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拜訪

用過午飯之後，江源和岳潛幾人在竹園中喝茶，經過這些時日，他也差不多摸清了墨宮的情況。

整體結構並不大，除了竹園之外，還有兩個後院，一個是岳潛等人起居處，另一個終日大門緊閉，江源知道那是范希住的地方。

而圍繞竹園的迴廊上除了正屋和書房等幾間小房之外，只剩下一間比較大的正堂，這也是未來講學的地方。

只是經年累月缺少維護，等修葺完畢還尚需些時日。

而墨宮中除了岳潛和范希二人之外，只有兩位童僕和一個廚子，在江家的僕役來聽講學之後，人手稍顯不足。

因此按照江源的意思，凡是來聽講學的人也會在墨宮中幫助幹活，一來二去，除了整日閉門不出的范希，互相之間也算是比較熟絡。

而在竹園中喝茶時，岳潛一般都不會再講經學之道，他年少時中過三國的進士，又在三國均做過官，雲遊四海眼界非常人能比。

因而江源也格外珍惜閑談的良機，對方提到的梁國，雲國哪怕對他來說還太過遙遠，但還是記下了不少東西。

閑聊許久后，眼看日漸西斜，江源正準備告辭離開，就在這時，竹園中突然竄來了一道人影。

「嘿，我就說在書房中尋你不得，老岳，你在這兒偷得浮生半日閑呢。」

尖利的嗓音響起，這種令人印象深刻的聲音不用說也知道是誰，果然，幾人剛一抬頭，范希瘦削的身子已經靈活的竄到近前。

「范老前輩。」

起身躬身施禮，對這位幫助過自己的掃地僧般的人物，江源不敢有絲毫怠慢。

「嘿，你小子怎麼又來了，你說你一個堂堂的大戶家的老爺，送僕人來蹭吃蹭喝也就算了，怎自己也天天來蹭飯吃，這傳出去啊，真是可笑可笑。」

一見面，范希就嘴上不饒人，弄的江源也是尬在原地，不知從何回答。

「你這老頭，凈會胡言誑語。」

岳潛搶先一步開口。

「李端遣人修繕正堂供講學之用，又捐資送僕役來學道，你能安心搞那些古怪玩意兒，可是沾了他的光啊。」

這句話一出，范希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堆笑起來顯得皺紋更甚。

「不愧是李老爺，我就知你心善，將來必能成大事，以後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常來，常來啊。」

說著他上前親昵的拉起江源的胳膊，弄得江源心中是哭笑不得。

若說這范希有才是不假，但性格也確實怪異，加之常和岳潛鬥嘴，兩個加起來超過百歲的老人，只要同時出現，彷彿心智都瞬間年輕了一樣。

「好啊范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何不請李端去家中坐坐，也正好展示下你的寶貝，如何？」

抓住范希話中的空檔，岳潛調笑道。

「這恐怕不太合適，還是...」

江源本想拒絕，沒有到范希卻一口答應下來。

「李老爺發話了，莫說想去看，就是今晚讓我寶貝送到江家，老頭也絕不會說半個不字。」

「你又在胡扯，」岳潛無奈地搖搖頭，「況且就你那些東西，也就你自己當寶貝一樣。」

見二人又開始鬥嘴模式，江源聽得是一陣頭皮發麻，當下趕緊拉回正題上，一行人這才動身前往偏院，不過即便是在路上，岳潛和范希互相間的嘮叨還是不絕於耳，江源三人聽在耳中，心中只能無奈苦笑。

