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怒斥
李衍打開門,就看見一個拳頭向他打來,他趕忙往邊上一轉,險險地躲了過去,但那人還不罷手,直直的向他衝來。
好在旁邊的人看情勢不對給拉住了,「王永春你瘋了,真相如何誰都不清楚,你這樣貿貿然出手,把人打壞了咋辦。」
王永春,就是昨晚樹林里的那個大漢狠狠地瞪著李衍,眼睛發紅。
「怎麼可能不是他,平哥昨天還好好的,要不是昨晚我們拆穿了他,怎麼今天這麼快就死了,他就是怕有人去找他算賬,要趕緊殺人滅跡呢。」
張平竟然死了,雖然看他的情況也是早晚的事,但也沒想到他會死的這麼早,還恰恰是他們找過李衍之後。旁邊圍觀的村民聽此一事交頭接耳,對李衍指指點點。
李衍沉吟了一下,「現在你也聽不進去我的話,不如我等去張平靈前請里正前來對質,到時候是非清白自有在座的各位做個見證,若是還有異議,再去見官也未嘗不可。」
村民們相互看看,不由得點點頭。
他們也沒有什麼證據去指認李衍殺人,只是今早看王永春進了張平家,過一會就像要殺人似的沖了出來,擁過來看看熱鬧罷了。
李衍回身鎖好門,跟著烏泱泱一群人去了張平家。還未進屋就聽見裡面傳來好大哭的聲音「我的兒呀,你死了讓爹娘怎麼辦啊......」
他掀開門帘進去,一眼就看見張平躺在床上,但詭異的是與一般死人的面色灰青不同,張平面色平靜,之前扭曲的面部肌肉放鬆開來,彷彿是死亡對他來說不是一種恐懼,而是一種解脫。
「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一個身穿青衫的老者快步走了進來,他走到床邊扒開張平的眼皮,又把他上衣扒開,褲腳挽起,查看了一下。
老者檢查了一會,還是站起身搖了搖頭。
「唉......之前看著還有好轉的跡象,這突然就惡化了,真是天意弄人啊,張平小時身體底子就不太紮實,這次估計是傷著底子了,邪風入腦,藥石罔醫。節哀。」
王永春一把把李衍扯住,推到屋外,「姓李的,我今天就要讓你給平哥償命。」
旁邊的人一看趕忙把兩人拉開。
那個大夫快步過來,「這是做什麼?王永春,你平時跟張平情深厚,現在人還沒入土呢,怎就在這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王永春指著李衍,眼睛紅的要突出來「杜大夫你別攔著我,正是因為我與平哥從小過命的交情,所以定要讓這個兇手殺人償命,若真有什麼我也會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牽連別人。」
李衍自始至終都被這個王永春扯著拉著捲入到這件事中,他想著自己這幾天被人恐嚇、驚嚇,眼前這人又莫名其妙老是要讓他負責,一股難以忍受的煩悶情緒在心裡炸開,急需找個出口。
他推開旁邊的人,「王永春我問你,你可知道張平的死因?」王永春冷笑一聲「不就是被你的飯菜毒死的。」
李衍用力揮了揮袖子,「我看你這眼睛不要可以摳出來給你平哥供上。剛才這位杜大夫給張平驗身的時候我們可都站在旁邊,張平腳上一個黑紅的血肉翻起的口子一看就是被野獸所咬,而他之前那副行屍走肉的樣子你莫不是瞎了沒看到嗎,那分明是有毒素進入腦子,產生感染讓人意識模糊,肌肉痙攣的癥狀。」
旁邊的杜大夫抬起眼皮看了李衍一眼。
「再說了,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毒死的張平,
我且告訴你,我即使在飯菜放了巴豆,那劑量也不會殺人!這點你自可去與藥房查我當日購買的劑量,再去我家翻翻剩下多少。
何況,你且去看看張平床前的便盆,他的嘔吐物可有血跡,可有腹內出血的癥狀?你再去問問,張平死前可有窒息喘不過氣的癥狀?
若都沒有,那便不是因為巴豆腹內腸胃出血而死,更不會是因為對巴豆過敏反應而死!
你且看看,你如何把這樁人命案子栽在我頭上!」
王永春捏緊著拳頭,緊緊地盯著李衍,彷彿下一秒就要揮拳過來,李衍和他對峙著,雖然後背毛毛的,但也硬著脖子沒有後退一步。
「不錯,永春這次你確實是誤會這位公子了,」杜大夫嘆了口氣。
「張平上兩個月去林中,被一隻九節狼給咬了,之前還找我抓藥外敷,但是後來病亡估計是邪氣入身,突然發作之故。《肘後備急方》中記載說:凡瘋犬咬人,七日一發,三七日不發則拖延,要過百日而為大免爾。我想九節狼的咬傷估計也有此害處。」
「你現在在這吵吵鬧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這張平天大的仇,非要在他靈前擾個天翻地覆呢。」李衍似笑非笑。
王永春聽著屋中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哭聲,看著眼前凜然的李衍,眼前又浮起平哥那張灰中泛著死氣的臉,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叫他春子了,再也不會有人再用比他還瘦弱的手臂持著路邊撿的枯枝,哆哆嗦嗦地擋在他和惡狗面前了。
他的平哥,也不過才十八九歲啊。王永春蹲下身去,抱著頭大聲地哭了出來。
李衍看著這他這肌肉隆起的大漢像個小孩一樣嚎嚎大哭的樣子有點想笑,但是想想之前活奔亂跳的張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又覺得有些恍惚,默默地走到牆邊站著去了。
太陽漸漸隱入雲中,中午的氣候卻有些濕冷,長風四起,要下雨了。
張顯走過來「看不出你還挺能言善辯的。」李衍想起他昨天的話,氣不打一處來,「張叔你要再晚來點,我都要被王永春撕成肉絲給張平上貢了。」
張顯看他一眼神情有些奇怪,「我自是在此處看著的,怎會讓你有事?你既和張平之死無關,那其他的事情你也不用摻和了,且回去收拾收拾,下午與我找里正報到去。」
李衍心情一下又好轉了,「那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你等等我。」
張顯揮揮手讓他自去。靜靜的站在樹蔭之下看著那邊混亂的人世間,神情有些默然。
生老病死人皆有,自他娘親走後,他在這世間煢煢獨行已十餘載,如果他死後,會有誰為他大哭一場?
他甩甩頭想把這些胡思亂想甩出腦袋,這不是他這種人應該操心的事情。
李衍也很快就回來了。他們一起往門邊去,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走出門外想了一下,又轉過頭拿了些銀子去找張平的父親。
老頭正要把張平的藥渣、便盆往茅房倒去。
張顯看著李衍把銀子遞給了老頭,又說了些什麼。他大步走回來,神情莫測的說了一句「你們這還真是藏龍卧虎。」
張顯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