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密道

張無忌怒罵：「成昆，你這大惡賊，留下命來！」拔足追出了廳門，只見圓真背影一晃，已進了一道側門。張無忌氣憤填膺，發足急追，這一發勁，呯的一響，額頭在門框上重重的撞了一下，王小強連忙扶起張無忌。原來他自己尚不知神功練成之後，一舉手，一提足，全比平時多了十倍勁力，一大步跨將出去，失了主宰，竟爾撞上門框。張無忌也顧不上疼痛，起身和王小強追了下去。追到一間屋子裡面失去了蹤影，王小強知道暗道在什麼地方，當下也沒耽誤什麼時間。走到床前掀起床板，王小強找了一會找到機關。咔嚓一身兩人掉進密道之中，王小強心中道「怎麼沒出來小昭呢，萬一乾坤大挪移不是中原文可就麻煩了。」張無忌掉下以後心中疑惑，這王大哥是怎麼找到的，心中雖然疑惑但也沒問出聲音來，還是追成昆要急！在甬道中曲曲折折的奔出數十丈，便到了盡頭，那圓真卻始終不見。王小強道：「相信前面尚有通路，可是我找不到開門的機括。」王小強伸手四下摸索，前面是凹凹凸凸的石壁，沒一處縫隙，在凹凸外用力推擊，紋絲不動。張無忌提了一口氣，運勁雙臂，在石壁上左邊用力一推，毫無動靜，再向右邊推，只覺石壁微微一晃。他心下大喜，再吸兩口真氣，使勁推時，石壁緩緩退後，卻是一堵極厚、極巨、極重、極實的大石門。原來光明頂這秘道構築jīng巧，有些地方使用隱秘的機括，這座大石門卻全無機括，若非天生神力或負上乘武功，萬萬推移不動，像那小鬟一般雖能進入秘道，但武功不到，仍只能半途而廢。張無忌和王小強這時九陽神功已成，這一推之力何等巨大，自能推開了。待石壁移后三尺，王小強拍出一掌，以防圓真躲在石后偷襲，隨即閃身而入。過了石壁，前面又是長長的甬道，兩人向前走去，只覺甬道一路向前傾斜，越行越低，約莫走了五十來丈，忽然前面分了幾道岔路。張無忌逐一試步，岔路竟有七條之多，正沒做理會處，忽聽得左前方有人輕咳一聲，雖然立即抑止，但靜夜中聽來，已是十分清晰。張無忌低聲道：「走這邊！」搶步往最左一條岔道奔去。王小強心想中成昆的詭計了。這條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嶇不平，順著甬道不住左轉，走著螺旋形向下，甬道越來越窄，到後來僅容一人，便似一口深井。突然之間，驀覺得頭頂一股烈風壓將下來，當下兩人急縱而下，左足剛著地，立即向前撲出，至於前面一步外是萬丈深淵，還是堅硬石壁，怎有餘暇去想？幸好前面空蕩蕩地頗有容身之處。只聽得呯的一聲巨響，泥沙細石，落得滿頭滿臉。王小強定了定神，只聽那張無忌道：「好險，那賊禿躲在旁邊，推大石來砸咱們。」張無忌已從斜坡回身走去，右手高舉過頂，只走了幾步，手掌便已碰到頭頂粗糙的石面。只聽得圓真的聲音隱隱從石後傳來：「賊小子，今rì葬了你們在這裡，你們兩人相伴，算你運氣。賊小子力氣再大，瞧你推得開這大石么？一塊不夠，再加上一塊。」只聽得鐵器撬石之聲，接著呼的一聲巨響，又有一塊巨石給他撬了下來。壓在第一塊巨石之上。那甬道僅容一人可以轉身，王小強伸手摸去，巨石雖不能將甬道口嚴密封死，但最多也只能伸得出一隻手去，身子萬萬不能鑽出。王小強吸口真氣，雙手挺著巨石一搖，石旁許多泥沙撲面而下，巨石卻是半動不動，看來兩塊數千斤的巨石疊在一起，當真便有九牛二虎之力，只怕也拉曳不開。兩人雖練成九陽神功，畢竟人力有時而窮，這等小丘般兩塊巨石，如何挪動得它半尺一寸？只聽圓真在巨石之外呼呼喘息，想是他重傷之後，使力撬動這兩塊巨石，也累得筋疲力盡，只聽他喘了幾口氣，問道：「小子……你……叫……叫甚麼……名……」說到這個「名」字，卻又無力再說了。王小強對張無忌道：「這時他便回心轉意，突然大發慈悲，要救我二人出去，也是絕不能夠。不必跟他多費唇舌，且看甬道之下是否另有出路。」於是回身而下，順著甬道向前走去。順著甬道只走了數十步，便已到了盡頭。兩人四下里摸索。王小強摸到一隻木桶，喜道：「有了！」手起一掌，將木桶劈散，只覺桶中散出許多粉末，也不知是石灰還是麵粉，他撿起一片木材，道：「你點火把！張無忌取出火刀，火石，火絨，打燃了火，湊過去點那木片，突然間火光耀眼，木片立時猛烈燒將起來，兩人嚇了一大跳，鼻中聞到一股硝磺的臭氣。張無忌道：「是火藥！」把木片高高舉起，瞧那桶中粉末時，果然都是黑sè的火藥。