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測
......
第二天,月亮還未下班的時候,皇城裡就已經是星火點點了。
段星白困的在馬車裡縮成了一團,覺得自己和熊貓的唯一區別就是對方是國寶而他不是了。
作孽啊,你說夏天四點起床也就算了,這可是大冬天,這可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披星戴月的上班,養的雞都還沒上班喔喔叫呢結果滿朝大臣就得哆哆嗦嗦的從被窩裡爬起來上班了。
如果他有罪,可以讓閻王來審判他,而不是在大冬天摸著黑往皇宮走。
「這日子,沒法過了。」段星白兩爪放在自己的臉上,努力的揉著,嘆氣道,「斬哥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有精神,咱們昨天不是同一時間睡的覺嗎,做人的差距可以大到這個程度嗎?」
他差不多是零點睡的覺,而殷斬作為他的貼身護衛,本來按照規矩的話應該是守夜或者說在隔間里,但是段星白覺得也沒必要,所以殷斬現在已經和他睡在一個屋子了——當然不是睡一張床,而是又在屋裡添了一張床。
總之,兩人睡一個屋子。
所以段星白不能理解,他倆明明是同一個時間點睡覺的,但是殷斬現在不僅非常的有精神,而且早上自己還是被他給喊醒的,甚至皇子的服飾他不會穿都是對方給他套上的。
貼身護衛,是真的好貼身啊。
而帶著人在門外候著的大監臉色變了好幾下,在他被派送到四皇子府後,就意味著他是四皇子的人,此後與四皇子府休戚與共榮辱相關,四皇子倚重和不倚重他,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之一。
可很明顯,殷斬反而成了四皇子的心腹,上來就把他的存在感給抹消的無影無蹤。
不行,再這樣下去四皇子府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大監想,他必須要更好的侍奉四皇子,並且針對四皇子的愛好而採取行動...反正不能被墊底,怎麼樣都不能被墊底的。
自願請命來四皇子府的大監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鬥志。
扯遠了,扯回來。
聽了段星白的碎碎念,似乎在走神想什麼的殷斬回了神,看著跟只兔子一樣軟了吧唧的段星白,本來想說是你太鬆懈了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兒,最後只是道:「我習慣了,你若是困,就再眯一會兒,距離皇宮還有一段距離。」
才十四歲,還是不要過分苛責了吧。
#這心,它開始撲通撲通的往偏僻的路上跑了呢#
駕著馬車的雲一抽了抽嘴角。
這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宮主在家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麼讓人再休息一會兒的話,他只會極其冷漠的看著練功練得宛如死狗的宮裡人,還讓他養的那一群老虎追在他們的後面咬——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宮主的心裡沒有休息兩個字。
...宮主,你變了,你真的變了啊!
說好的一視同仁眾生平等的呢!你變了啊!!
「不睡了,我這人一旦睡了回籠覺就很難醒了。」段星白可太清楚自己是條什麼樣的鹹魚了,於是撩起馬車的幕簾,撩了一條縫,深深地吸了口冬天特有限定的寒氣,「接下來,我要打一場硬仗了。」
殷斬笑了一聲,「那我祝你旗開得勝?」
「為什麼要用疑問的語氣?我感覺你好像在嘲笑我,而且我有了充足的證據。」段星白放下了幕簾,「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也不算是硬仗,只要我足夠的高冷,那麼奇怪的事情就追不上我。」
「我,獨善其身~」
「......」
殷斬給段星白倒了杯熱茶,沒有再說什麼。
獨善其身?如果你沒有下山沒有回到天家,雲浮天宮也沒有送來批語,那也許是可以的。
現在么。
殷斬淺笑的看著正在拿著銅鏡看自己的皇子金冠有沒有戴歪的段星白,如果說段星白回來后誰最高興,那自然是當屬他那四個兄弟,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上一屆奪嫡之戰最大的怨種大贏家的天子了。
因為現在的段星白,就是一隻蹦蹦跳跳的笨蛋小白兔。
......
段星白覺得自己已經很早來了,實際上,很多的大臣要比他早很多。
因為要提前湊在一起說說話,探討著今天要不要上奏什麼,或者說約好今天上奏什麼,再互相diss那麼一下什麼的,等段星白的馬車進入皇宮的時候,他已經算是很晚的了。
而且好像是不約而同的,滿朝文武除了年紀特別大的受不得寒的,其餘的今日基本上沒有進入暖閣取暖等著上朝,所以簡單的講,原本在寒風裡說著話扎窩的大臣們全部安靜了下來,朝著段星白的馬車投了注目禮。
#等你半天了,終於來了#
#讓我瞧瞧,四皇子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
「雖然我還沒下馬車,但是我已經感受到了世界對我的惡意。」
段星白深深地吸了口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走吧,斬哥,我們要上了。」
殷斬笑了笑。
這有趣。
不過準確的說,是你上戰場,而不是我。
#此時的殷大宮主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呢#
於是乎。
在眾人的注視下,馬車裡出來一個人。
嗯,別的都不說,這相貌足以把滿朝文武按在地上反覆鞭屍,四皇子長得這麼驚為天人的嗎?完全不像天子與兩位皇后啊...
