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寧哥我想回家
寒鴉渡烏鴉很多，尤其是到了冬天，每天晚上都能聽到烏鴉的叫聲。
所以這裡才會被叫做寒鴉渡。
沒有人在意那隻烏鴉的到來，寧天看到那烏鴉緩緩張口，然後他聽到了烏鴉狂叫。
「老道殺了老頭，老道殺了老頭。」那烏鴉是這麼說的。
如此清晰，就好像烏鴉就是在對他說話，而他第一時間就理解了。
狗娃站起身來，想要去幫忙，卻被寧天給攔了下來。
「寧哥，你這是幹什麼？」狗娃疑惑地問道。
「別去。」寧天說，「那道士身上有古怪。」
「他不是你師父的同門師兄弟么？」狗娃問。
所以才有古怪！
「你聽說過白龍觀這地方嗎？」寧天問。
「寧哥，我連寒鴉渡都沒出去過，上哪知道白龍觀去？」狗娃說。
他奇怪地看著寧天，現在的寧天臉色顯得蒼白，而且表情很猙獰。
「寧哥，自從你回來我就感覺你有點不對勁……你這是怎麼了？」狗娃問。
不對勁？
難道能理解烏鴉說的話就不對勁？
怎麼可能不對勁，他為此丟掉了自己的雙眼，差點被人煉成了丹藥。
而且現在還永遠吃不飽，死了也只能做個餓死鬼！
他哪裡不對勁？
忽然之間，寧天冷靜了下來。
那股飢餓感還一直在，他的精神狀態現在十分亢奮和痛苦，那烏鴉到底說沒說話，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餓了，導致精神出錯了？
難道不對勁的……真的是自己？
寧天陷入了極度的自我懷疑當中，他看著面前的紅日，忽地笑了起來。
他怎麼可能不對勁？
那被挖去雙眼的痛苦，那清楚至極的飢餓感，都如此的真實！
紅日是真的，大日黑天也是真的，能夠聽懂烏鴉的話，同樣是真的！
他從未感受過世界如此清晰。
那青袍道士為何不好奇他布纏雙眼還看得到，既然是道玄的師兄，那麼就應該明白百日築基境界練的是肉體，並不會增強修士的感知。
這一點就連寧天在冥想時都感受到了，老道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卻沒有任何的疑問。
「狗娃，我們倆認識幾年了？」寧天說。
「寧哥，你不是說小時候還抱過我嗎？」狗娃笑了笑。
「那我騙過你沒有？」
「沒有。」
「現在我告訴你，你要是想死，那你儘管跟上去。」寧天說，「你要是想活著，那就跟我走！」
他的表情恢復了正常，現在說話十分的認真，狗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可我爸媽也在幫忙。」狗娃說，「我想去找他們。」
寧天愣了愣，看了一眼狗娃。
「寒鴉渡來幫忙的人有多少？」寧天說。
「除了孩子幾乎都來了。」狗娃說，「李爺之前對大家都很好，現在李爺走了大家都想送一程。」
寧天的身子變得冰冷了起來，他看著前方的火把逐漸消失，渾身僵硬。
這老道，要殺了整個寒鴉渡的人嗎？
「那道士什麼時候來的？」寧天問。
「李爺死的那天。」狗娃說，「他在村子里打聽你的事，然後知道了李爺的死訊，李鐵鎚花了點錢，想讓他給李爺做場法事，然後他就答應下來了。」
寧天只覺得一股熱血從他的胸膛涌了出來，遍布他的全身。
他顫抖了起來，一股憤怒從他的心中升起。
「這狗日的……殺了李爺！」寧天冷聲說。
「啊！」狗娃驚了驚，「寧哥你在開玩笑吧？」
修道者所求已經和凡人不一樣了，閑著沒事去殺李爺做什麼？
而且也沒聽李鐵鎚說家裡丟了錢啊。
只有寧天明白，大日黑天不管是什麼，但是對這些人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們是奔著這東西而來的。
為了那什麼大日黑天，這些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們得走了，狗娃。」寧天說，「我們總有機會替寒鴉渡報仇的。」
他不是青袍道士的對手，對方能夠一眼看出他的境界，可想而知實力有多強。
狗娃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寧天已經拉著他回到了茅廬，然後寧天找出了自己唯一的一身乾淨衣服換上，帶著狗娃開始往寒鴉渡外跑。
狗娃跑的有些懵，他今年只有十三歲，儘管只比寧天矮了一個頭，但對於這樣的事明顯沒辦法理解。
「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狗娃有些回神了。
「火羅城，我們去報案。」寧天說，「這傢伙要殺光寒鴉渡的所有人。」
「寧哥，你說真的？」狗娃問。
「當然是真的。」寧天說。
寒鴉渡的人已經知道了有兩個道士在這裡遊盪過。
如果大日黑天的吸引力足夠大的話，那麼這兩人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
到時候更多的修道者會找上門來。
而要杜絕這件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人滅口！
狗娃忽然停住了，他不再奔跑，而是獃獃地站在原地。
「寧哥，我爸媽還在寒鴉渡呢。」狗娃喃喃說道。
「我們救不了他們的。」寧天說，「去火羅城報案，找衙門的人來管。」
「我不去火羅城，我要和我爸我媽待在一起。」狗娃說道。
他的眼中浮現出了淚水，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忽然之間得知了這樣的事，心中會作何感想？
狗娃沒有嚎啕大哭就已經很冷靜了。
寧天也很無奈，對狗娃他從來沒說過謊，這也是狗娃相信他的原因。
而現在，真話導致他們的速度很慢。
如果那道士意識到，追上來的話那可就慘了！
「寧哥，我想回家……」狗娃說。
這一聲回家，讓寧天也沒辦法再逼著狗娃往前走了。
「我們找個地方先躲一晚上，明天再回去怎麼樣？」寧天說。
現在他只能盡量穩住狗娃的情緒。
如果換個人，他早就自己走了，但是狗娃不一樣。
自己從小帶著狗娃玩耍，他吃不上飯的時候還是狗娃從家裡端著飯菜來送給他。
他寧天不是什麼大善人，但也絕做不出拋棄朋友的事來！
「呼……」低沉的呼吸聲忽然響起。
「想回家是嗎，想爸媽是嗎。」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我送你去見他們！」
一道冷光劃過，黑暗之中，寧天眼睜睜地看著狗娃的眼神變得獃滯，然後那顆腦袋就這麼掉了下來。
「啊！」寧天的尖叫聲在林子里響起，驚起一片飛鳥。
這聲音中透露出的情感並不是恐懼，而是憤怒。
青袍道人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他的額頭上有些汗水，那青袍上沾滿了鮮血。
「行啊孫子，挺能跑啊！」青袍道人冷聲說道，「告訴我，道玄那老小子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