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見光（上）

夜色中，迷霧下，一座破敗不堪的倉庫內。

「md，臭乞丐！反了天了！你知道這塊原石花了老子多少錢嗎？一億七千萬啊！」

一身黑色西裝，叼著雪茄大煙的老頭，狠狠拍打著著被架著胳膊，衣身襤褸，滿是血污的臉。

「即便吃了，你今天也要給老子吐出來！」

「大哥，求求你了，我真不知道你說的原石…到底是啥，哪怕你給我個照片，讓我看一眼呢…」

他一張嘴，就有血水從嘴裡流出來，順著下巴流向脖子，有點可怖。

他抬起頭，真誠看向眼前不講理的男人，試圖以此告訴他自己沒有說謊。

他沒見過，更不知道所謂「原石」到底是什麼樣子。他只不過是個可憐人，在勞務公司支付了五萬元人民幣后，跨過太平洋來到美國一個中國餐館刷碗的。在聽見說今日第一首富馬斯克要公開拍賣一件從火星上帶來的寶貝，被同伴拖來看熱鬧的。

可作為紐約最繁華的地段，當他們早晨坐著車從富蘭克林趕來，此時車早已堵到了拍賣場幾十公里之外。十個小時之後，他連下車的機會都沒有，司機便找個機會掉頭往回走，準備回家吃晚飯。

再然後，路上傳來一聲爆炸，司機和同伴當場身亡，三個人只有他僥倖撿了條命，被救護車帶到醫院。

進醫院沒過多久，他便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被一群黑衣人帶來這裡，非說什麼「原石」在自己身上。

冤枉啊，你們找的原石真沒在我這裡，中國人不騙中國人啊……

他欲哭無淚。

「死不承認？好……」老頭夾住雪茄向前邁一步，男子眼中恐懼慢慢布滿，微微仰頭。身後兩個除了牙齒雪白一身黑色的男人，順勢扶住他的頭顱。

燃燒的雪茄慢慢靠近男子的眼睛，在眼裡一點點慢慢放大，他神情恐懼地使勁掙扎搖頭，閉上眼睛，牙齒咬緊。

滾燙的煙頭在眼瞼下來迴轉動，他無法挺住，嘴裡發出凄厲的慘叫。

啊…啊！

老頭慢慢靠近他的耳朵，「原石掉落的地方，方圓幾百米內一片廢墟，連只活著的螞蟻都沒有，只有你好好活著。告訴我，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老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歇斯底里怒吼，「只有你活著！為什麼！說啊！為什麼，你是神嗎！」

「我真的不知道……」男子低頭呢喃，痛苦欲裂。

老頭閉上眼睛，回到座位上長舒了口氣，發出和藹可親的聲音，「殺了他，看看在不在他的肚子里。」

男子抬起頭，含淚怒罵，「惡魔！禽獸！這裡是美國，自由與民主的聖地！你們黑社會嗎？敢在這裡動手？」

「哈哈…正是因為在美國，我才不需要顧忌太多。亞洲人的命，在這裡才最不值錢…」

男子回頭，懇求道，「兩位非洲兄弟，我們國家可是一帶一路真心實意幫助你們國家啊，你們就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吧。」

身後的男人掏出手槍，冷冰冰的頂在自己的後腦門上，用蹩腳的中文回答，「兄弟對不住了，俺們土生土長的是美國人，不是你的非洲兄弟。你冤有頭債有主，要是心裡有恨變成貞子復仇……」

啪！

老頭氣的大拍桌子，喊道，「哪來這麼多廢話，給老子一槍崩了他！」

男人點點頭，拇指打開保險，扣動扳機。

渾身是血的男子，不再反抗，絕望般閉上了眼，感受著這個黑暗的世界。

絕望的黑色中，一幅幅畫面從腦海中掠過。

他看見操勞一生兩鬢斑白的父母，日復一日在地里辛苦勞作，啃著饅頭就著鹹菜。他看見單純笑著傻傻等他回去娶她的青梅竹馬，臨走車站送別時期許的眼神。他看見初來美國時被其他人合夥欺騙的自己，身無分文流浪街頭，一名中餐華人老闆伸出援手，給他提供了一份工作一份伙食。

「王劍，好好乾，活出個樣來，我們老兩口還要指望你給我們養老呢！」

「劍哥，辛苦你了，我等你回來…」

那是他的光彩而灰暗的短暫一生。

忽然，眼前變幻出一幅他從未看見過的畫面。

那是一隻黑色手槍，直挺挺站在畫面里。扳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緩慢扣到極致，然後歸位。擊錘輕輕擊打底火，彈殼被火藥點燃產生的氣體反向推出，子彈頭則旋轉著，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穿過槍膛，來到槍管出口。

