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紅和已過氣(12)
賀休完全不敢看陳幺。
陳幺摘了墨鏡:「小余。」
朝新余幾乎是爬起來的。
他眼神有些躲閃:「陳哥。」
不管怎麼說。
公司這事乾的都不地道。還有他們,他們這些陳幺的隊友。
就像是所有剛出道的新人一樣,他們也承諾過要永遠一起走下去。
可這些話都是騙小孩的。
不會真的有人信吧?
陳幺神情平靜:「他們什麼時候來?」
T.U是五人團。
陳幺、朝新余、雲希、明臣,江繞。他們曾經也是親密夥伴,直到陳幺出事,T.U半隱退,再全隱退。
也就朝新余和陳幺關係還好,那三人嘴裡再也出現過陳幺的名字,陳幺跟隊里斷交的可謂是慘烈。
朝新余沒想到陳幺提起其他人還能保持相對的平和:「快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他聲音逐漸低下去,「就這幾天。」
糟糕,忘了!
光記得催雲哥阿臣他們快點來了,他們來了,和陳幺怎麼處?
阿臣現在還很討厭陳哥。
繞繞也是。
陳幺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曾經的隊友,他們撕破了臉皮,連最後一絲體面都沒給對方留下的隊友。
不過他覺得無所謂了。
什麼都無所謂了。
陳幺恢復了冷漠,眼皮向下垂:「起來吧,繼續跳。」
朝新余不敢反駁。
他問題其實不大,再怎麼說,他也是曾經和陳幺pick過的人,只不過輸了而已。
陳幺沒要求朝新余繼續跟賀休練:「你去練你的parts。」他說完,看向賀休。
像是因意外失去雙腿芭蕾舞者望著他朝氣蓬勃天資聰穎的學生,那是他新的希望、靈魂的寄託。
陳幺望著賀休,像是看著曾經的自己,「賀休。」
他聲音很輕,「過來。」
陳幺教導賀休時可以說是嘔心瀝血、傾盡所有。
他已經過去了,他再也回不到那個舞台上了。他唯一和舞台,和T.U,和曾經閃閃發光的夢有關的只剩下賀休了。
賀休還在盡量規避陳幺的視線,他往前,小心的站在陳幺面前,比陳幺個還高的人這時顯得溫馴良善。
陳幺從來沒有這麼專註的觀察過賀休,他看賀休的臉,看賀休的肩,看賀休每一處肌肉線條的走向:「賀休,你條件很好。」
這是他的繼承人。
陳幺踮腳。
賀休看著看到陳幺踮腳,他還看到陳幺朝他靠近,那張漂亮有些過分的臉,藍蓬的碎發。
微涼,似乎散發著香味的指尖。
「賀休。」
賀休的心在跳。
砰砰亂跳,他頭一次覺得心動這麼不值錢,他想開口,但沒什麼力氣,努力了兩次才勉強出聲,還有點啞:「……老師。」
陳幺碰了下賀休的臉。
然後彎唇:「你很英俊。」
賀休的呼吸停了下。
他似乎忘記了那種本能,只是有些呆的看著陳幺,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肺部缺氧,他終於想起來了怎麼呼吸。
空氣再次湧入。
賀休忽然弓腰,他氧氣被嗆到了。肺跟燒著了似的,火辣辣的疼,他咳嗽。
在這一瞬間,他彷彿聽到了最喧囂的酷夏蟬鳴。
2112室一時間只有賀休咳嗽喘息聲。
陳幺覺得賀休反應有點大了:「齊哥。我就碰了他一下,說了聲真心話。」
他還有點憂心忡忡,「我沒怎麼他吧?」
賀休這是要碰瓷?
不是吧,不是吧。賀休這家大業大的要碰他的瓷?
系統:「你怎麼沒怎麼他?」
它明確指出了陳幺怎麼著賀休了,「你摸人家臉了。」
陳幺:「……瞧你這話說的。我就碰了下他的臉,又不是摸他養的鳥。」
系統聽著陳幺這明顯在耍流氓的話:「你這話擱在七十年代是要被拉出去槍斃的。」
陳幺:「……」
咋就要被槍斃了。
幺幺委屈。
幺幺明明純情到連嘴兒都沒親過。
朝新余都被驚到了,他在自己的角落裡看賀休:「賀休?」
賀休沒這麼狼狽過。
他還不知道怎麼緩解這種狼狽:「沒事。」他看了眼朝新余,淡然解釋道,「就是不小心嗆到了。」
賀休說話總是很讓人信服。
即便這話假到他自己都不信。
「哦。」
朝新余沒多想。
朝新余也沒想到賀休會喜歡陳幺。
開玩笑,誰會喜歡陳幺。
賀休能感覺到陳幺在看他,他又想到陳幺碰他的臉……那雙漂亮眼睛一心一意的盯著他。
然後、然後誇他英俊。
賀休想,他在想。
他恐怕再也無法直視老師了。
……
開玩笑。
怎麼會沒人喜歡陳幺。
賀休怎麼會不喜歡陳幺。
……
「賀休。」
賀休強迫自己去看陳幺:「嗯?」
陳幺不知道怎麼就碰了下賀休,他收回手,遠離了賀休,眉毛微微顰起:「抱歉。」
「沒事。」
賀休聲音有些緊促,他去看陳幺,又在陳幺要看過來時別過頭,「……沒關係。」
陳幺終於感受到了賀休的奇怪。
青年的眼眸顏色在光下有些淺,睫毛彎而濃密,他好像察覺了什麼,但又好像沒有。
他的內心冰冷死寂,無法再知道什麼是喜歡了:「不好意思。」
賀休抬眸,看著一旁還在顰眉,表情仍然冷淡的陳幺。
太過禮貌就不是禮貌了。
是疏離。
陳幺還有些不舒服,不是因為上次的急性腸胃炎,是因為昨晚通宵熬夜打遊戲。
他看了一圈,找到了椅子:「齊哥。」
陳幺噁心吧啦的撒嬌:「人家好睏困,好想睡覺覺。」
系統昨晚提醒陳幺好幾次了,陳幺都狂的不行,熬夜而已、通宵而已,不就二十四小時不睡覺?
