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大婚之夜
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應該說,是個喜慶的日子吧。:
而我,則有些麻木,呆板的坐在滿是紅色的喜房裡面。
紅的有些刺眼!
如血一般的蓋頭,彷彿有千斤重,壓的我喘不起氣來。
曾幾何時,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等到今天,嫁給他!我最最心愛的淵哥哥,大名鼎鼎的睿王爺。
可是真的到了這麼一天,一切,卻全都變了。
我勾起嘴角,用最慘淡的方式,自嘲了一下我自己。
等待我的,將是什麼?
我很清楚,只是,這一切要是由他親手來做的話,會是怎樣一種情景呢?
我不敢想象!
有些喘不過來氣,我摘掉頭上的蓋頭,卸掉沉重的鳳冠。
反正,如今這對於我來說,都已經沒有了它的實際意義。
我正想著,門突然被撞開了。
男人身上的酒氣,離著很遠就能聞到。
我吃驚!
竟忘了蓋好蓋頭。
「怎麼?愛妃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成為我的妻子嗎?連蓋頭都自己揭開了。」男人雖然有著很重的酒氣,但是一雙鷹目般的星眸卻熠熠發光,同時帶著無盡的陰冷。
我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
他,畢竟是和原來不一樣了……
我看著他的臉,沒有回答,想象他下一步會對我做什麼?是拂袖而去,還是把我推倒在床上?
我幻想了許多種,今夜即將面對的情景,因為有準備,所以,我有了一份屬於我自己的淡定。
「愛妃看著本王,做什麼?看來,本王要教教你怎樣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了。」男人突然彎起嘴角,笑意中帶著一絲肆意的玩味。
我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等待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
「去到院子里跪著,跪到我說起來,你就可以起來了!」男人漫不經心的說,看著我的眼睛帶著陰冷暗黑的笑意。
那樣邪肆,又透著一絲厭惡。
終於,平靜如我,被那一絲一閃而過的厭惡所擊中。
心臟狠狠的痛了一下。
我鎮定自己,掩飾好那一絲心痛。對著男子微微一笑,便提著厚重的喜服,輕輕越過他的身體,向門外走去。與他擦身而過,我聞到他身上特有的蘭花香氣,雖然被沉重的酒氣所掩蓋。
但是,他,依舊是他!
不是嗎?
我,也還是我!
只是,我們已不再是我們,而已……
我靜靜的跪在院子裡面,綳直自己的身體,盡量讓自己顯得淡然。可是,依舊不習慣。堅硬的石板地面很快就讓我的膝蓋酸痛。我睜大眼睛,直視前方,盡量忽略院子里來來往往的下人。
這是王府主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
但是,他們都是非常訓練有素的,既不會停下來圍觀,也不會對著我指指點點。
彷彿,我就是個不存在的人一樣。
這讓我有些安心。
我想,此刻的我,一定非常顯眼,一身如血的喜服,比天邊的晚霞還要耀眼幾倍。
漸漸的,我的膝蓋有些支持不住。
一直以來養尊處優的生活,讓我的身體有些柔弱。
不知道能不能承受接下來日子裡,即將要到來的那些,將要施加於我身上的懲罰。
對,就是懲罰!
是他,我的淵哥哥,親口所說。
而我,除了安靜,竟找不到,可以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方式。
「洗墨!讓櫻桃今夜在我的喜房侍寢!」睿王爺的站在門口對著他的貼身隨從,冷聲吩咐道。語氣加重在「喜房」二字。
洗墨面色蒼白,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爺,欲言又止。
而我,眼觀鼻,鼻觀心,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
一心一意的執行著,我的主宰者給我的命令。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男人吼了一嗓子。
洗墨趕緊跑了出去。
洪子淵漫步走過來,上好的大紅色喜服,果然不是很配他,紅色讓他顯得有些凌厲。
「愛妃覺得怎麼樣?新婚之夜可還滿意。」他微眯著雙眼,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盡情的顯示他的主宰地位。
我緩慢的抬頭,看向男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挺好的,謝王爺關心。」平靜而緩慢的說著,然後,把目光從他的臉龐移開。
既不冷漠,也不怨恨,只是,平靜!
「哼!既然你這麼下賤,挺享受這種生活,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睿王府裡面最最下等的奴隸,以後記住你自己的身份!」男人一甩衣袖,憤然的說。
「是,奴婢記得了。」我微微福身。
「你……!!」前面的男人氣結。
我不解,這般順從,也不對嗎?
一陣沉默,我的膝蓋又傳來刺骨的疼痛,小腿也開始麻木了。
「既然是奴隸,那你就爬進屋子裡去,沒有必要像人一樣用雙腿走!」男人狠狠的說了一句。
我心裡一顫。
是有準備的!
