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影
李衍和張顯出了縣衙便往村裡去。
走在大街上,來往的人還很多。李衍還沒有機會好好打量古代的商業街,便聽到了路人的閑言碎語。
「哎你聽說了嗎?雲起村那個殺人案,聽說是一個大夫殺的人呢,他在葯里下毒,可太狠了。」
「我跟你說啊,我小舅子就在回春藥房,之前那大夫還去他那賣過一些草藥嘞。」
「哇這麼厲害,那大夫怎麼樣,凶不凶,惡不惡?」
「我小舅子說,那人看起來溫和,每次見到他都笑眯眯的,誰知道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物。」
「我還有個更勁爆的消息。」
「快說快說。」
「我鄰居家的二小子不是在衙門做事嗎?他和我們說啊,這大夫,估計殺了四五個呢!」
「我的天老爺,這也太恐怖了吧......」
路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李衍心頭染上了一層陰霾。
回到了村裡,張顯看著他欲言又止。
李衍煩躁的偏過了頭去。
他無波無瀾的聲音響起來,卻彷彿沾染了秋風的蕭瑟,有一絲壓抑,「張大哥,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這種人命大案我不會徇私的。」
張顯嘆了一口氣,李衍對杜若的意思有心人都看得出來,若是他一時心軟,說了些不該說的,透露了辦案信息出去,耽誤了王大人的事,那就糟糕了。
王大人平時看起來溫和,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
他們一路走了杜若家,李衍規規矩矩地敲了敲院門,等了一會,門打開了,露出杜若的臉。
和幾天前相比,杜若彷彿瘦了許多,面色憔悴,眼下有微微的青色。
她見是李衍他們,似有些驚色,李衍忙安慰她「我們是來和你打聽些事情,沒有其他的意思。」
杜若眼眶微微地紅了,沒說什麼便請他們去堂屋坐著,她小聲說了聲讓他們先坐,便去泡茶了。
李衍打量著屋子,屋中十分整潔,院子里還曬著一些草藥,他聞著鼻端若有若無的葯香味,人不知不覺的平靜了下來。
桌上有一個木頭雕的花枝,雕刻的手技還有些生疏,但花朵的形狀包括枝葉搭配的設計都很有靈氣。
他坐在那把玩著,杜若端著茶杯過來上茶,手指凈白纖長,他連忙放下木花。杜若看了,對他笑了一下。
張顯倒沒顧及什麼,直接開口了「杜姑娘,我們的來意你應該也清楚。」
「是為了我父親的事來的吧?」杜若坐在椅子上,平靜得看不出情緒,若不是她憔悴了許多,誰能看出來她心裡的波動呢。
「你認識張平嗎?」李衍忍不住介面到。
杜若點頭,「我之前跟你說過不是嗎?我和他偶爾會遇見。」
「你們交情如何?」
杜若有些吃驚,可能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也如此冒昧。
「我們還算是熟悉吧,他是個,很有趣的人。」她眼前浮現起那一個清俊的少年郎,那人的笑容乾淨利落,像是山林里的泉水,凜冽純粹。「他挺和善的,之前去林中打獵,碰到了草藥還順手採給我。」
杜若看著窗外,目光放空,卻又好像在看誰,眼睛亮亮的,「還誇口說要成為最厲害的獵人,也不看看自己,連個最簡單的陷阱都搭不好。」
「他啊,嘴裡老是說一些大話。」她靜靜的坐著,好像回到了那個被陽光照得暖洋洋的林子,
那人把木頭雕成的杜若花遞給她,拇指包成個毛毛蟲。「做事情也毛毛糙糙,笨手笨腳的。」
「說話不負責任。」那人低著頭不敢看她,耳朵紅紅的,微微顫抖的聲音在林中響起,他對她說喜歡,他說要帶著最好的獵物,去她家提親。「是我見過,最不守信用的人。」
張顯他們看著默默地哭成個淚人的杜若,有些不知所措。兩個大男人也不會哄女孩子啊。
李衍嘆了一口氣,給杜若添上茶水。他的心有些酸澀,要說他不喜歡杜若那是假話,但也只是停留在喜歡罷了。
女孩子平靜了一會,擦乾了淚,鼓起勇氣直截了當地問他們:「張平他,真是的我父親殺的嗎?」
李衍看著她紅紅的眼眶開不了口,放下茶盞走了出去。
他聽著張顯低沉的聲音在給杜若解釋他們目前的發現,從來不知張顯那平鋪直敘的聲音為何會顯得這麼殘忍。他聽見杜若的哭聲在屋中響起,只覺得這一場戲真是命運的惡作劇。
難道真是老天看不下去有情人,便這樣作弄他們嗎?若不是杜大夫聽到別人的閑言碎語,也不會因為想要保護自己女兒,害了別人性命。
閑言碎語……
李衍衝進屋中,劈頭直問杜若「張平與你相識之事,可有別人知道?」
杜若搖搖頭,「每次我在林中偶遇他,他都是孤身一人,我在村中也沒有什麼當齡的朋友,未曾告訴過別人。」她看著李衍的神情,有些害怕,想了一想補充道「也或許張平和別人說過也不一定,他偶爾和我聊起過他的朋友,他們感情好像很好。」
李衍點點頭,敷衍了兩句便拉著張顯走了。張顯有些摸不著頭腦,連聲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李衍搖搖頭,「我有一個猜測,只是還未確定,還需要核實一番。」
他們跑回村,找到了還在盤查拋屍案的劉捕頭,和他借了些人撐場面,便一邊打聽一邊問話去了。
李衍帶著人,從王永春開始,一家一家地盤查張平的朋友們,卻發現他們都不認識杜若此人。
李衍越問心裡越驚疑,他甚至詐了一下這夥人,卻發現他們說的都是實話,即使其中有人聽說過杜若,也只是知道是村中大夫的女兒,並未接觸過。
月上中天,李衍終於回到了家,二狗看見他進門,搖搖尾巴便自睡去了,他坐在樹下的搖椅中,一整天四處奔波的疲憊湧上來,只想癱著一動不動。
夜空中飄著幾朵雲彩,遮擋了月光,李衍只覺得有一個黑影藏在迷霧中,他知道他的存在,卻沒有任何線索,把他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