第07章 明媒正娶
「這一場結親中是否有人死亡？」秦九反看著手機，而後問道。
織靈術的絲線連筆寫出了一個「是」字，接著秦九反便在手機上打著字。
「新郎父母已經死亡了？」秦九反看著手機問道。
【是又不是。】
「新娘一開始就死了？」
【不是。】
「新郎死了？」
【是。】
「堂前高朋兩座似為夫婦，是不是指兩個人？」
【是。】
「似為夫婦指代的是不是其實不是夫婦？」
【是。】
秦九反的確拉不來諸葛武侯，但是他有一個劇本殺發車群，裡面全都是「臭皮匠」，不論男女。
只要找個話頭展開，那麼總會有急於表現的人會參加這一道「海龜湯」的筵席。
幸運的是，參加這一道筵席的人並不少，如此秦九反就可以「兩頭通吃」。
這邊秦九反在問著，而那邊月姥則是若有所思的看著。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正統的結婚習俗和儀式有很多，但是這卻說『儀式無需多』，若說從簡的話怎麼看怎麼不像，到底是什麼呢？」月姥冥思苦想。
沒過一會兒她眼睛一亮大聲喊道：「夜嫁！」
「所以其實這是冥···」秦九反話尚未說完便被月姥所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別說，因為那個東西也形成了一尊強大無比的邪神，哪怕你只是說出來也會被那傢伙盯上，
可實際上你心裡想的那個糟粕只是表象，其實這個儀式主要是為了續命延壽，甚至是——死者復生。
你要知道，這世間除了善神正神之外亦有惡神邪神，夜嫁晝娶便是那些兼任姻緣神職的邪神惡神開發出來的儀式。
受益者為女，其儀式便被稱為晝娶；受益者為男，便是夜嫁，若是續命延壽到還不用那麼快死人，可若要死者復生，就要以命換命了。
這個儀式的便捷之處在於，只要有一個人主持儀式，就能夠成功，這個人甚至可以不用是人間代行。」
月姥嘆息道。
秦九反聽后，愕然的看了一眼喜喪雙姝。
「她們生前是人么？」
【不是。】
「她們的誕生只是因為一個由頭罷了，並非是人死後所形成。」月姥搖著頭，隨後補充道，
「怪異並非由人而成，卻因人而生。」
秦九反沉默片刻：「也就是說，這個事情曾經真實發生過是么？」
【是。】
「那麼這個故事當中的結親是『夜嫁』么？」月姥代替秦九反問道。
【是。】
儘管只是一個毫無語氣的，不咸不淡的「是」字，可這個「是」字卻代表著一段掩埋在過去的悲慘命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後，月姥眼眉低垂：「不一定只有金玉良緣才是人生中的美好，她本該能經歷美好，可一切都沒了。」
「就是為了這種不確定的事情，就可以隨意的害人么？」秦九反點了根煙，低聲問道，卻不知在問誰。
接著他又問月姥：「你們神明都不管管么？」
「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到，神明無法輕易離開自在境，就算是人間代行也不一定什麼時候都能懲惡揚善，這種事情發生的不會少，因為人間代行不一定時刻都在，甚至有可能助紂為虐。」月姥搖頭，接著催促秦九反，「另外，你想發泄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但現在當務之急是解開這道謎。
」
「我知道。」秦九反深吸一口氣後點著頭，接著繼續問道。
他抿了抿嘴唇，接著發問。
「新郎早就死了？」
【是。】
「欺主惡仆是看上了新娘的美色？」
【是。】
「新娘是被惡仆勒死的？」
【不是。】
「嘖，夜嫁有了，這是重點，但是細節不夠。」
「阿九，有一個地方你注意到了沒有。」月姥端詳著織靈術寫出來的海龜湯謎面，「新郎既然早就死了，那麼他就符合了『閉眼不看』這個形容，那麼新郎怎麼會流淚？夜嫁儀式成功了？」
秦九反被提醒以後注意到了，接著又問了起來：「『夜嫁』以命換命的話，對於新娘的死法有什麼要求？」
「沒有要求，只要死了就行，也就是說，既然新娘死了的話···說明夜嫁儀式有可能成功了？」秦九反思索著，而後問道。
「夜嫁儀式成功了？」
【是又不是。】
「沒有成功？」月姥疑惑。
秦九反想了想后問道：「新郎死而復生了？」
【不是。】
「新娘死的時候流血了？」月姥問著。
「你為什麼要這麼問？」秦九反不解的問著。
「因為新郎既然已經死去，那麼就不可能流淚，也就是說，他的『淚』不是他的，也可能是新娘的···血。」
【是。】
「你看，你的織靈術也回答『是』了。」
