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幾個字一下砸在心口上，久笙好半天才回過神，找回聲音，看著他道，「我信你。」
她信他。
她現在也只能信他。
黎恆川聞言，抓著久笙胳膊的手指節有些泛白，手背筋絡鼓起。
黎恆川曾經主刀過一場手術，那場手術沒人信他。
病人的家屬、院長、幾乎所有人都不信他，包括他的家人。
他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不過就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完成順利完成這場手術。
那場手術開始之前，病人家屬往黎恆川身上砸東西，說要和他同歸於盡。
後來這場手術成功，他得到的，不是病人家屬的道歉，而是病人家屬的舉報，以及，院長對他的停職處理。
王教授說：「你不該擅作主張進行這場手術，就算你有本事保證這場手術順利完成，也不該接手這場手術，因為在這場手術中，你得不到一點好處。」
身邊人，所有人都告訴他，他選擇錯了，也做錯了。
因為他所做的事，毫無意義。
那一次，黎恆川離開醫院，休息很久，久到他差點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可能真的腦子有病。
直到今天，聽到久笙說的這三個字。
他突然意識到，他腦子就算是真的有病。
可他做的這些事，似乎也不是完全毫無意義。
放開抓著久笙胳膊的手。
黎恆川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護士，「麻煩，幫我照顧好她。」
護士連忙應答一聲。
黎恆川看向久笙，「在這等我消息。」
久笙紅著眼圈，看著黎恆川，情緒積壓在胸腔。
好半天，她才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好。」
黎恆川收回看久笙的目光，轉身離開。
久笙獨自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
護士提醒她，可以先去休息一下，等有消息，馬上通知她。
久笙拒絕，她沒法休息，只要一閉眼，腦子裡全是和姥姥在一起的畫面。
所以，她想坐在這裡，等姥姥出來。
護士見久笙的心意已決，也不好在多說什麼，也就由著她的意思，讓她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等候姥姥的消息。
手術是一場大手術，久笙從早上等到晚上。..
中途，何苗給她打一個電話，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為什麼沒來上班。
久笙沒想把這些事往外說，只道是家裡出了一點事，等把事情處理好，就回去。
何苗聽到久笙這麼回，也沒多問，就說，今天蘇瑤過來一趟，見她沒在，人就走了。
久笙這會兒挺累的，也沒多少心思去管蘇瑤的事。
她「嗯」了一聲，和何苗交待幾句工作上的事後，掛斷電話，看向手術室的方向。
又這麼熬一段時間，終於熬到手術結束。
見手術室的燈關了，久笙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腿有些軟，一時沒站穩，她差點跪在地上。
站在一邊的護士連忙扶了她一把，「你沒事吧！」
久笙緊張的心臟差點跳出胸腔。
她深呼吸一口氣，扶著牆，努力穩住自己心緒，「沒事。」
護士鬆了一口氣，「其實，你也沒必要這麼著急，畢竟，主刀你姥姥這場手術的人，是王教授，從旁輔助的可是黎醫生，他可是王教授的關門弟子，更是我們醫院重點培養的大神。」
如果，這種情況下，人還是搶救不回來，的確也沒其他辦法。
這句話，護士到底沒有說出來。
畢竟，久笙的情緒看起來挺不穩定的，這話說出來，不太妥當。
久笙沒把護士的話聽進去，因為，她看到手術室的門被裡面的護士推開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扶著牆，往手術室的方向衝過去。
王教授和黎恆川先後從手術室裡面走出來。
「王教授。」久笙聲音有些顫抖，「她怎麼樣？」
黎恆川看向久笙。
王教授摘下口罩，看著久笙，「手術還算成功，不過，換腎這件事不得不加緊提上日程，再這樣下去，估計到最後，再怎麼搶救，都只會是回天乏術。」
這話說出來，很殘忍。
但，她也必須面對這個現實。
王教授想。
久笙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看著王教授道，「我知道了。」
王教授點了一下頭，收回看久笙的目光，看向黎恆川，「我先過去了，你早點過來。」
黎恆川「嗯」了一聲。
王教授這才放心地從黎恆川身邊走過去。
久笙看向黎恆川，「謝謝。」
剛才情況她著急，她還沒來得及給他說一聲謝謝，謝他把她的姥姥從鬼門關邊拉回來。
黎恆川目光落在久笙身上，見她臉色白的有些難看，他想了一下，說道，「已經在找合適的腎源，你也用不著太著急。」
從小到大，他就沒幹過安慰人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他唯一能說的話，也就只有這麼幾句。
至於她能不能聽進去，他也不知道。
久笙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逞強，「我知道。」
黎恆川盯著久笙看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你姥姥等幾分鐘就會出來，你先去休息一下。」
「等會兒就去。」久笙挺感激黎恆川的，不管是她姥姥的事，還是邀請函的事，每一件事，他都幫她辦到，她好像沒什麼可報答他的。
看著黎恆川，久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天才找回聲音，「謝謝你啊！」
又是謝謝。
黎恆川都不知道從久笙這裡聽了多少謝謝。
他舌頭頂了一下上顎，好笑地看著她，「你真打算謝我，不如拿一點實際的！」
久笙看著他，「什麼？」
黎恆川：「做我的女人？」
久笙愣了一下。
黎恆川看著她這反應，他挑了挑眉，繼續道，「算了，你在這裡等一會兒，你姥姥等會兒就出來，我先去處理一點事。」
久笙姥姥的病挺棘手的，按照王教授的說話，以前那套治療方案現在完全不能用，現在只能加快速度出一套新的治療方案，所以，院內連夜組織一場研討分析會，重新制定新的治療方案，他現在必須過去。
沒等久笙回話，黎恆川收回看久笙的目光，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