范希所住的小院不大，只有兩間屋子帶一個小方院，

長寬均不過十幾步。

然而就是這麼一座小院，三人剛一進門，卻全都傻眼了。

院門到房門處只有一條一人寬的石板小路可供行走，而兩邊則種滿了各種花卉植物。不大的院子被分為數十塊整齊的田疇，每一塊上面都種有不同作物。

作為蟬聯三屆冠軍的江源，自認為對植物頗有研究，特別是野外生存，辨別動植物是最基本的一項技能，而這一眼望去，幾十種作物中他竟有一大半都認不出來。

能認出的一些也是極為稀少名貴的品種，在此處出現，顯得格格不入。

而庄稼人出身的陳鉦，在仔細觀察一陣后發現自己一種都不認識，但卻打心底里佩服種植之人的手藝。

「怎麼樣，開眼了吧。」

看著江源和陳鉦臉上豐富的表情，范希難掩語氣中的得意。

「老夫遊歷天下多年，這些寶貝可都是嘔心瀝血收集起來的，莫說在淮州，莫說在炎國，就是七國之內都尋不齊這些寶貝，能同時聚在一起，可以說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

「先生之奇才，端佩服。」

這句話是打心底里說的，畢竟江源也沒想到，對方能對植物有如此深的研究。

畢竟在這個時代這可是冷門，莫說拿去求個一官半職，就是找個懂行的知音，也實屬不易。

「雕蟲小技而已，不足掛齒，來這邊看看。」

嘴上雖這麼說，范希卻難掩臉上笑容，緊接著他帶幾人來到另一間屋中。

這裡窗戶都用黑色幕布遮了起來，一進門，江源只能看到點點的藍色熒光。隨即他抬頭看去，發現屋頂竟然被繪製成了一幅星相圖，而散發藍色熒光的，可能是某種天然礦石。

「厲害吧，還有這邊。」

隨著范希的指引，江源發現這間屋中擺滿了各類收藏，有各種礦石土壤，植物昆蟲的標本，罐裝的不知名藥劑......可以說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有那麼一瞬間，江源有一種自己回到學生時代實驗室的感覺。

「再來這間屋中看看。」

幾人還沉浸在震撼中時，范希又招手喊他們出去，來到另一間屋，這裡同樣擺滿了各種陳設，風格卻和上一間中的大不相同。

只見裡面是各種精巧的木質器械，鐵質機括，弩機，弓箭，火銃等各類兵器，甚至還有火炮，投石車，攻城錘，雲梯等各式模型，每一樣都製作的極為精巧。

特別是掛在牆上的一支連弩，不過半尺多長，配有五支箭，江源取下去院中一試，箭矢穩穩命中數十步開外的目標，牢牢插入木門半寸。

「真是精巧啊。」

感嘆一聲后，江源突然有了個想法，隨即轉身問道。

「范老先生，此物我格外喜歡，不知先生是否願意割愛，您開個價，我願買下來。」

「誒，你喜歡拿去便是，不過是些小玩意罷了，改日去城外，我帶你看個大傢伙。」

擺擺手示意他拿去，范希顯得格外大方。

當然，江源定不可能平白收下，他準備著回去備份禮物，改日再親自送過來，看了這麼一圈，范希妥妥是個理工男無疑，這樣的性格會喜歡什麼，他大致能猜得出來。

又在對方的帶領下看了一圈其餘收藏，不知不覺中天已漸黑。

江源三人告辭離開墨宮，在回去的馬車上還有些意猶未盡。

「想不到城中百姓都說范老前輩是城中最怪的兩人之一，沒想到今日一見才發覺，范老先生並非怪，乃是奇，如此奇人，真乃世間少有。」

坐在車廂中，陸之安依舊忍不住感慨，現在趕車的活兒他已經交給了陳鉦。

然後江源的心思卻在別的上面。

「最怪的兩人之一，那另一個是誰？」

隨口問了一句，江源卻發現陸之安不做聲了。

轉頭看了一眼，他發現對方也在直勾勾看著自己，而坐在前面趕車的陳鉦此時鼓起了腮幫子，似乎已經快憋不住了笑意。

「世俗之人，他們懂什麼。」

吐槽了一句后，江源在懷中摸了摸，那張半尺長的精巧弩機，此時就藏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