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他哭得讓楚青鴻不知所措

「青鴻，怎地這麼凶。」

楚青鴻這突如其來的脾氣，讓在場的幾人都愣了好一會，還是焚月真人最先反應過來了，連忙開口安撫，「既然有舍利子，那就可以了，青鴻，你是需要它們做什麼嗎？還需要你親自去找？」.

其實焚月真人的話語聽起來很怪異。

分明他才是師尊，對著楚青鴻說話時，卻總有種小心翼翼的態度在。

其實，焚月真人還算好了，他的話語里，關心佔據得比較多。

畢竟連宗主和楚青鴻對話，都要斟酌幾分語氣。

宗主嚴華松痛失愛女，如今只有一根殘臂慰以寂寥，他本想趁機對楚青鴻發作一番，可是還未想好要怎麼開口，就看到楚青鴻發脾氣了。

這個孩子被焚月帶回無極宗，已有二十年。

從一個幾歲小孩到如今的金丹真人，楚青鴻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不管賞罰，都不表露半分心緒。

沒想到，楚青鴻還會生氣。

嚴華松古怪地看了那小孩一眼，聽說這孩子叫墨塵淵，生得粉雕玉琢，已有了俊秀青年的輪廓。

只是區區一個築基修為，這麼一個普通的孩子，竟是能讓楚青鴻這麼上心嗎？

嚴華松掩去臉上的算計，輕咳一聲，「焚月，既然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漓月之事……哎，再怎麼說，她也我愛侶拚死替我生下的孩子，還需得給她做一個衣冠冢。」

「師兄，節哀順變。」焚月也並沒有挽留他，而是點了點頭，「軒轅，去送送宗主。」

「不必。」嚴華松擺了擺手，「無需在意這些虛禮。」

嚴華松走了之後，現場的氣氛也沒有變得多好。

「塵淵，你是聽不到我講話嗎？」楚青鴻眯眼，「塵淵，不要不乖。」

墨塵淵拽緊衣袖，咬了咬下唇。

這麼日子，楚青鴻對他都太好了，好到讓他忘記了，楚青鴻的脾氣，其實並不好。

人人都愛楚青鴻，卻沒幾個人敢靠近楚青鴻。

除了他一身氣質凜然外，也因為他的脾氣不好。

一身的尖銳劍氣，連藏都不願藏。

只是，也無人會道楚青鴻脾氣不好。

只說那模樣的楚青鴻，更出塵了。

墨塵淵很少會看到楚青鴻發脾氣，上輩子，楚青鴻只對他生過兩次氣。

一次是他成為魔尊，對無極宗刀劍相向時。

另一次，是他用捆仙鎖，把楚青鴻牢牢禁錮在他身邊時。

那兩次，楚青鴻也是這麼一個表情。

那雙漂亮的眸子里，滿是怒火，卻讓他的整張臉更生動了。

墨塵淵覺得自己沒救了，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沉迷楚青鴻的美色。

「塵淵，你是想讓我自己動手嗎？」

在楚青鴻快要動手時，墨塵淵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抿嘴，眼神躲閃又害怕。

「大師兄，這是……這是我的東西，你不能這樣。」

連聲音都在顫抖。

墨塵淵這模樣，落入了楚青鴻的眼裡，讓他遲疑了一下。

他會不會太凶了，小孩這是害怕了嗎？

「青鴻啊，只是幾顆舍利子而已，」焚月真人打著「哈哈」，「何必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呢？你若是想要，為師去替你求幾顆好一些的舍利子。」

在焚月真人看來，墨塵淵這孩子隨手撿的舍利子，應該不會符合他大徒弟的要求。

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徒弟還因此生氣了。

還真是古古怪怪的。

「不必了，」楚青鴻直接拒絕了，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師尊，塵淵的婚約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要開始把矛頭轉向自己了么？

焚月真人尷尬一笑，「這，故人所託，剛好墨塵淵這小孩要拜入我的門下，為師就應下這門親事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

楚青鴻冷冷地看了一眼軒轅子浩，「師尊，若不是塵淵要拜你為師，你是不是打算把南宮素心許配給軒轅？」

一直努力當背景板的軒轅子浩：「？」這裡面沒他什麼事吧？

「師尊，」軒轅子浩連忙開口，「大師兄奔波多日已經累了，不如讓他帶著墨塵淵回去休息吧。」

軒轅子浩說完，又看向楚青鴻，繼續說道，「大師兄，我看這小子已經很累了，在密林里應該沒怎麼休息吧，不如回去讓他回去躺在床上好好修養。」

楚青鴻冷著臉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先帶塵淵回去了。師尊，塵淵的婚約，以後我親自解決，不需要你插手。」

