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夢（二）

「這是？哪兒？」

汪林剛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瞬間所有的痛感湧來，腦子裡不停地嗡嗡叫，再過一刻又倒了下去。

袁來見狀馬上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快倒下去的汪林，看著地上躺著的兩人，急得不行，馬上回村叫人把他們抬回去。

兩日過去，那天回來，袁來便安排人好好照顧三人，自己去竹林里好好調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汪洋猛地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頭和眼前的床一樣晃來晃去。

一旁的人發現汪洋醒來馬上過來照看。

汪洋雙手撐著頭，腦海里不斷湧現昏迷前的記憶，猛地一抬頭，清醒過來。看著一旁的村民還有躺在自己床旁邊的汪林正均勻地喘著氣，汪洋懸著的心逐漸放了下來。雖然村醫勸告汪洋最好再躺下休息一會兒，汪洋還是執意起來走到汪林床前查看他體內的靈氣，奇怪的是他體內的靈氣並沒有變得充盈，而且汪洋自己體內也還留有部分靈氣。

突然，汪洋注意到一旁床上的袁陽，想起當時好像就是這個孩子把自己給拉開，可在汪洋印象里以前汪林出現這種狀況根本就阻止不了，而這個孩子卻把自己給拉開了。

汪洋又開始查看起袁陽的情況，發現他的靜脈被大量靈氣湧進而受到重創，汪洋調用起自己的靈氣注入袁陽體內，想要幫助其修復也想要一探究竟。

當這股氣穿過半個身體時，一股熟悉的感覺一下子湧上汪洋心頭，但這種感覺不像當時那般不可忍受，像是被什麼所中和一般。

「這是！？」汪洋察覺這就是那日剛進村時觸碰桃葉的感覺，幾乎相同，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勉強可以忍受那種不適感。

剛好他一直對這種感覺很好奇，乘著這個機會正好一探究竟。

汪洋閉上眼睛，繼續將靈氣緩緩注入袁陽體內，腦海里一下子浮現了種種畫面。

「哇哇哇哇......」

「是個男孩兒。」

「小玉你辛苦了。」

「沒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孩子也漸漸長大，因為他是第一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出生的孩子，他象徵著村民們對明天的憧憬，所以命名「袁陽」。

「袁飛啊，這孩子真是跟你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村裡的老人懷裡抱著孩子，這孩子也不哭鬧惹人喜歡。

「這孩子不怕人，既不哭也不鬧的，當年袁飛啊老是黏著他媽，別人碰一下都不肯，我看這孩子將來一定比他爸膽子還大，本事還大咧。」

在迷茫的前路上，這個孩子的誕生為他們帶來了一絲生氣，一下子袁陽成了全村的寶貝。

這樣的日子並不能持續太久，生存的難度不斷地加大，明天並沒有升起太陽。

「這次出去又沒有收穫，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看來這裡就是我們的終點了。」

再有鬥志的人也難免在一次次慘敗中不懷疑出路是否存在，更何況他們大多數只是普通人。

袁來回來后，也把自己關在屋裡，他不知怎麼面對，無論是村民的期望還是自己，他也不知道。可即使是這樣的煎熬的時間他也沒有多少了。

這幾日里村莊不遠處總是傳來野獸嘶吼的聲音，以及不停震顫的大地，這種隨時隨地地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一個星期後，村裡再次決定集合所以的有餘力的人，最後一搏，拓出唯一的生路。

那天會裡，人們爭吵不斷，聲音從屋裡傳遍了整個村莊，如同烏雲一般壓在每個人的身上。

「孩子都先放在村裡老人家裡，等我們回來帶他們出去！」

話是這麼說，誰都知道這一趟九死一生，就算能找到出路能活著回來的人也屈指可數，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也是老人孩子們唯一的希望。

「袁陽乖，爸爸媽媽出去一趟，好好聽楊奶奶的話，別惹人生氣了。」小玉雙手放在袁陽的肩上交代道，「沒事，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再摸了摸袁陽的頭後轉身離開了。

袁陽什麼也沒說，他不知道說什麼，他只知道近日裡村裡的氣氛一直很壓抑，連他這個平日里最活躍的人都安靜下來。

「哥，你不和袁陽交代一下嗎？」袁來問道。

「有啥好交代的，早點出去早點回來。」袁飛回答道。

看見低著頭迎面跑來的小玉，袁飛身子一顫，一把抱住她。

「要不你留下來吧。」袁飛淡淡地說道。

「你知道這不可能，孩子的未來只能靠我們了。」小玉一邊抽泣一邊回答道。

「走吧。」一旁的袁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輕聲說道。

看著父母，叔父漸遠的身影，袁陽身子一下不停使喚，下意識的追了出去，可怎麼也追不上，只能看著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他只能獃獃地杵在原地，低著頭轉身回去。