「不過我還是有些地方不清楚，新娘隨身攜帶利器了？」月姥接著問，「不然她該怎麼流血？」
【不是。】
秦九反看了一眼織靈術所呈現的謎面。
「有沒有一種可能，新娘用什麼東西摔碎了，然後用碎片割手腕什麼的？」月姥不確定的問道。
【不是。】
「我想，她可能選擇了更為剛烈的方式吧。」秦九反說著，猶豫再三后才開口。
「新娘是用鳳燭自盡的吧？」
【是。】
「我不明白，用蠟燭怎麼自盡？」月姥想不通。
秦九反指了指眼睛。
月姥啞然。
「惡仆的確覬覦新娘美色，那麼既然新娘遲早要死，惡仆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秦九反問著月姥。
「你的意思是···」月姥欲言又止，接著壓抑怒火，「真該死啊這些混蛋···」
秦九反則摩挲著下巴的胡茬，抬起頭，眼皮眨動，接著抹了一把臉，他並不是想哭，只是覺得胸中有一股淤積的氣憤，只是這股氣憤無處發泄。
他平復情緒后說道：「雖然不知道時代背景，但我想一定是古代背景，她為了捍衛自己的貞潔，所以就自盡了，用的是那根鳳燭，
只是害死她的兇手不是她自己。」
「···所以我就說你們人有的時候比怪異還要更加可怕。」月姥沉默片刻后才說出這句話。
「沒人說不是。」秦九反沒有反駁，只是在「人」字上加了重音。
而後他稍顯疲累，又給自己點了根煙。
「惡仆是不是將鳳燭拔出來了？」
【是。】
「我想，這個故事我已經有了簡單的腹稿。」秦九反說著，「但是我還得驗證一下我的一些猜想？」
「什麼猜想？」月姥問著，「脈絡已經很清晰了不是么？」
「夜嫁儀式是否正確？」
【是。】
「夜嫁儀式是否是那種正確的可以讓死者復生的正確？」
【是。】
「新郎的父母是否是要讓新郎藉由這次儀式復活？」
【是。】
「既然儀式是正確的，那麼儀式為什麼會失敗？」秦九反問著月姥，「我想，只有一種解釋了。」
「什麼解釋？」月姥似乎在絞盡腦汁。
「新郎父母所知曉的新娘的生辰八字並非是新娘本身正確的生辰八字？」
【是。】
「儀式的主持者是否出現過。」
【是。】
「我想，這個過去，我已經有成稿了。」秦九反深深抽了一口煙。
呼出了煙氣后，他緩緩的講述起來，這個過去。
「她是一個棄嬰，被養父母所收養，之後因為某些原因，養父母死去，然後她生出了賣身葬父母的想法，之後有一個富商來問詢她的生辰八字，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以後，富商就把她買走了，他以為自己只是被買回去當奴僕婢女或者做妾，可卻沒有想到，富商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買媳婦。」【可憐本是隨波逐流嬰，幸得收養;奈何家徒四壁檐漏雨，父母雙亡;一片孝心賣身葬父母，富商問詢;本以為奴為婢做安小，卻得郎君。】
秦九反又抽了一口煙。
「堂前高朋結合之後的似為夫婦，以及『新郎父母是否死亡』給出的答案『是又不是』，我想這說明，有一個已經死亡了，堂前朋或者並非指代高朋滿座，而是指代，新郎的父親，也即是富商，而另一個人，則是儀式的主持者，兩個人也許是朋友關係，只是卻坐在了婆婆的位置上，
「儀式已經成功，只是新娘早就知道自己是要被送來給富商兒子換命的，但因為賣身契約已成，她自知自己必死，所以就接過了惡仆遞來的繩子，那樣死的好歹還能體面一些。」
「只是惡仆覬覦新娘美色，想要侮辱新娘，但新郎已經死去多時，所以沉默不語，閉眼不看。」【惡仆欺主，新郎沉默不語，閉眼不看。】
「可是新娘抵死不從，將鳳燭插入眼中自盡。」【鳳燭明滅無定，無風自熄滅。】
「終，新娘死於新郎前，龍燭無火仍燃，因為夜嫁儀式的確成功了，只是儀式的成功只是代表儀式開啟，至此，新郎卻哭了起來，因為惡仆拔出鳳燭，新娘的血濺在了新郎的眼上。
所以，夜嫁儀式其實還是失敗了。」
說到這裡，他將煙扔下，狠狠的碾滅，才繼續說道。
「十里紅妝，妝的是花容月貌，鳳冠霞帔，披的是完璧之身，八抬大轎，抬的是碧玉年華，三媒六聘，聘的是知恩圖報，呵『知恩圖報』，如果是賣身的知恩圖報的話，到真是侮辱了這個詞···
此雖為明媒正娶，但終究非明媒正娶···
呵，什麼明媒正娶，是『冥』媒正娶才是吧。」
他為那個不知名的女子感到悲傷，
語氣到了最後轉為了譏諷與嘲弄。
織靈術也給出了答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