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離別送槍聲
抬槍的烏鴉、盯著槍的楚山,兩人一時沒有說話,彼此對視了半晌,接著從黑暗中回蕩來一縷絮風,在寸草中獵獵作舞,在兩人之中婆娑飛舞,一時二人衣袖飄繇,這般擺動。
「開槍啊!」最終楚山開口了,在黑暗下,他右腳悄悄的傾斜後半步,心下不動聲色,提起萬般警戒,他盯著烏鴉,臉上卻是冷笑一聲,道:「為什麼不開槍?」
「你要是現在就開槍過來,指不定真的一槍就把我給崩了。」
烏牙依然抬著手槍遙遙指向楚山,在黑夜下,卻始終沒扣下扣板,接著,他做出來讓楚山驚愕的舉動,只見他將手槍把玩了片刻,竟將手一拋,「咔」一聲扔到了地上了,楚山一怔,似乎怎麼也想不到。
「哥哥雖然從警局奪得這把槍給我,但實際上,到手現在我還沒開過一發子彈。」烏牙搖了頭,聲音很靈渺,很輕,卻很惆悵,他又嘆道:「沒有真正動過槍的經驗,即使我真的開槍了,以你的警惕性,我也不一定擊中你。」
楚山目光一閃,從第一句話中他瞬間取得了一些信息,哥哥?烏狼雄、烏鴉,原來如此,二人同姓氏的,看樣子果真有聯繫,而所謂的「哥哥」是指烏狼雄了,那這烏鴉與烏狼雄,竟是兄弟,這與楚山的猜測差不多。
其二則是,從警局奪得?楚山並不止這句話是否乃烏鴉故意透露的,但其字間所隱藏的意思,這把槍應是從警局拿來的,奪得?
難道鎮上的警局發生什麼事不成?還有這個小鎮究竟蘊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楚山心中又是滿腹驚疑,這個小鎮在一天之內發生過太多事情了,繞是他也很難在一瞬間條理清楚,他仍然盯著烏鴉,想趁機弄個清楚,緩緩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干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又有什麼目的?」
一個人不論幹什麼事,必定有其中的理由,即使是一個殺人犯,指不定也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即使是犯罪,雖然他很排斥這種事,但少部分能理解,而他卻弄不清楚這群人以食吞人類、這種泯滅人性的目的。
他從這群人先前的字句對話分析出,這群團伙恐怕組建不短時間了,且絕非初犯,極有可能是慣犯,那麼之間究竟殺害了多少活人?為何這個小鎮不聞不顧?就連警局都無動於衷的樣子,任由他們逍遙法外?
撲朔迷離、匪夷所思,楚山感覺雲里霧裡,繞是他再有邏輯條理,也完全沒有頭緒,宛如一堵牆,完全截住他邁出探索的步伐。
「你問我們究竟是什麼人么?呵呵,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誰知烏牙笑著搖搖頭,似在自嘲,其聲音帶著感慨,看著天空上方,可惜天上瀰漫雲煙,不見任何日月星辰,他輕輕道:「我們僅僅是一群很普通的人,到來這個地方的時候,和你們一模一樣。」
楚山挑了眉,這與他預想不符,而從對方略顯悲傷的語氣來看,似乎沒有作假。
「我們的目的是么?」烏牙將目光平時了下來,再度對視楚山,此刻,他又變得平靜了,卻沒有正視回答,反而道:「這個我不會回答你,並非不能回答,而是說出來你未必會相信。不過我卻相信著,你們很快也能夠理解了,當然,除非你們能夠活到那一刻。」
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成這個鎮上有什麼危險?楚山心一凜,臉上不動聲色地道:「這個小鎮有古怪,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你果然已經發現了,不過還遠遠不夠。」烏牙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他靜靜地道:「這個也不能回答你,所有事情,需要你們自己去經歷,去得知,然後去活著吧。」
楚山沒有說話,心下卻在冷笑,越說越玄乎,越說越離譜,反正事情還沒發生之前,誰知道是真假?索性也不再問。
「對了,第一個問題,我們究竟是什麼人?我卻可以給你們另一個答案。」烏鴉又開口了。
楚山靜靜盯著他。
「在此之前,有人和你們一樣來到這個鎮上,他們稱呼我們為…」烏鴉看向上空,一雙眸子透著若有若無的嘲諷,目光透過雲層,又似在自嘲,輕呼道:
「血色團!」
「血色團?」楚山一怔,而後目光閃爍,流轉睿智,接著冷笑道:「那他們人呢?」
「死了!」烏牙輕飄飄的回了一句,楚山面無表情,如他所料,接著又聽烏牙淡淡地道:「有一部分似乎死在鎮里,有一部分死在我們的手裡。」
死在鎮里?楚山悚然一驚,這點始料未及,難道鎮上還有這群人的同夥?不對,他說「似乎」二字,還是說,這個小鎮的鎮民也有兇手?