「袁陽，快過來，別亂跑！」楊奶奶在遠處喊著袁陽的名字，招呼他趕緊回來。袁陽一下子跑到楊奶奶懷裡，大哭了起來。

眾人來到村口，一路前行，所走的方向是村裡無數人用生命鋪出來的，走在路上，鮮血刺鼻的味道似乎依然盤旋在空中。

終於來到分岔路口，這是他們以往到達最極限的位置，而也是不久前袁來死裡逃生的地方。大伙兒決定由前日倖存的村民帶著幾個人分頭行進。

袁飛和小玉便跟著袁來的步伐，緩慢的前進。

在這個地方，安靜如同一張大網，是那些野獸們布下的陷阱，當你深陷其中，便是他們飽餐一頓的時候。

三人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障礙，進度異常的順利，可是走得越遠，三人心跳得更快了起來，連呼吸也越來越輕，想要憋著一口氣直接走出去。

在昏暗的樹林里，終於透過一絲光亮，三人大喜過望，抓著這根井中的繩子，艱難地爬上去。

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慢，聲音越來越輕，出口也越來越近，袁來走在前面，袁飛半蹲著張開雙手，護著身後的小玉。

四周只有三人的心跳聲。

嘶嘶，嘶嘶

「風聲？」袁來好像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袁飛聽見袁來在嘀咕著什麼。

嘶嘶，嘶嘶。細細碎碎的聲音。

終於，袁來來到森林外面，遼闊的土地映入眼帘。

嘶嘶嘶嘶

剛要回頭看身後地二人，突然從左右樹上跳下兩隻龐大的巨獸，把袁來震到林子外，四周揚起的灰塵讓人睜不開眼睛，他只聽得見不遠處袁飛痛苦的吼叫，

當兩頭巨獸跳下，袁飛下意識抱住小玉，可一頭巨獸把兩人撞飛，袁飛艱難幾乎快要暈厥，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緩過神來，只見後面的巨獸一嘴叼起昏倒的小玉吃了下去。袁飛渾身不斷顫抖著，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雙手緊緊地攥著，青筋暴起，痛苦地怒吼著。

當他剛要與之拚命時，樹后突然也傳來尖叫聲，他定睛一看，居然是袁陽，原來他一直偷偷跟在他們身後。

當然發現袁陽的不只是他的父親，兩頭巨獸距離袁陽要比袁飛近得多，他們轉過身去，不肯放過著小小的一口美味。

袁陽抬頭看著這兩頭巨獸，嘶吼聲使他的耳朵幾近失聲，頭也暈暈沉沉，獃獃地站在原地。

遠處的袁來大感不妙，想要前去幫忙，可他剛起身，跑過去，腿卻不禁打顫，軟了下去。他知道這兩頭怪物，他親眼看著同行的人被它們撕成碎片，裡面不乏一些比他更身強力壯之人，依舊毫無還手之力。他知道眼前是自己最親的人，現在自己必須過去，可他怎麼也站不起來，這樣的恐懼感他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重重地打在他的腿上，袁來狠狠地咬著牙，艱難地爬著過去。

袁飛見兩頭巨獸正要對他的孩子下手時，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孩子的未來，他眼睛變得血紅，咆哮聲穿過整片森林，拖著自己的身體向巨獸跑去，

速度越來越快，一瞬間好像失去了疼痛，只感覺四周有無窮的力量向自己湧來，一切在他眼裡變得緩慢，他一躍起來，到一頭巨獸前掄起拳頭拼盡全力揮過去。

只見那隻巨獸的肚子被打得凹陷了進去，發出慘叫。袁飛再跟著一拳，巨獸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傷害，身體被擊碎得七零八落。

第二隻巨獸看著一片散落的屍首，也開始哀鳴起來。

「他娘的，你也知道難受！」袁飛再次抽出右手，準備終結最後一隻巨獸，當拳頭剛揮出時，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一般，滿身的疼痛感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袁飛收回自己的拳頭，痛苦的哀叫著。

巨獸見狀立馬叼起袁飛，一口咬住袁飛的右手，雙手撕扯著袁飛的左腿，想要把其撕裂泄憤。

「不！」袁陽尖叫著，痛哭著，跑向巨獸。

袁飛已經快被疼痛折磨得是去意識，只是一聲尖叫讓他驚醒過來，他揮著自己的左拳無力的錘向巨獸的頭。

「啊！」袁飛的左臂被整個咬了下來，整個人一下倒置了過來，他虛弱的看著巨獸旁，袁陽正拚命的跑來，他想大聲制止，但已經無力發出任何聲音，他極其痛苦的想要大喊，眼淚不停地從頭髮低落。

「求你，求求你，誰能來救我們的孩子，求求你。」喉嚨里發出沙啞的祈求聲。

突然，即將靜止的心跳開始發狂般跳動起來，袁飛右腿猛地擊在巨獸手上，巨獸痛苦地鬆開了手，袁飛再次被甩在地上。

袁飛與巨獸惡狠狠地盯著對方，雙方的怒氣已經達到了極限，袁飛一腳踢向惡獸，那龐大的身軀一下子失掉了平衡，倒在了地上，隨後袁飛再次躍起，掄起左拳不停的對著巨獸頭部攻擊，巨獸痛苦地哀嚎又舉起雙手一把想要抓住袁飛，袁飛當即用手腳抵擋著巨獸的雙手，這巨獸突然狠狠捏住，左手和右腿一瞬間被捏成碎片。袁飛乘機一埋頭向著巨獸脖子咬去。

