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離眼前的這株綠楊樹,垂下萬千枝條,翠綠蔥蔥。
這倒也可以理解,畢竟是垂楊柳嘛,垂下枝條,可以理解。
可這數丈的高度,還有那足有常人一臂之寬的樹榦,江離就很難理解了。
不是不理解樹能長成這樣,是不理解魯智深如何能夠將這樣的一株綠楊樹給連根拔起的。
「怪不得原文之中,那些潑皮要去尋梯子來摘這老鴉巢。.jj.br>
就這高度,沒有梯子,常人怎能爬上去。」
江離望著這株綠楊樹,心頭不由泛起了嘀咕。
「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這顆樹,都可以讓數人柳蔭下乘涼了。
就算魯智深的體魄強於常人十倍不止,也不該能把這樣的樹連根拔起吧。」
但江離是循著牆找到此處的,其地方雖然也有楊柳樹,但是卻沒有老鴉巢。
按照時間線,明天就是魯智深倒拔垂楊柳了,總不可能今天那隻烏鴉一天就把巢搭好了。
再者說了,原故事中,那隻老鴉已然在此不止一日了。
所以只能是這顆楊柳樹。
江離砸吧了一下嘴,不管怎麼樣,樹是已經找到了,是與不是,也只能把魯智深請過來了。
當即走回菜園之中,魯智深還在那裡監督一眾潑皮演練拳架。
江離見了,連忙走上前去笑道:「得師傅傳法,已然是不勝感激,怎能還讓師傅一直盯著我等。
就讓我來盯著們,指點錯漏吧。
我方才在那邊,尋到一株楊柳樹,甚是蔭涼,師傅可以去那邊休息片刻,豈不美哉?」
「你倒是也有資格來指點們了。」
魯智深看了一眼江離,緩緩點頭:「這鬼天氣,確是炎熱難擋。
走吧。」
江離引著魯智深到了那樹蔭之下,心中一定。
老鴉聒噪,這是必然。
以魯智深的性子,在睡著之後,被老鴉吵醒,必然會生出怒氣。
到時候,倒拔垂楊柳,便會提前上演。
果不其然,江離再度回返菜園還沒有多久,便聽到一陣鴉叫傳來。
還在演練拳架的眾人聽了,當即有人反應過來。
「是那隻新來楊柳樹上築巢的老鴉,這幾天一直從早叫到晚。
小離,你帶大師傅去乘涼的地方,不會是那裡吧?」
江離裝作不知的點了點頭,自有人替解釋道:「這也怪不得小離,那株楊柳樹,的確是這菜園力最大的一株樹了。
但如今這番,卻是驚擾了大師傅休息。」
「本就覺得老鴉聒噪,會沾口舌之爭,很是晦氣。
這番卻是非除了不可了。」
張三收了拳架說道:「這樣,我去尋梯子過來,你們先去那邊。
一會我把梯子取來,我們便把那老鴉巢拆了。」
眾人應下,一併來到牆角綠楊樹前。
卻見魯智深正仰望樹冠,咬牙切齒。
「直娘賊,這老鴉當真是不曉事。
洒家將將睡著,便聒噪不休,擾了洒家的清夢。」
「大師傅,這番卻是怪我。」
江離適時上前,笑道:「我方才只是注意到這顆楊柳樹碩大無朋,適合遮陰。
卻沒有看到,樹冠之上,居然還有一座老鴉巢。
三爺已然去取梯子了,要不了多時,就會回返。
到時候,把這老鴉巢拆了,這老鴉自會離去。」
「那還要等上許久。」
魯智深冷哼一聲:「洒家是個急性子,這口氣,洒家可忍不了那麼久。」
「那該如何是好。」
江離沉吟片刻,拍手道:「這樣吧,我慣會爬樹,讓四爺盤著我,我爬上樹冠,拆了那老鴉巢。」
「要不了那麼麻煩。」
魯智深當真是怒氣上來了,走到樹榦之前,兩次打量,嘿然開口。
「洒家直接將這株楊柳樹連根拔起就是!」
「連,連根拔起?」
眾人聽了,皆是一臉不信。
這樣一株柳樹,將其連根拔起。
別說是魯智深一人了,就算是十人百人,怕都是毫無辦法吧?
魯智深也不解釋,只是自顧自的將身子俯下,倒著半個身子,左手持上,右手握下,猛然用力!
「喝啊!!」
卻見其雙臂瞬時暴起,青筋如同蟒蛇一般,虯結於雙臂之上。
離得魯智深最近的江離忽的覺得面上一熱,似乎有一股熱浪,從魯智深的身上傳來。
「是魯智深的氣血勃發。」
江離醒悟過來,氣血遊走於周身之時,便是這般的熾熱。
但江離的氣血,只能在體內遊走。
而魯智深的氣血勃發之時,卻能夠影響到外界。
這是何等磅礴的氣血。
可就算是這樣的氣血,就能夠拔出這樣一顆大樹了嗎?