這個猜測極其大膽,簡直是驚天動地的推斷,並且駭人聽聞,如果當真如此,那麼他們這群學生,都將徘徊在生死之間。
楚山很冷靜,舔了舔嘴,雙目隱隱冒出火熱與興奮,刺激的事物他向來不討厭。
「晨安被你們給殺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楚山淡淡地問,雖然已經板上釘釘。
「那說那個練過一些格鬥術的學生嗎?」烏牙反問一句。
楚山沒有回答。
「是!」烏鴉見狀,則淡淡一笑,他帶著不緊不慢的口氣,道:「不僅死了,除了頭顱,大部分已經在我們的腹內了,你早就知道了?」
楚山面無表情,早有所料,不出意外,因此沉靜如水。
「你很不簡單!」烏鴉又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個青年給他的感覺,太過冷靜,太過靜如止水,不帶波瀾,如果是尋常人遇到這種事情,即便不終日噩夢,心理也會承受不住而就此崩潰,他烏牙也是這三年來逐漸走出來,才習以為常。
「多謝誇獎…」楚山僅僅淡淡地回了過去,道:「我的人生標準是,好好活著,大膽活著,問一句不愧,問一句坦然,人世間所有事,匆匆在指間流過,包括你自身,其它的事,何懼之有?僅此而已。」
「原來如此。」烏牙點了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淡淡道:「人被我們殺了,想報仇就儘管來。」
楚山沒有回答,這不是現在該考慮的事情,現在他有著更多謎題,現在他有著更大的危機,即將逼近。
「好了,聊天到此為止!」烏鴉為此畫上了一個句號。
沙!
烏牙轉身了,拾其手槍,於是背對著楚山,就這樣欲要離去,腳步帶著草叢聲。
「說沒有動槍的經驗,是真的,但也是一種借口,如果我真的要殺你,即使你能躲得了,我也會盡量開槍的。」烏牙的聲音輕飄飄傳來,很動聽,如天籟,想必其面容,也是名秀氣的男子。
楚山看著他的背影皺眉。
「因為我想知道一個答案,那就是你們的結局,不過,若是你的話,或許不會那麼容易死吧!」烏牙在黑暗中逐漸走遠,其聲音,卻渺茫的逼來,雖很動聽,卻沒有任何情緒,靜靜道:「然後,就是我的結局!」
「咦、對了。」烏鴉突然停下腳步,在黑暗中,他的背影顯得飄渺無比,忽然回頭,那一雙燦爛般的眸子,深深地望了過來,意味深長地道:「我雖不殺你,但卻有人要殺你。」
「人已經來了,你能活下來嗎?」
唰!
就在這個時候,烏狼雄與劉師終於從山上追趕下來了,雙手緊執阻擊的劉師,帶著大砍刀、腰套左輪之手槍的烏狼雄,二人凶神滿面,一路而下,終於在黑暗深處,隱約看到有兩個人。
「是他們嗎?」劉師遙遙望去,雙手緊攥阻擊槍,沉聲道。
「咦?」誰知烏狼雄卻是一怔,盯著下方近在咫尺的纖長人影,皺了眉,喃喃:「烏牙那小子怎麼在這裡這裡?」
「烏牙?」劉師愕然,如此黑暗,看得清人影已經非比尋常了,但他卻看不出是何人,難道真的是烏牙?眺望而去,其身形貌似有點相似,然而卻一眼就能瞧出何人的,只能說不愧兄弟情深。
「看樣子,烏牙那小子比我們還發現得早,只是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蠢事了。」烏狼雄冷笑一聲,接著目光一掠,緊緊地注目另一個漆黑人影,僅僅一眼,他立即有了頭緒,揮了揮手,指了過去道:「老劉,這個距離,能否將此人一擊阻殺?」
「沒有問題,雖然視線不太行,但只要此人不擦覺,我一擊可將之斃命。」劉師沉聲回答,信心十足地道。
「那趁現在!」上方,烏狼雄眺望而下,冷冷開口,一字一句地道:「事不宜遲,將此人給我一槍崩了。」
咔!劉師瞬間拉起槍身的套筒,隨之「咔擦」一聲,他瞬間舉起阻擊槍,遙遙架在眼球之中,通過瞄準鏡鎖定目標,烏漆而厚重的重阻槍,隨之尖尖的槍管,斜下鎖定楚山的頭顱,他即將要扣下扣板,一槍狙擊。
然而,就在其開槍之前,下方的楚山卻猛地身姿一旋,整個身軀一躍,驀然撲向一側,這一刻的時間宛如暫停,接著他聽到一聲激烈的槍鳴,於是他趴在了地上,子彈擦肩而過般。
「砰!」銳利的槍鳴,穿透的空氣,摩擦著火花,也似乎貫穿了時間,黑暗中也濺起一道火光,於是,這道尖銳的槍聲,異常刺耳,驚醒山上的萬物,驚動了寂靜的黑夜。手中的阻擊槍?為之一振,傳來無與倫比的后重力,似在顫鳴。
劉師雙手架著阻擊槍,面色難堪,他引以為傲的槍法,竟然落了個空。
「失手了!」劉師咬牙切齒,接著,不禁震驚的呼道:「此人好敏銳的觀察力,剛才他若再慢一刻,我勢必將他的頭顱一擊擊爆。」
沒有錯,僅僅差一點,僅僅差著不到一秒的時差。楚山雖沒有絕對音感,但他絕對冷靜無比,時刻注意身邊一舉一動,但他看到烏牙的手槍時就已篤定,對方還有槍支。
當他觀測到了動靜,一眼就得知了在他後上方有人,他餘光掠去,目睹了朦朧間,某個身影的姿勢,那是阻擊的姿勢,心中咯吱醫聲,下一刻他二話不說朝地面撲身而去,於此傳來一聲槍鳴。
趴到地面上的楚山,瞬間擦傷了肘部皮膚,於是他當機立斷,身軀瞬間猛翻,在地面上來個翻滾,感覺到天翻地晃,一路劃下,在隱蔽灌林之中滾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