王小強低聲笑道：「要是適才火星濺了開來，火藥爆炸，只怕連外邊那個惡和尚也炸死了。」兩人高舉木條，察看周遭情景。只見處身之地似是一間石室，堆滿了弓箭兵器，大都鐵鏽斑斑，顯是明教昔人以備在地道內用以抵禦外敵。再察看四周牆壁，卻無半道縫隙，看來此處是這條岔道的盡頭，圓真所以故意咳嗽，乃是故意引兩人走入死路。突然間心念一動，俯身拾起一枝長矛，拿著手中掂了一掂，覺得甚是沉重，似有四十來斤，說道：「這許多火藥或能救咱們脫險，說不定便能將大石炸了。」張無忌道：「好主意，好主意！」王小強提起長矛，走到大石之下，側身靜立片刻，聽不到圓真的呼吸之聲，想已遠去。張無忌舉起火把，在旁照著。王小強道：「一次炸不碎，看來要分開幾次。」當下勁運雙臂，在大石和甬道之間的縫隙中用長矛慢慢刺了一條孔道。張無忌遞過火藥，王小強便將火藥放入孔道之中，倒轉長矛，用矛柄打實，再鋪設一條火藥線，通到下面石室，作為引子。王小強從張無忌手裡接過火把，王小強俯身點燃了藥引，眼見一點火花沿著火藥線向前燒去。猛地里轟隆一聲巨響，一股猛烈的熱氣衝來，震得他向後退了兩步，待見石室中煙霧淡了些，便向斜坡上走去，只見那塊巨石安然無恙，巍巍如故，只炸去了極小的一角。張無忌頗為沮喪道：「只怕再炸七八次，咱們才鑽得過去。可是所余火藥，最多只能再炸兩次。」提起長矛，又在石上鑽孔，鑽刺了幾下，一矛刺在甬道壁上，忽然一塊斗大的岩石滾了下來，露出一孔。他又驚又喜，伸手進去，扳住旁邊的岩石搖了搖，微覺晃動，使勁一拉，又扳了一塊下來。他連接扳下四塊尺許方圓的岩石，孔穴已可容身而過。原來甬道的彼端另有通路，這一次爆炸沒炸碎大石，卻將甬道的石壁震鬆了。這甬道乃是用一塊塊斗大花岡石砌成。他手執火把先爬了進去，招呼張無忌入來。那甬道仍是一路盤旋向下，王小強這次學得乖了，左手挺著長矛，提防圓真再加暗算，約莫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處石門。他將長矛和火把交給張無忌，運勁推開石門，裡邊又是一間石室。這間石室極大，頂上垂下鍾rǔ，顯是天然的石洞。他接過火把走了幾步，突見地下倒著兩具骷髏。骷髏身上衣服尚未爛盡，看得出是一男一女。王小強高舉火把，在石洞中巡視了一遍，道：「這裡看來又是盡頭了，不知能不能再找到出路？」伸出長矛，在洞壁上到處敲打，每一處都極沉實，找不到有聲音空洞的地方。他走近兩具骷髏，只見那女子右手抓著一柄晶光閃亮的匕首，插在她自己胸口，王小強一怔之下，立時想起了圓真的話。圓真和陽夫人在秘道之下私會，給陽頂天發見。陽頂天憤激之下，走火身亡，陽夫人便以匕首自刎殉夫。「難道這兩人便是陽頂天夫婦？」再走到那男子的骷髏之前，見已化成枯骨的手旁攤著一張羊皮。王小強拾起一看，只見一面有毛，一面光滑，並無異狀。王小強看了看，喜形於sè，叫道：「哈哈，這是明教武功的無上心法。」說著伸出左手食指，在陽夫人胸前的匕首上割破一條小小口子，將鮮血塗在羊皮之上，慢慢便顯現了字跡，第一行是「明教聖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個字。張無忌無意中發見了明教的武功心法，卻並不如何歡喜，心想：「這秘道中無水無米，倘若走不出去，最多不過七八rì，我和王大哥便要餓死渴死。再高的武功學了也是無用。」向兩具骷髏瞧了幾眼，又想：「那圓真如何不將這『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取了去？想是他做了這件大虧心事後，不敢再來看一眼陽氏夫婦的屍體，當然，他決不知道這張羊皮上竟寫著武功心法，否則別說陽氏夫婦已死，便是活著，他也要來設法盜取了。」張無忌瞧著兩堆骷髏，頗為感慨，說道：「把他們葬了罷。」兩人去搬了些炸下來的泥沙石塊，堆在一旁，再將陽頂天夫婦的骸骨移在一起。張無忌忽在陽頂天的骸骨中撿起一物，說道：「王大哥這裡有封信。」王小強接過來一看，見封皮上寫著「夫人親啟」四字。年深rì久，封皮已霉爛不堪，那四個字也已腐蝕得筆劃殘缺，但依稀仍可看得出筆致中的英挺之氣，那信牢牢封固，火漆印仍然完好。王小強道：「陽夫人未及拆開，便已自殺。」將那信恭恭敬敬的放在骸骨之中，正要堆上沙石。小昭道：「拆開來瞧瞧好不好？說不定陽教主有甚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