宣示完主權之後，楚青鴻拉著墨塵淵，頭也不回地走了。

軒轅子浩看著他們離開了，一臉迷茫地看向焚月真人，「師尊，我怎麼覺得大師兄怪怪的？他剛才那是生氣了吧。」

「唉，」焚月真人嘆氣，站起來強行揉亂了軒轅子浩的頭髮，「你大師兄的定親儀式，也該提起日程了。」

「什麼？！」

軒轅子浩把焚月真人的手一把拍開，猛地踹了那座椅一腳，「大師兄的婚約，這是怎麼回事！」

「為師沒有告訴你嗎？」焚月真人古怪地看著軒轅子浩，「你以為，為師當初為何會命你把墨羽帶回來。」

軒轅子浩的聲音都在抖，「不，不是因為他的命格特別嗎？」

「嗯，」焚月真人點了點頭，「他的命格之所以特別，是因為他是你大師兄的命定之人，和墨羽在一起，青鴻的修為，才不會出岔子。」

軒轅子浩有些恍惚，「不，不行，我還是沒辦法接受，那個墨羽就是個廢人，憑什麼可以和大師兄結為道侶！」

「只是結為道侶而已，」焚月真人神神在在地道，「並不妨礙他們和他人雙修，但是，青鴻的道侶，必須是墨羽，此事太過於複雜，為師只能告訴你，這是上天的選擇，天機不可泄露。」

一想到大師兄的身體，軒轅子浩就沉默了。

師尊絕對不會拿大師兄的修為開玩笑，若是有墨羽在，大師兄就不需要冰泉之地了。

強行止痛，並不是長久之計。

楚青鴻並不知道自己的婚約也被定下來了，他看著依然鼓著一張小臉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知道該怎麼冷落人，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對人好。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哄人。

小孩應該是生氣了，不然也不會一路不說話，甚至還不看他。

連臉都不肯紅一下。

「塵淵，」楚青鴻想了想，還是打算先解決問題，「先把舍利子拿出來吧，我方才，不應該那麼大聲。」

楚青鴻終於肯和他說話了？

「大師兄，我以為你會罰我，」墨塵淵慢吞吞地把一個小小的，有些破舊的靈囊拿了出來，「若是你要罰我，能不能不要讓人看著？」

若是有人看管，那人就會欺負他，朝不易留下痕迹的地方踹他，還不給他一口吃的。

上輩子，他經歷過太多次。

甚至到了後面，那些人連藏都不藏了，隨隨便便就能踹他一腳。

若是有長老問起，他們就一致說，自己是修鍊時受傷的。

也只有楚青鴻，會冷著臉給他一瓶膏藥。

而很快，那群人也會把這一瓶膏藥搶了，然後把它高價賣給仰慕楚青鴻的女修或男修。

沒有人信他，也沒有人替他主持公道。

後來，魔尊墨塵淵，攻上了無極宗，把曾經欺辱過自己的人，通通殺了個一乾二淨。

楚青鴻卻失望地看著他，一臉氣憤，不知自己對無極宗的惡意從何而來。

從何而來？

若是那些長老不偏頗肯聽他說話，若是楚青鴻能停下腳步看看他的傷口，若是，能夠出現一個人，替他主持公道。

只是，楚青鴻永遠高高在上，不會知道底下那些骯髒無聊的小事，也永遠不會垂顧他。

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個人，他也許，就不會成為魔尊墨塵淵，而是會成為一個人人敬仰的仙道真人。

那麼這一世呢？

楚青鴻會罰他嗎？

「塵淵，你在想什麼？」

楚青鴻不知所措地看著小孩突然滿臉哀傷的模樣，就像是——對這個世間毫無留戀了。

不，不行！

「塵淵，是師兄的錯，是師兄不該凶你。」

楚青鴻猛地把墨塵淵摟進了懷裡，一下又一下地輕拍他的後背，「塵淵，抱歉。」

短短的四個字，讓墨塵淵止不住地，落下了眼淚。

一滴又一滴，是數不盡的怨恨和委屈。

楚青鴻的懷抱，穿越了他暗無天日的前塵，破開重重黑暗，給了他一點點倚靠和安慰。

懷裡的小孩，在哭。

聽著那哽咽抽泣，略顯壓抑的哭聲，楚青鴻的心都揪了起來了。

小孩哭得那麼傷心，卻不肯哭出聲音。

這是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這份委屈，是他帶來的嗎？

楚青鴻生平第一次，有了悔恨之意。

他不該那麼急的，他明明可以哄著小孩把舍利子交出來。

他也只是為了，讓小孩不要受傷。

然而最終，他讓小孩傷心了。

楚青鴻鬆了他的懷抱，低頭就看到了那張滿臉淚水的小臉。

一雙眼睛哭得通紅，鼻子一抽一抽地抽泣，連嘴巴都在微微張開。

鬼使神差那般，楚青鴻低頭，吻上了小孩的臉，替他一點一點地，把眼淚吻乾淨。

「莫要哭了，是師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