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初之間
「現在是北京時間,二十三點整,天氣,雨,暴雨橙色預警,請市民們關好門窗,避免不必要的出行。」
手機的提示音被窗外雨滴雜亂的敲擊聲所掩蓋,微弱的燈光打破了房間原有的黑,屋內似乎無人注意到手機發出的聲音並將其拾起查看。片刻之後,短暫的光亮也沉寂了,房間再次恢復成了它本來的顏色,深邃,幽暗……窗外的雨水開始急促、雷聲愈演愈烈、烏雲吞噬了不屬於他的一切。驟雨、雷鳴、和無盡的黑暗,「雨師」的象徵。
警笛聲響起,一輛輛消防車穿梭於雨夜之中,閃爍的紅光破壞了夜晚原本的秩序。消防車駛向的方向,遠處的火光還在依稀跳動,爆炸聲與雷暴的聲音完美重合,引發的車鳴進一步掩蓋了發生的一切,當消防車輛趕到時,暴雨已將火勢熄滅了大半,只剩衝擊留下的遍地碎片和燃盡的屋內殘骸。
(深夜,一間昏暗的酒吧內)
「吶,然後啊……」
一位身著類似羽織的男子輕佻地坐在吧台前,對面前的女調酒師滔滔不絕地自說自話,裝束古樸也難以掩蓋住男子本身的輕浮,燈光昏暗的酒吧內,無論穿著還是舉止,都顯得同周圍格格不入。
與男子同處一間酒吧的「客人」還有兩人,他們並沒有因男子的自私行為影響到原本安靜的環境而做出什麼舉動。依舊各自品嘗著酒水,處理屬於自己的事情。而那位女調酒師,也只是默默擦拭著調酒所需的器具,完全無視掉了面前男人的存在,絲毫沒有理會其對她的騷擾。
片刻之後,見女調酒的態度依舊沒有轉變,男子也察覺到了是在自討沒趣,灰溜溜地倚靠在了座位上,轉頭向旁邊一直在搖晃手中那杯水割威士忌的男人說道:
「朋友,我拜託你準備的東西怎麼樣了?」
男人搖晃酒杯動作停了下來,但視線的方向依舊停留在自己酒杯處,奇怪造型的防毒面具完美地覆蓋了男人的整個面孔,深沉的聲音從面具後傳出:
「你還知道今天你是來幹什麼的?」
羽織男聳了聳肩:「沒辦法,誰讓蝶小姐那麼迷人,讓我實在忍不住想和蝶小姐多聊兩句……差點又忘了正事,別賣關子了,快說你到底弄到了沒有?」
男人放下杯子,從風衣里側口袋中取出了一個黑色盒子,放在吧台上推給了羽織男。如同孩童得到了新玩具一般,羽織男立刻拿起盒子,即使臉上那副詭笑面具此時也難以掩蓋他表情的興奮。
羽織男將盒子打開,裡面放著的是一把好似沙鷹的手槍與兩個上滿子彈的彈匣,通體漆黑,但在燈光的照射下還可以看到些許暗紅色的漸變。男子將手槍取出,端詳了一番,然後熟練地對其進行拆解,將拆下的零件整齊地擺放在面前的吧台上。
「不愧是『器家』,這種事情交給你果然沒錯,這麼稀有的型號你都能搞到。」羽織男滿意地說道。
男人並沒有回應他,只是重新拿起酒杯,細聽著酒中冰塊撞擊杯壁發出的清脆聲音。羽織男見狀也並未繼續說什麼,而是快速地將擺放在吧台上的零件重新組裝起來,熟練地完成換彈,上膛等動作后,心滿意足地將手槍重新放回到了盒子里。
「說好的東西,帶來了嗎?」待羽織男將盒子收好后,被稱為器家的男人才緩緩開口。
「放心,放心。不好好討好你這個大老闆,下次還怎麼好意思繼續拜託你幫忙。」說著,羽織男俯身,將一直放在椅子旁一個碩大的皮箱拿起,重重地躺放在吧台上,將其打開后,裡面放滿了現金。
「算上一開始給你的定金只多不少,怎麼樣,要不要點點?」
「不必了。」器家冷漠地回應,隨手將皮箱蓋上,放置在了自己的座位旁。
「收斂一點。」一個不悅的聲音從羽織男的身後傳來。
「這兒可不是讓你交易違禁品的地方。」羽織男轉過頭,身後不遠的酒桌處,一位佩戴半臉猙獰狐狸面具的男子正面向他,語氣咄咄逼人地說道。
「不要說得好像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羽織男道:「我可是在光明正大地用屬於我的錢來交換我想要的東西。」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狐面男說:「你自己背後有多少骯髒勾當我沒興趣理會,但這裡可不是你能為所欲為的。」
「骯髒勾當啊……」羽織男將身體轉向狐面男。
「人類創造了金錢的交易體系,用金錢衡量了一切的價值,武器也好,人命也好。你口中的骯髒勾當,不過是法律用來保護那些沒有足夠金錢去支配的人定下的違心規則而已。」
羽織男略微俯下頭,目光透過面具右眼的美元圖案死死盯著狐面男道:「只要金錢願意,它可以輕鬆毀掉支撐你滿口正義感的那些規則法律。」
狐面男沒再說話,但視線依舊面向羽織男,兩人死死對視著,氣氛逐漸歸於零點……
「哐!」
蝶小姐將手中擦拭的酒具放下,有意地加大力度來提高接觸檯面時發出的聲響。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膠著的氣氛,對峙的兩人也將剛剛插入口袋的手緩緩抽出。原本的火藥味也隨之消散了。
「惹惱了蝶小姐,恐怕以後你們再不敢在這裡將任何一樣東西放進嘴裡了。」向來高冷的器家卻也開起了玩笑。
「這可饒了我吧。」羽織男舉手投降:「來這裡不能品嘗到蝶小姐調的酒還不如殺了我。」說完,他又轉身面向了蝶小姐,而蝶小姐則是換了另一隻酒具,繼續擦拭著。狐面男也回過頭來,端起面前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整個酒吧又恢復到了原本的氛圍。
「話說。」器家突然將酒杯放下,對面前的蝶小姐說:「那個傢伙有多久沒有來了?」
「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蝶小姐回答道。
「如果你要找他有事情的話,今天你可以放棄了。」狐面男起身,拿起桌上的空酒杯,徑直走向蝶小姐。「他才不會在這種天氣來這裡。蝶小姐,老樣子。」
「好的,請稍候。」蝶小姐禮貌地接過杯子,轉身開始挑選調酒所需的酒類。
「不公平!為什麼蝶小姐偏偏不和我說話,反對差別待遇,要求平等對待!」然而,蝶小姐依舊選擇無視羽織男的存在。
「叮鈴鈴」
酒吧的門被緩緩推開,伴隨風鈴清脆撞擊聲的,是在座眾人對來訪者詫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