可是,當尊嚴被人踐踏的時候,縱使準備的再充分,也還是會無法接受。
似乎看到我微微的顫抖,高大的男人似乎有些得意。
我緩慢而沉重的伸出雙手,向前慢慢伸開,然後,身體慢慢的前傾,每做一個動作都異常困難!
可是,你放心吧,淵哥哥,我會努力的。
只是,這一切都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償還給你的母親,我最最喜愛的姑母。
我緩慢而笨重的傾身,向下,再向下。
讓自己處於最最卑賤的姿勢,雙手終於抓住地面,冰涼的石板地面,立刻通過我的手掌傳到我的身體。
好涼!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我伸出一隻手,想要向前一步,卻被頭頂的那個聲音制止。
「慢著!」男人陰冷的聲音傳來。
我伸出去的手安靜的放回原地,讓自己保持屈辱的姿勢,在他的腳下。
淵哥哥,看到這樣的我,你的心情好點了嗎?
我安靜的等待男人的指示。
「用手肘!而不是手掌!」男人緩慢的一字一句的說,話語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我的臉看著地面的那一小片地方,視線範圍內,有一雙綉工極好的軟靴。金線秀成的猛虎圖案栩栩如生。
我輕笑,讓身體,傾的更低,臀部翹得更高。直到手肘接觸到堅硬的地面,硌的有些疼痛。
我覺得,此刻,我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我無視前方的男子,緩慢的進行我人生中第一次屈辱的運動。
專心致志,緩慢的爬行!
我想起小時候,也是如此的春風,柳樹下,姑母身穿鵝黃色衣裙微笑的影子,她纖細的腰肢比身旁的柳樹還要婀娜幾分。
她微笑著看向我,比我的母親還要溫柔。
而我,也只是聽說過有這麼一個稱謂罷了。都說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那個女子名字叫做母親。所以,我一直認為,姑母便是我的母親。
緩慢的爬行,微小的沙礫,即使透過厚重的喜服,仍舊弄痛了我的肌膚。
想起姑母,我的痛就會變得輕一點。
因為,每次摔倒了,她都會輕輕對我摔痛的地方吹氣,然後微笑著對我說:「我的小淺淺,不疼!」
「呵呵--」想到這裡,我輕笑出聲,竟然發現人生中的第一次爬行,也不是這麼難過。
一步,接著一步,先邁出一隻手,然後是一條腿。
我漸漸的找到了爬行的規律。
這是不是也算是一件好事--學習到了一種做奴隸的知識。
「你笑什麼?」身後的男人語氣不善。
我才不要理他,和我的姑母比起來,他算什麼?
我沉浸在我的世界里,不容許外人的打擾。
我繼續向前爬著,有多少步了?
十步,還是二十步?
突然身體被一個巨大的力量扯了過去,重心不穩,手臂被撕扯的彷彿要從肩膀上掉了下來。
我不禁皺了眉。
眼前映入男人的臉。被姣好的月光映照,像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藍色。
我真想告訴他,如果你的眉間不是無時不刻得瀰漫著陰鬱的暴戾,你真的有一張很美的臉。
「告訴本王,你笑什麼?」男人陰冷的語氣緩慢的吐口,幾乎可以把初春的暖風,全部凍結。
「沒什麼。」我平靜的回答他的話。
被鉗住的手腕,又痛了痛,似乎想要直接捏斷我的胳膊,男人開口:「說!」
我輕嘆一口氣,男人就會破壞這一刻難得寧靜。
「我想起姑母。」我淡淡的說,然後,等待著他的暴怒。
「啪--」一聲脆響,緊接著的是左臉火辣辣的痛,和耳朵裡面微微的耳鳴。
我絲毫沒有閃躲,結結實實的接受了他給我的這一巴掌,所以,我的嘴角滲出一點血絲。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一閃即逝,然後恢復了冰冷。
我笑了笑,垂眸,安靜的保持著此刻半跪著的姿勢。
這種姿勢,時刻提醒著我,我是什麼樣的地位。
臉上似乎腫脹起來了,**辣的,隱隱作痛。
「你沒有資格提起她,以後再聽見你說出任何一個關於她的字,小心我打斷你的腿!」男人在我頭頂上吼叫起來。
我依舊安靜,等待他放開我的手。
「滾進房間里!」男人見我又沒聲音,狠狠的說。
我淡然,慢慢的繼續向房間裡面爬行。
可是,卻沒有了剛才稍稍有些愉快的心情。
漫長的爬行之旅總算結束,我安靜的重新回到我的椒房,那個象徵著幸福和美好的地方,所有女子都期待的地方。
只是,美好,於我,已經不復存在了!
很好,隨著我的姑母,一起消逝吧……
我空了,徹徹底底的空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