他看著熾熱子彈，黑洞洞的槍口慢慢對準了他，似乎要把他的靈魂吞沒。

王劍大驚失色，心裡忽然生出強烈的危機感，意識告訴他，絕不能讓這顆子彈再往前走一步！

心裡這樣想著，他忽然感覺自己離那顆子彈驟然近在咫尺，意識化出雙手伸出，抵抗住旋轉的子彈，用儘力量拚命向後反推。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某一個節點，子彈停住不再旋轉。王劍鬆開手，下一秒子彈忽然逆時針朝著反方向旋轉，迅速退進槍膛，退進彈匣。

子彈沒有停住，依然在高速旋轉，熾熱依次傳遞。火藥被迅速升溫的溫度所點燃，釋放出伴著濃密煙霧的火焰，數顆子彈依次逆時針旋轉，不斷擠壓變形，從槍柄各處噴薄而出。

砰！

爆炸聲傳來，王劍被氣流逆推，閉著眼順勢往前一趴。

倉庫頂上的塵灰簌簌落下，嗆得人喘不過氣來。王劍使勁咳嗽了兩聲，睜開眼睛，驚愕地發現，老頭正在自己身下盯著自己，一臉茫然。

老頭推開王劍，看著眼前的一幕，兩名花了高價的雇傭軍被火藥擊飛出十米開外，顫聲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王劍試著用力掙脫綁著自己的繩子，可血液不通手臂早已失去了力量，隨口道，「可能是走火了吧，美國黑市的手槍經常遇到卡殼炸膛的問題，畢竟madeina。」

老頭拿出槍，給子彈上膛，槍口指向王劍，「md，你命還真大，難不成老天爺護著你？但即便老天爺加上帝護著你，今天你也必須死！」

王劍冷冷看著他，嘴中發出沉穩的聲音，「也許他們的死不是因為炸膛呢，你不怕？」

老頭冷笑道，「怎麼，想唬我？你想說你能控制子彈？」

「也許吧。」王劍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語氣盡量沒有波瀾，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緊張，「你自己都說了，幾百米範圍一片廢墟，唯獨我活著。」

「那你更要死了。」老頭臉上慢慢浮現出癲狂之色，「原石是我的，是老子花錢買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們都該死！」

他伸出拇指，輕輕打開保險，才發覺手心有汗沁出，「我保證，你動一下，我會毫不猶豫打死你。」

嘴裡放著狠話，老頭輕輕坐回椅子，掏出一隻雪茄，點了三次才點燃。

張嘴緩緩吐出一個煙圈，老頭眼神陰鷙看向王劍，問道，「你有超能力？」

王劍想了想，便瞬間明白了，他知道此時的自己應該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幾率是安全的，沒有人願意和自己這個窮鬼賭命，更何況有錢人。

一念至此，他輕舒口氣，找個合適位置乾淨些的箱子坐在地上，不置可否，「給我一百萬，我就告訴你。」

「哈哈，一百萬還不是小意思。」老頭大聲笑著，放下手槍，語氣和藹道，「小兄弟，只要你把原石還給我，我給你兩百萬。」

「有錢人變臉都這麼快嗎，五百萬呢？」

「也小意思。」

「那一千萬，也不是不可以咯？」

「哈哈，小兄弟，你學壞了，不過我喜歡。」老頭微笑點頭。

「原石到底是什麼？」

「既然你這麼有興趣，我就告訴你好了。火星計劃，你知道吧？」

「當然。2038年，也就是去年，中國載人航天飛船「祝融2號」攜帶兩名宇航員成功登上火星，並建立了第一個火星科學實驗基地。」王劍回想起宇航員第一次踏上火星的畫面，依然有些激動。

老頭嘆口氣，面色慍怒道，「我說的火星計劃是美國的。」

「美國宇航局不是早就取消探索火星了嗎？說探索成本太高了。」

「當然不會，美國航天局官方授權給馬斯克的spacex，允許他們代表美國航天局探索火星。spacex通過星鏈計劃以衛星故障為由，有組織地監視並干擾中國的火星探索，威脅中國的天宮空間站。」

「不要臉。」王劍忿忿道。

「嘿嘿，商人要臉何用？利益才是永恆的。」老頭冷笑一聲，緩緩吸了口雪茄。

「而原石，就是馬斯克通過星鏈衛星包圍中國火星基地，以宇航員要挾，中國太空站不得已送給馬斯克的禮物。」

王劍皺著眉，嘴巴微張，感覺自己已經找不到話來形容他們的無恥了。

「那這原石，到底有什麼用呢？」

老頭將雪茄掐滅，看向王劍，眼中掠過一抹狠色，「你不是有超能力嗎？何必明知……」

老頭忽然發現王劍一臉慘白看著自己，他感覺身上一隻毛茸茸的溫熱東西順著脖子滑落下來，落進自己衣服里，很暖，又很癢。

他低頭一看，一條黑黃相間的尾巴緩緩滑動，身後探出一個小貓模樣的動物，仰頭看向自己。

四目相對，「小貓」露出詭異的笑容。

在老頭驟然放大的瞳孔中，它笑容速擴大，瞬間變成一隻血盆大口，一口將其腦袋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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