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舊夢
「轟隆——」一聲悶雷炸響,徐吟倏然睜開眼睛。
耳邊傳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緊接著,溫柔地抱住,一邊輕輕拍著後背,一邊哄:「阿吟別怕,打雷而已。」
徐吟些遲疑,聲音……
「姐姐?」帶著幾分確定地說。
很快得到了回應:「嗯。睡糊塗了吧?才丑,再睡兩辰遲。」
徐吟帶著茫然躺,幽暗的光線里,看到姐姐替掖好被角,躺到身邊。
都說死會迴光返照,看見最期望的事,那現,概就心裡最美的夢吧?
青色的帳幔輕輕垂落,面的蟲草綉紋栩栩如生。鼻端傳梔子花的甜香,漫漫然將整淹沒。
徐吟想起了,南源的候,父親還做著刺史,姐姐仍待字閨,記憶里最幸福的光。
的屋外種了一株梔子樹,每到開花的季節,那種甜得膩的香氣,能霸佔整曲水閣。
就像的少女期,自由自,浪漫熱烈。
「睡著嗎?」姐姐徐思轉身,面對著。
徐吟看著眼的姐姐,嬌艷的面容,清亮的眼神,十六歲青春明媚的模樣,而後那雍容華貴,卻滿眼蒼涼的徐貴妃。
「姐姐。」呢喃著抱,「好想啊……」
義軍破城的那一,趕熒台,卻遲了一刻。
那裡已經燃起漫火,烈焰,姐姐沖喊:「阿吟,快走!活,替姐姐活!」
那最後一次見面,算起,已經了半年。
姐妹倆,從沒分開么長間。
父親世后,姐姐被迫遠嫁東江,方翼本想放走,姐姐以死相逼,終於帶一起離開。
東江王府,姐妹倆熬后宅看見的刀光劍影,卻再一次面臨威脅。
再后,姐姐入宮,也跟了。
十年形影離,直到死亡分開了。
徐思些糊塗,明白怎麼了,想了想,概近府里氣氛沉悶了,便柔聲安慰:「沒事,姐姐呢!」
輕輕的拍撫,讓徐吟的情緒緩。
終於察覺到了異常。
眼的懷抱真實了,肌膚的觸感與獨特的體香,都記憶里毫無二致。
世么真實的夢嗎?
卻聽徐思慢慢說:「別怕,父親一定會醒的,季總管已經派尋訪名醫了。聽說雍城位姓黃的夫,曾經做御醫,因為脾氣耿直,得罪了權貴,一氣之辭官回了鄉。醫術高超,曾經治癒腦疾,一定辦法讓父親醒的。」
徐吟些發怔。
那位黃夫記得,當初父親墜馬陷入昏迷,看遍名醫都管用,卧床的最後刻,曾經對抱很的期待。位黃夫還沒,父親就突然發病世了。
所以說,父親世的一刻?
為什麼會夢見刻呢?那最想回憶的事呀!
想什麼什麼,外頭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靜夜裡驚得心口一跳。
值夜的婆子應門,多,姐姐的貼身侍婢夏至急匆匆進,臉色煞白,甚至忘了稟報。
「姐,三姐,季總管請快正院!」
快字,透著非一般的緊急。徐思連忙坐起,問:「發生什麼事了?」
夏至一邊指使丫頭拿姐妹倆的衣裳,一邊答:「似乎的病情變。」
徐思再說話了,飛快地換好衣裳,梳了簡單的髮髻,便拉徐吟的手:「走,看父親。」
徐吟整還懵的,稀里糊塗地讓丫鬟伺候著換好衣裳,被徐思拉了院子。
正,氣本就炎熱,偏偏今日光打雷雨,越發悶得行。
徐思拉著的手,很快汗津津的。
但顧,拉著徐吟埋頭走路,恨得立刻趕到正院。
丫頭提著燈籠,頭帶路,徐吟一路看著熟悉的景象,奇怪的感覺更濃。
景物也細緻了,死的夢,原么逼真的嗎?簡直光倒流一樣。
正院到了。
半夜分,里裡外外卻站了很多。
一到,就被迎了進:「姐,三姐!」
徐吟看著些臉龐,一張張如此鮮活。
門口站的護衛,一直保護著父親的安全。廊守著的廝,主伺候父親的起居。還刺史府的諸多僚屬……
生動得像真一樣。
徐思拉著,跌跌撞撞進了門。
看到床躺著的,喊了一聲:「父親!」便撲到床。
徐吟跟著,跌腳踏,膝蓋疼了一。
疼痛感也般真實。
徐思抬頭問:「季總管,父親怎麼了?」
床站的年男叫季經,父親仕第一起,就跟身邊的心腹。
徐家並非豪族,南源的一切,都父親親手打拚的,裡頭季經的一份功勞。後方翼得勢,季經就死了。
此此刻,季經滿臉悲痛,說:「忽然抽搐嘔血,止都止住,夫說……怕成了。」
徐吟獃獃地抬起頭,看著床的。
臉色青灰,瘦得成樣子,嘴邊還溢的血絲,身體輕微地抽搐著。
父親!父親死的樣子!
徐吟瞪眼睛,眼的景象久遠的記憶慢慢重合到一起。
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切看起像真的?甚至聞到了父親身那種卧床久的淡淡腐味,管仆照顧得多細心,味總洗掉。
「父親……」喃喃喚著,想握一握只枯瘦的手,也一樣真實。
身後急步進。
季經看到對方,急切地問:「方司馬,終於回了!怎麼樣?夫請了嗎?」
方司馬?
徐吟停頓了一,封存的意識被稱呼喚醒。
那的聲音充滿歉意:「季總管,快馬先回的,黃夫明才到……」
熟悉的聲音,終於讓徐吟的神智落了地。
轉頭,看到一刻才同歸於盡的仇現眼,到死還沒消的恨意,瞬間燃燒起。
「方翼!」徐思正沉浸悲傷,忽然聽到身邊的妹妹怒喝一聲,抬手抄起茶盞,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