陳幺在公交車上都差點睡過站。
系統嘆氣:「你過去歇會兒吧。」
陳幺真的要愛死系統了:「嗚嗚嗚你真好。」但他是個小人,「你不會舉報我消極怠工吧?」
OOC要扣年終獎,
消極怠工也要扣年終獎。
系統:「……」
它沉默了下,有些無奈,「睡你的吧。」
系統要有心扣,就陳幺這越來越懶散的性格,打工打到年末,估計得倒賠局裡錢。
陳幺坐長椅上休息去了。
一開始是往後靠著在冥想,後來抱著臂彎埋頭睡。那頭有些炸的藍發細碎。
窗外的陽光傾落,給他肩背鍍了層輕薄的暖紗。
陳幺不僅遲到了一周,還來了就睡覺。
這在賀休對陳幺的認知里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關鍵是,陳幺的狀態確實有點糟糕。
賀休問朝新余:「小余。」
「怎麼回事?」
突然被點名,朝新余被嚇了一跳。很多人叫他小余,都是為了表示親近,賀休就不一樣了。
賀休喊他小余,簡直跟領導喊下屬似的,單純就是為了客套:「什麼、怎麼回事?」他往一邊瞄,「我不知道。」
賀休受到的教育是要平易近人,就算不和人交好,也不要交惡。他看向朝新余:「你知不知道。」
他微微笑了下,卻莫名讓人心涼,「你說謊的時候會顯得很心虛。」
朝新余:「……」
他知道!但你直接說出來,靠靠靠,你這個新人是不是太不尊重前輩了。
娛樂圈排資論輩的風氣也是挺嚴重的。也就是朝新余脾氣好,不然早把賀休記小本本上了。
但就是脾氣好。
朝新餘一直被賀休針對,也有點壓不住脾氣了:「你問我?」
要說最清楚的不該是賀休么?
賀休不知道他會頂替陳幺在T.U的位置?
其實朝新餘一直很想問賀休,問賀休到底什麼來頭,能讓替換掉陳幺后,還能讓陳幺當他的老師的:「你不知道T.U?」
賀休不知道。
T.U大火的時候,賀休還是個初中生,那個年紀的男生里要不就沉迷打球,要不沉迷遊戲。
他不追星,也從未關注過娛樂圈。
朝新余看賀休不出聲,火氣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你不知道啊?」他摸鼻子,「你都要和我們組隊了,你不知道T.U?」
他感覺匪夷所思,但還是試探性的問了下,「你認識我嗎?」
賀休挑眉:「你很有名?」
朝新余覺得自己確實挺有名的,但這話他不能說。他忽然感到焦慮,賀休竟然不知道這事。
怪不得他和陳幺之前處的還挺好,公司這辦得什麼事啊。
要他來挑明嗎?
朝新余在心裡哀嚎,他不想當這惡人啊。說這事對他有什麼好處嗎?到時候兩頭不是人。
朝新余忽然閉緊了嘴。
他還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別問我。」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能進T.U出道對其他人可能是天大的機緣,對賀休來說不是。他就是心血來潮,然後跟家裡提了句。
家裡也沒反對,直接讓他來創海報道了。
賀休來了之後,就一直按照公司的要求練習。他不是那種胡作非為的二代,也沒想過搞特權。
他到現在還不清楚團里都有誰,唯一知道的朝新余還是季姐前段時間告訴他的。
娛樂圈,不是在捧高踩低,就是在勾心鬥角。賀休不關心所謂的隊友,也沒想跟所謂的隊友交朋友。
你沒事會打聽還沒見過的同事姓甚名誰,就讀於哪個小學初中嗎?
賀休也沒去打聽。
他現在才知道T.U。
朝新余不願意說,賀休也沒勉強,他畢竟是個溫和有禮貌的人,他去拿手機。
然後點開了搜索欄。
輸入TU后,手機頁面爭先恐後的跳出了相當多的詞條。
T.U不是糊團,它曾經真的很火。
雖然現在網上可能沒消息了,但存在過的痕迹還是很多。
T.U最火的就是陳幺。
那是陳幺的出道照。高挑清瘦的少年背著吉他跳欄杆,他前方是熱烈的朝陽,後方是一望無際雲野。
他回頭望著鏡頭在笑,藍發耀眼,意氣風發。
自由,青春、恣意。
照片的右下角還有個龍飛鳳舞的簽名。
——陳幺
少年的陳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