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丟失
「姐姐哭了嗎?」說話的是個穿著初中校服的小姑娘,只見她一隻手拽著杜若的手腕,另一隻手在上衣口袋裡翻找些什麼。
「我沒...」
「給你。」是一包紙巾。
杜若面露疑惑,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擦眼淚用的。」
路中央響起來交警指揮的口哨聲,大隊人馬紛紛踏上斑馬線,「綠燈了,可以走了。」小姑娘有意離開,他托起拽對方手腕的那隻手,把紙巾往裡一塞,「給你。」說完就急匆匆朝反方向跑了,杜若伸手去摸眼眶,濕的。
原來不是雨。
細兒老遠就看見那處墓碑立著的明艷的向日葵,她加快腳步跑過去,蹲下,反覆確認過黑白照片上的面孔。竟是真的,細兒俯身抱住濕涼涼的碑石,一時間沒了主意。
這次先落濕的是後腦勺,不過由於雨勢太急,沒一會就濕了整顆頭顱,細兒方才意識到,許家唯一待她好的人死了。
「你跑哪去了,都濕透了!」印期將空調開到三十度,催促著人去洗熱水澡。
細兒放下盛有滿滿薑湯的餐盒,坐在正對著鼓熱風的空調口問道:
「人為什麼會死啊?」
印期察覺到不對勁:「是有誰離世了嗎?」
「姑姑。」小姑娘說著,眼眶裡又開始蓄淚,「是姑姑不在了。」
「不哭。」印期忙拿了紙巾給細兒擦臉,「所以你去看她了?」
「就突然...就...她...」細兒心窩疼得厲害,什麼也做不得了,就只剩下了哭。
「不哭不哭,吃東西的時候哭會留了氣肚子里,不哭啊。」
「姑...姑是對我最嗝...好的人...最...好嗝...」細兒開始打起哭嗝,一句話斷斷續續地也說不完整。印期從來沒有哄過哭成這樣的小孩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得不停重複著不哭二字,又手忙腳亂地給人順氣擦淚。
叮咚叮咚~
嚯!救星來了!
「你回來的可正......」不是至讓...
「您家裡是不是忘記關水了,都漏到樓下了!」
「啊?」
「漏水啦!」
「哦,稍等稍等。」印期拔腿衝進浴室,傻眼了,水位漲到已經沒過半截小腿的高度。這破腦子,怎麼忘記關水,印期淌水過去關了還在出力的噴頭,低頭看著滿屋子的水開始思考。
「印哥哥?」
「剛忘了關水,就這樣......」印期吐吐舌頭,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看起來特別像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你先出來,我收拾。」
「哎...」
「怎麼了?」
「沒事,你弄吧。」小姑娘正傷心得要命,現在卻還要做這些。印期心想說我來就好,但他自己又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收拾,只得遵從命令默默走出來。
「好了沒啊?」
「來了來了。」忘了外邊還站著個人了,印期跑回到門口連連道歉:「已經在收拾了,實在不好意思啊,您家裡......那個,嚴重嗎?」
還有點好看。蘇弋剛只顧著著急,壓根沒看人臉,現在這正常說話,才看清眼前是個高高瘦瘦的陽光大男孩,且長相很符合她的品位,突然間就忘詞了。
「很,嚴重?」
「啊...還好。」
「那就好,不好意思啊,我保證以後不會了。」印期暗地裡鬆了口氣,好在發現及時。
......
