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章 庄妃番外：只是當時已惘然

慈寧宮內。

一個身著藍衣的女子動作輕柔地撫摸著木牌，喃喃自語道。

「姐姐，我總算是替你報了仇。」

庄妃，或許現在應該稱呼她為皇太后了。

皇太后笑了笑，又有些自嘲，自己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入宮籌謀多年，一開始不過是為了能夠遠遠的看著衛曦文，知道她平安無事就好。

衛曦文離世之後，她心裡就只有兩件事情，一是保護衛曦文留下的孩子，二是報復百里墨。

可百里靖比想象之中更加強大，根本不需要她的保護。

就連復仇，那孩子都先她一步，下手果斷狠絕，乾脆利落。

「你一定會為他感到驕傲的。」

皇太后的手指再一次落到木牌之上，眼淚卻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她真的很想衛曦文，很想再一次見到她。

皇太后回顧自己的一生，前半生的黑暗與困頓，父親的冷漠和殘暴，母親的視而不見，被迫成為獻給山神的祭品……

直到遇見衛曦文，暗無天日的生活里才有了一絲光亮。

衛曦文出身將門之家，並不像尋常大家閨秀那般，被困在高樓後院之中。

她總是女扮男裝，跟這幾個哥哥上陣殺敵。

再有閑暇的時候，就四處閑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皇太后至今還記得，衛曦文一身黑衣，身騎白馬，衝破村民的阻攔，救下她時的英姿。

往後很多年裡，她都沒有辦法忘懷這一幕。

即便當時俊逸非凡的「少年郎」，變成了衛家的五小姐，又變成了大昭國的皇后。

可皇太后始終記得，第一次遇到衛曦文時的場景。

那大概是她這一生中，最為幸運的時刻。

每每午夜夢回，似乎還能聽見衛曦文溫柔的聲音。

「別怕，我來救你了。」

那麼好的一個人，最後卻死在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

如果衛曦文死在戰場之上，也許皇太后不至於這般意難平。

可她卻是被困在這皇宮中死去的，像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鳥，凄涼無比。

皇太后想到這裡，不由得邁開步子，走到一旁的偏殿。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百里墨，溫柔的笑了笑。

百里墨目眥欲裂，似乎想要怒罵皇太后。可是等他張開嘴，卻只能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

「太上皇，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還是在擔心烏行風那個賤人？」

皇太后坐到床邊，動作輕柔的幫他掖好被角。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們母子的，就像照顧你這般。」

「嗚嗚……啊……」

百里墨聞言，似乎更加激動了，艱難地說道。

「為……什……么？」

百里墨想不通，庄妃為什麼會這麼恨他？又為什麼會這般憎恨烏行風？

他自認沒有對不起庄妃，這些年對她冷淡，也是因為庄妃自己不識好歹，總是擺出一副死人臉來，教人看了倒胃口。

她對賢妃烏行風的憎恨，更是強烈到讓百里墨心驚的程度。

「為什麼？」

皇太后的臉色冷淡下來，隨即一巴掌拍到百里墨臉上。

看著百里墨憤恨卻無能為力的模樣，皇太后只覺得心中快意。

她已經不求什麼了，只希望能夠遠遠的看著衛曦文。

可百里墨和賢妃這兩個賤人，卻連這一次希望都不給她留下。

從衛曦文死去的那一刻起，她也跟著死去了。

現在還留在這個人世的，不過是個披著人皮、滿心怨恨的惡鬼。

百里皇族的皇子、公主們，除了百里靖和百里玄之外，全部都被她下了葯，很難會有子嗣。

就算是僥倖懷上了，也很難生得下來。

皇太后之前還想著，要讓百里靖登上那個位置。

如果大昭國的皇位需要有人繼承，那一定要是衛曦文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會永遠守護在衛曦文血脈的身後，為她／他掃平一切障礙。

可她沒有想到，百里靖可選擇拋棄這裡的一切，和人遠走高飛。

皇太后想到百里靖，臉上的笑容終於變得真切幾分。

其實這樣也好，這皇宮腐敗不堪，困在裡面的人遲早會變成瘋子。

只要百里靖能夠活得開心，她也不算是辜負了衛曦文的囑託。

「母后。」

一道明黃色的聲音緩緩靠近，卻是身穿龍袍的百里玄。

短短時間裡，他已經褪去了往日的青澀，眉宇之間皆是沉穩。

「母后，我……朕……」

外人眼裡，以鐵血手段取得皇位的百里玄，此刻卻莫名的透露著一絲絲委屈和疲倦。

百里玄按了按眉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種無力感。

他以前從未想過，會是自己登上這個位置。

百里玄決心追隨的那個人，居然跑得無影無蹤，到處逍遙快活去了。

「朕累了。」

登上帝位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還有一堆事情等著處理。

百里玄這段時間廢寢忘食，總算將躁動壓了下來，心中已然叫苦不迭。

他想到四處遊玩的百里靖，心中默默生出一股羨慕。

「玄兒。」

皇太后拍了拍百里玄的肩膀，安慰道。

「母后相信你。」

不相信也沒辦法，反正都已經做到這個位置上了。

有百里靖留下的人輔佐，應該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

母債子償，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百里玄：「……」

這話聽著怎麼讓人背後一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