江離依舊持不自信的態度。
可魯智深卻不管這些,只是持續發力,暴喝出聲。
「給洒家起!!!!」
恍惚之間,江離居然再度看到了魯智深的身後,有一尊怒目金剛之相浮現。
但不同於方才抵禦黃災之時所顯化的法相,這尊怒目金剛法相,更加的凝實,更加的接近於真實。
而隨著這尊法相的出現,江離方才察覺到的那股熱浪,也忽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似乎所有的氣血,都被魯智深再度收回了體內一般。
「動了,真的動了!!」
就在江離觀察魯智深的金剛法相之時,一個眼尖的潑皮卻高呼出聲,指向那株垂楊柳的根部。
眾人望去,果不其然,那株垂楊柳下的土地裂開,其內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樹根隱約露出,讓人眼花繚亂。
但此刻,這盤根錯節的樹根,卻在不住地顫動。
顯然,魯智深的一身氣力,居然當真撼動了這株柳樹的根基!
「這還是人嗎?簡直就是羅漢降世。」
一開始還想要對付魯智深的李四徹底服了,連都心服口服,更別說是那些潑皮。
此刻,所有的潑皮都跪伏在地,直呼羅漢降世。
唯有江離,雖然心神激蕩,但還是覺出不對來。
「我怎麼,隱約聽到了有人在慘叫?」
江離疑惑地看向四周,卻發現旁邊的人一無所覺。
就在此處,一聲比之之前更加凄厲的鴉叫之聲響起。
江離猛地抬頭看向樹冠之處,那隻棲息在老鴉巢內的老鴉,從鴉巢之中飛出。
而後,徑直飛向魯智深。
「這老鴉確實是不曉事。」
一眾潑皮笑道:「這時候驚擾大師傅,大師傅隨手,就能夠把打死吧。」
「不對。」
江離看向那隻老鴉,疑惑道:「你們不覺得,這隻老鴉太大了嗎?
足足有臉盆大小。
而且,這隻老鴉的顏色也不對。」
眾人細細看去,這隻老鴉果然大的離奇,其尾部的尾羽之上,也隱約可見赤色。
這竟是一隻赤色的老鴉。
當這隻奇特的老鴉飛到魯智深身旁之時,再度張開鴉嘴,但這次,卻不是聒噪的鴉叫。
江離的瞳孔,猛地放大。
這隻老鴉的口中,居然吐出了火焰!!
「噴火的老鴉,這老鴉成精了!!!」
這時,搬著梯子的張三趕了過來,遠遠地看見這一幕,不由地驚呼出聲。
江離更加驚詫,這次,居然不是一人看到這種異象。
這是什麼情況,魯智深倒拔垂楊柳里的烏鴉,居然會噴火?
這是哪家的小說啊!
可比起們這些旁觀者的驚詫不解,直面老鴉之火的魯智深,才是最緊要的。
雖然專註於拔樹,但魯智深也不是真的察覺不到外界的動靜。
在聽到張三的驚呼之後,猛地抬起頭來,望向那隻老鴉。
好一個魯智深,面對如此災劫,卻是臨危不亂。
直起身來,身後的怒目金剛,也望向了那隻老鴉。
江離再度察覺到了魯智深的氣血翻湧,衝出體外,無形之間,這股升騰的氣血圍繞在魯智深周圍,似乎形成了一道屏障。
氣血屏障涌動之間,居然將老鴉噴出的火焰攔下。
「當真是亂世出妖孽,這大相國寺之中,居然都出了你這妖精。
但今日遇見洒家,是你命數倒頭了!」
魯智深冷笑出聲,卻沒有選擇還擊,而是再度彎下腰去,欲要繼續拔樹。
「魯智深這是,想要以柳樹為武器?」
江離見了,忽的心中生出一抹明悟來。
魯智深再怎麼離譜,也不可能飛天遁地。
既然如此,想要攻擊到這鴉精,就需要工具。
而只要能夠舞的動,這不算樹根,都有數丈之高的綠楊樹,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莽和尚,真的是莽到骨子裡了。」
猜到魯智深想法的江離一陣牙酸。
以數丈高的綠楊樹做武器,這畫風,想想就嚇人。
那隻鴉精眼見魯智深不再理,而是專註拔樹,當即急的哇哇大叫。
可很明顯,那吐火的本事,不能持續使用。
若不然,一直噴火下去,就算魯智深的氣血再旺盛,也會有耗盡的時候。
眼見鴉精無計可施,江離正要鬆一口氣,卻忽的瞟見,那已然被魯智深拔起半數的楊柳樹樹榦之上,閃過一道綠光。
綠光之下,江離居然隱約看到了一張蒼老的面龐。
樹榦之上,浮現人臉?
江離悚然一驚,這時方才後知後覺。
既然老鴉能夠成精,那為何垂楊柳不能化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