不對,等等。
眾人第一眼以為殷斬是四皇子,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沒有穿皇子服飾,應該不是四皇子,不過從四皇子的馬車裡出來的,想來是四皇子貼身的侍衛一類的吧。
這很正常,這很正常。
然後。
殷斬朝著馬車伸出了手,從幕簾里也伸出了一隻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表情很是淡漠的段星白從馬車裡出來了,並且在殷斬的幫助下非常絲滑有格調的落了地,此時側頭朝著不遠處滿朝文武看了一眼,然後就收回了視線,彷彿剛才不過是看了一眼路過的野花野草似的。
滿朝文武:「......」
如果說剛才殷斬的相貌是驚為天人,那麼現在四皇子的相貌就是那種透著滿滿的疏離淡漠感,彷彿不是個凡人下一秒就要立地飛升一般,他們在他的眼裡似乎還沒有一個叉燒包有分量的感覺。
#叉燒包:?莫名被cue,不明所以#
再聯繫到不過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銅牆鐵壁的四皇子府,簡單的講,此時的段星白在眾人的眼裡就貼上了【深不可測】的標籤。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願意當吃螃蟹的第一個人,去和這明顯快要飛升的,看上去還很不好搭話的,僅僅十四歲就如此深不可測的四皇子搭話。
但是。
人群中有那麼一個人,他就兩眼放光的看著段星白,非常的想要去和段星白搭話。
丞相家的三子趙子夜緊緊的盯著段星白,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召喚,一種超越了血脈的,只有同是一路人才能感知到的召喚。
所以。
「下官趙子夜見過四皇子。」趙子夜當了吃螃蟹的第一人,在老丞相和兩個哥哥略震驚的眼神中,出了大部隊奔向了段星白,並且朝著對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
滿朝文武:「......」
滿朝文武:「???」
滿朝文武在看清楚跑向段星白的人是誰後集體在心裡抽了口氣:不愧是四皇子,僅僅是露個面就將丞相家的三子,被天子親口誇讚其才能,至今其他四位皇子縱然是想盡辦法也沒能攬入懷的趙子夜給收服了!
這不是深不可測的問題了,這是天真的要變的問題了。
剛從暖閣里出來,此時還沒有過去和段星白打招呼的四個皇子集體陷入了沉默,不多時,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就緩緩地將視線挪到了笑的比誰都開心實際上那眼珠子里全是凶光的大皇子段星飛身上了。
啊這,這可不是到手的兔子跑了,這是兔子踹了大皇兄一百零八jio之後奔向了老四呢。
這可真是...幹得漂亮!
皇子們在心裡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瘋狂鼓掌的想著。
#天家的兄弟情,比紙還要薄呢#
段星白也是沒想到會有人奔向他朝著他打招呼,他的想法是他表現出足夠高冷的態度,並且不怎麼搭理人,那按照一般套路來說,一個本就沒權沒勢的皇子肯定會被人在背後diss,然後不再搭理他。
皆大歡喜不是嗎?
但是現在。
段星白是不想搭理趙子夜的,但是吧,就在那麼一瞬間,他和對方的眼睛對上的一瞬間,他突然就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大概只能是同路人才會明白的感覺。
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我,鹹魚家族優秀成員』的感覺。
「......」
段星白和趙子夜對視,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救救我救救我,我只是條弱小可憐無助的鹹魚嗚嗚嗚,你也是鹹魚對不對,我終於找到組織了嗚嗚』的字樣。
段星白很想直接握上對方的手大吼一聲我也是鹹魚啊兄弟,但是不行,他要端住自己的儀態,他堂堂四皇子,不能丟了天家的風範不然回頭幾個兄弟肯定要找他麻煩。
所以。
「嗯。」
段星白只是高冷的回了方才行禮的趙子夜一個字,然後就不再說話,似乎懶得和對方搭話了。
不遠處瞅著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所以也想過去搭搭話的文武百官頓時不動彈了,趙子夜雖然年紀沒多大,但才華是值得肯定的,但四皇子彷彿瞧不上他,不屑於與凡夫俗子打交道呢。
四皇子,眼光好像忒高了點,還是再觀望觀望吧。
不過趙子夜並不覺得段星白高冷,他從對方一個嗯字中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我好歹是個四皇子,這麼多人呢我不能和你擊爪認下鹹魚的身份,等沒人了就可以!
於是趙子夜支棱起來了,他眼珠子轉了轉,然後無視了段星白的冷漠以對,而是無比熱情的繼續和對方搭話,給他說自己是當朝丞相的三子,在朝任的什麼職,寫過什麼文章等等。
總而言之,在外人的眼裡,現在就是四皇子不太能瞧得上趙子夜,可趙子夜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和四皇子搭上線的場景,一副已經是四皇子的心腹的模樣。
「......」
離譜。
就真的很離譜。
不過一個照面,真的,就一個照面,被其他四位皇子,尤其是大皇子禮賢下士求了大半年都沒求到的趙家三子就被什麼都沒說,只是冷淡的瞟了他們一眼就不再理會他們的四皇子給收服了???
而且還不是簡單的收服,還是那種已經狂熱的收服啊!
啊這,這就真的很離譜了啊。
文武百官看不懂現在的劇情,但是他們大受震撼。
包括趙子夜的親爹,當朝丞相,他也從未見過自家小兒子朝著誰這麼諂媚,要是有條尾巴的話沒準已經甩上天的模樣。
他兒子什麼德行他不知道?看著斯斯文文實際上那心氣眼界高的啊,別說皇子們了,就是天子親臨他也是潦草應付,根本不會朝著天子甩尾巴或者汪一聲的。
可是現在...
四皇子,當真是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