一時無話。
「那我就回去了,你們慢慢收拾吧。」蘇弋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好,您慢走。」
真好看,能認識一下就好了。
還好沒大事。
兩人各懷心思地相視一笑。
「樓上小哥帥死了!」
櫪茶敢保證剛蘇弋準備去樓上找人的時候不會是這副樣子,但她還是很認真地表示疑問:「誰?」
「樓上漏水家的小哥,真的,又高又帥!」
「啊?」
「是真的!」
「話說你上去了一趟,就帶回來這個?」
「大消息好嗎,我見著帥哥了!」
櫪茶瞧著這孩子咧嘴笑得傻氣,突然間就接不下去話了。
「放心放心,正事都交代好了。」
好在傻笑之餘還沒忘正事,挺好挺好。
「想要個聯繫方式......」這嬌羞倒是出現的很合時宜。
「那你剛不直接問他。」
「多不好意思啊。」
櫪茶會心一笑:「那我幫你去問?」
蘇弋故作扭捏地垂頭絞手:「這不好吧...」
「那...」
「就拜託你了,親愛的茶茶~」
櫪茶皮笑肉不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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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查到了。」身著白襯衫的人在彙報工作的同時報告了這個消息。
「在哪?」
「城西金芙蓉街漫香苑小區9棟樓1單元401戶。」
「原來就躲在這眼皮子底下,抓緊時間把人帶回來。」
「是。」
印期剛接了細兒回家,外邊門鈴就響起來。
「找...」可憐他剛開了門就是眼前一黑。一行五個身穿白襯衫的人湧入房內,把正拿書準備寫作業的細兒用迷藥捂暈,扛著直接帶走。
路過樓梯拐角,碰上了正爬樓梯來要聯繫方式的櫪茶,這一群面色古怪的白衣人,其中一個還肩扛著人,什麼情況...
綁架!櫪茶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這也太明目張胆了,也不怕被看到,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扛著人走?櫪茶加快步伐往樓上走,思索著該如何做,正是看見了倒在家門口的印期,「先生!先生!」櫪茶掏出手機先後撥打了急救電話和報警電話,急匆匆跑下樓去找正在廚房做飯的陸青時。
「從今天起她就交給你了。」
「是。」
入眼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顏色,雖然不是之前的家裡,但細兒還是立馬就意識到了自己被帶回來的事實。
「醒了便用飯罷。」說話聲嚇得她往被子里縮了縮,聽見那人又說,「往後你我便朝夕相處。」
「你是誰?這是哪?誰帶我回來的?」
「此處乃芳洲館,奴家是負責教妹妹規矩的。」細兒打量著說話人,長臉細眉,身長體瘦,看起來三十歲不到。
「芳洲館是什麼地方?教規矩做什麼?」
「妹妹無需多問。」那人靠近理了理細兒的衣領,含笑道:「便喚奴家,朝姐姐。」
需再細說一番這朝姐姐的裝扮。頭頂挽著百合髻,斜插垂珠發簪,身上穿著的是淡藍色廣袖拖地長裙,腰間系一玉佩一荷包,手持綉有百合花的團扇,真好似畫中人,細兒就只在電視和課本上看到過這樣扮相的人物。
往後的時日里,不管細兒問了多少次,朝姐姐總是不肯再透露半分消息,只每天教她各種禮節,後來加了琵琶和小曲兒,細兒幾次三番出錯也不曾被責罵,除了每天不許吃太多飯食之外,日子倒過得還好。不過這期間她試圖的逃跑,都是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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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去酒吧了。」
「想姚小姐了?」
「你總是拿這句話打趣我煩不煩。」
「樂在其中。」
好欠揍。
因為之前說姚其申想要表白結果碰上沈至讓出差,後來印期找時間讓兩人見了面,結果是沈至讓拒絕了,所以姚其申也沒有再繼續。兩方間的交際本就不多,出了這茬便更是少了聯繫,只偶爾去酒吧才能見著。
「話說印期先生可謂是長情之人。」沈至讓又戴上了眼鏡。
「那沈至讓先生就是個和尚吧。」
「你曾見過去酒吧的和尚?」
「我見過嘮嘮叨叨囑咐我別忘了接細兒放學回家的和尚。」
沈至讓扶了下鏡框,回擊他:「囑咐過不也還是忘了。」
「也不知道小姑娘現在怎麼樣了。」印期語氣中透著滿滿的牽挂,警察那邊再沒信了,過去這些時日,真不知道小姑娘現在如何了。
「真像個老父親。」
「多乖的小孩兒,就是他娘的不知道遇上什麼人了。」
「人各有命,就別多想了。」
「他...」印期剛要開口身後就穿來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