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拉手

風吹的越來越大，窗紙嘩啦啦地響著，李衍的思維漸漸從將睡未睡的迷濛中清醒過來，當他反應過來自己看見了什麼后，才擦洗乾淨的身子又慢慢沁出冷汗。

他用力睜大眼，和洞里的眼睛對視著，不敢眨一下眼睛，看過的恐怖小說一股腦在腦子裡炸開，生怕一眨眼，那隻眼睛就到了眼前。

外面的人從亮處看暗處其實看不太清晰，也不知道李衍是醒著的，所以也算是一種敵在明我在暗的有利局勢。

但說來說去，這本來就不是一種正常情況。窗外的人觀察了一會，李衍大氣不敢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那人走了。

李衍不敢閉眼，生怕又有什麼離奇的事，就這樣在黑暗中瞪著眼睛到了天亮。

村裡的雞叫了，李衍終於支撐不住頭一歪睡了過去。

再次清醒已經是午間時候了，他去廚房了翻撿了個饅頭叼上，再吆喝上二狗就出門去了。

李衍滿腦子的疑惑，但他也知道村子裡面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太平。

在出門前他檢查了一下院子，昨晚的偷窺者除了翻牆沒有其他辦法進來，他家家境比普通村民好了太多，青磚牆兩三米高，也不是普通小毛賊能想進就進的，況且家裡也沒丟東西，這樣一排除，昨晚那個人很明顯是沖著他來的。

但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為何而來。

李衍帶著二狗走到村頭的老樹下，那裡有曾經發達的村民為了揚名立的亭子，一般是村子里的閑人聚集的地方。

四散的村民停下了插科打諢齊齊注視著他，李衍原身也不經常和村民打交道，大家對這個格格不入的小子還是很好奇的。

他有點尷尬，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開始跟人打聽有村裡最近有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陌生人，用的借口是說自己有東西丟失不知道是不是碰見了外地來的小偷。

他也不是隨口一說，近來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村民們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攢點值錢東西都不容易，聽到可能有小偷也會提高警惕，或許會對局面有所幫助。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大家也開始七嘴八舌的岔開了話題。

「其實要說奇怪的人啊，我覺得之前那個貨郎還挺奇怪的，賣東西就賣東西，怎麼還神神秘秘的，他那兩個箱子，有一個完全不打開，我要去翻開看看有什麼貨他還罵我偷他東西，真是莫名其妙，不給人看還出來賣什麼賣啊。」一個大嬸生氣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李衍默默地往後縮了縮腳。

不知道誰插了句話，「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貨郎我認識，他不僅賣小東西，還到處遊盪收獸皮啊、草藥啊亂七八糟的東西，乾的就是倒買倒賣的活計，人家不給你看啊，我看是人家知道你買不起，怕你亂摸又把人家的好東西糟蹋了哈哈哈哈......」

另一個大叔拍了一把大腿，對著大嬸擠了擠眼睛打趣到「你還想摸呢，上次不就是你把人家的紅繩摸摸看看最後看沒了一匝嘛，都把人家小子氣得眼淚花地轉，要是換一個不那麼臉薄，不得拿大耳刮子抽你。」

大嬸不得了，大叫一聲就衝上去要給大叔好看，轟然一下，大家開始躥火的躥火，拉偏架的拉偏架，亂成一團。

李衍看著這場亂象，無奈地搖了搖頭，在亭子角落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發獃，視線飄忽看起來好像神遊去了。

亭子建的位置四面開闊，有風慢悠悠地吹著，感覺是個消磨時間的好地方，

但他沒有外表那麼無所事事，心裡堆積的疑惑和對晚間事情的驚恐讓他難以平靜下來。

突然之間，他感受到了一股目光，人對於別人的注視總是天生的敏感，他順著視線看過去，一個中年人靠著斜對面的柱子在打量他。

那個人膚色較黑，穿著也是普通的夏季常見的短衫，露出來的手臂肌肉鼓起，腰后別著一把短棍，他目光似電，對著李衍望過來的視線挑了挑眉。

這個人很奇怪，他打扮得像個普通農民，腳上的草鞋甚至還有沒擦乾淨的濕泥，但是他目光里的不屑讓他又和這個亭子里的人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是對李衍的不屑還是對村民的不屑。

看其他人對他都沒什麼反應，甚至還有人去和他吹牛搭話，但李衍很明顯的感受到那個人身邊有一層結界，他神色自若地站在這裡，但他又不屬於這裡。

和李衍一樣的局外人。

那個人看了一下日頭，對他莫名笑了一下，扭頭就往村外走去。

世間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身邊，身邊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

「老張家的那小子還沒好啊，怎麼拉個肚子還幾天沒見人影了，不見他晃蕩找事感覺還少了點樂趣。」

「你可別提了，我昨天去河邊洗衣服遇到他娘，幾天沒見人都老了一圈，我叫了她好幾遍才答應我呢，這樣子誰不知道他家小子不好了啊，誰知道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怕是再也好不了咯。」

旁邊的聲音低了下去「我跟你說你可別和別人說啊，張平這小子出生的時候他爹娘找人給他算過，說是早夭.....」

「真的假的啊，怪不得他爹娘從小那麼慣他......」

他的注意力被閑談又拉了回來，張平，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而且聽到這個名字還會有一種莫名的煩躁從心裡瀰漫出來，可能是原身有什麼不好記憶吧。

李衍帶著二狗在亭子里坐到太陽西斜，也許是之前的印象太過深刻，也沒人來找他大話閑聊，偶爾有年輕人路過也是複雜地看他一眼就走掉了。

倒是二狗被一堆小孩投食了各種零嘴，看來這百十斤的肥肉沒有一斤是憑空來的。

不過這個朝代的經濟水平看起來真的挺好的，如果人都吃不飽哪還有餘糧喂狗，一般狗也成餘糧了。但那些小孩餵食的時候旁邊的人也沒在意。

李衍為自己不用辛苦謀生慶幸了一下。

時間過得很快。大家漸漸散夥回家吃飯了，他聽了一下午東家長西家短感覺也沒啥重要的料。站起來活動活動腿腳也往家裡走去。

將黑未黑將暗未暗正是逢魔時刻，李衍心裡一動，莫名地感覺背後毛毛的，他加快了腳步。

走過一個昏暗的樹林，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李衍被人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