巨獸疼得在地上不斷地打滾，雙手不停的揮動，想要把袁飛甩出去，袁飛大口大口的撕咬著，牙齒愈加鋒利起來，也如同野獸一般，死死地咬住獵物。

終於袁飛咬破了巨獸的血管，大量的鮮血噴涌而出，自己也被巨獸甩了出去。

巨獸瘋狂嚎叫著，想要把袁飛踩碎。

巨獸大步向袁飛走來，袁飛深吸了一口氣，緊閉著雙眼。

巨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砰！

一聲巨響，這怪物倒在了地上，大地似乎都要被振得裂開來。

倒在樹旁的袁飛艱難的喘著氣，只見遠處一個人正慢慢扶著樹林過來。

袁飛又呼了一口氣，「袁來，袁來過來。」

袁來看著地上倒著的巨獸，和坐在樹邊的袁飛，用力推了把身後的樹，借著力氣跑了過去。

只見是去雙手僅剩一條腿的袁飛和源源不斷流下的鮮血，又看到不遠處被振暈的袁陽，袁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袁飛眼睛朝著袁陽的方向看去，袁來立馬抱起袁陽，告訴袁飛，袁陽沒事。

袁飛點著頭，梳了口氣，示意袁來過去。

「帶......帶他們......出去......」

說罷袁飛頭一偏，身子失去重心倒了下去。

「哥，哥，哥！」

「來人啊，快來人啊！」

眾人紛紛聚攏了過來，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可事實在著滿是鮮血的土地上顯現得一清二楚。

他們出去了，這一戰震撼的不僅僅是村民們，林中的怪物們也被嚇得紛紛而逃，村子里的人得以安全的走出這片森林。

之後村民安葬了袁飛，而小玉只找到她被撕咬掉下的衣服碎片，與袁飛合葬在一起。

三天後，袁陽醒了過來，可什麼也沒說，腦海中的景象在眼前不斷閃過，那種窒息感已經壓在他的身上，他很想痛哭一場，可他辦不到。又過了幾日，人們告訴他那天他私自跟著眾人進入森林，楊奶奶著急也進林子里尋找，被一頭怪獸撞到在地，還好林中嘶吼聲嚇走了那頭怪獸，楊奶奶沒被其吃下，可即使是醒了過來，卻再也站不起來，只能癱倒在床上，勉強度日。

袁陽十分自責，他想要過去看楊奶奶，卻始終不敢前去。

又過了幾日後，袁陽依舊沒有說一句話，他獃獃地坐在屋裡，望著天。

「咚咚」

一聲敲門聲打斷了袁陽的思緒，他轉身一看，袁來走了進來。

「袁陽。」袁來輕聲喊道，袁陽並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不向理我，袁陽......」袁來剛要說什麼卻又被卡在了嘴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袁來不停地道歉，「我當時沒趕到，對不起，我......我怕了，我當時腦子一下子就變成了空白，我拚命的告訴自己我要趕過去，我要趕過去，可是我就是動不了，對不起，對不起。」袁來跪在地上，痛哭起來。

「你走，你走！」袁陽大聲吼道，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抽泣了起來。

「袁陽，我......」袁來想要抱著袁來，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他掏出懷裡的一條項鏈放在桌上，「這是你父母最後留給你的東西。」說完袁來便轉身離開了。

袁陽抓起項鏈。淚水再也擋不住地涌了出來，他死死抓住項鏈。

又過一日，袁陽決定去看看楊奶奶，剛到楊奶奶門前就聽到門內人說奶奶病危。

他立馬衝進屋子，一把抓住楊奶奶的手。

「你醒了？」楊奶奶虛弱的說著，「醒了就好，沒事就好，我就怕你有什麼差錯，我對不起你父母啊。」

「對不起，對不起奶奶，都是因為我......」

「沒事，我怎麼會怪你呢？而且都是因為你父母我們才能脫困，他們把你交給我我就要把你照顧好，我還讓你遭受......遭受那麼大的危險，是我的不......不對。」楊奶奶說完艱難地喘著氣，「你也要......也要......像你父母......一樣......」沒說完，楊奶奶的手從袁陽手中掉了下去。

「奶奶，奶......奶奶。」袁陽哭著，喊著。

汪洋一下從幻境中蘇醒過來，看著眼前的孩子，不禁動容。

「萬靈獸體，這孩子和他父親一樣。」這種體格每一種生物之中都僅有極少部分才能擁有，他們似乎是受到了上天的恩惠，能夠擁有萬物所掌握的能力，潛力無限。而袁陽的父親便是在關鍵時刻覺醒了體內的血脈。他們天生就能與萬物靈氣所共鳴，所以輕而易舉地使用靈氣。

「不，不，不！」隨著一聲尖叫，袁陽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