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免費給你一拳要不要

江沚來到達小區西門的時候，早餐店已經開始營業很久了。

幾乎每個小區都有一家暖心的早餐店的，井苑小區同樣不例外。

陳叔的加油早餐是專門開給一中學子的，每天五點半就開了，晚上也是一直營業到十一點才關門，讓無數走讀生在兩頭見不到太陽的苦逼高中生活中吃上了熱乎飯。

老闆陳叔也很有傳奇色彩，別看他整天穿著二箍筋背心，臉上也總帶著憨憨的笑容，據說當年在一中也是特優班的數學課代表呢。

不少學生遇到不會的數學題，只要不是太難，陳叔掃一眼就能出答案，基本不帶錯。

今天是禮拜六，大家難得睡個懶覺，沒什麼人吃飯。

陳叔就坐在一張飯桌旁看手機，抬頭就正好看見江沚進來了。

「喲，小江早啊！」

「陳叔早啊，又在看誰家漂亮妹妹扭屁股？」

江沚湊過去瞄了一眼，頓時沖陳叔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怎麼是個男的？難道陳叔您也是……」

「去去去，大早上就拿我開涮。」

陳叔站起來就給他屁股上來了一下：「吃了沒？沒吃的話吃我一掌。」

「老樣子，抿曲小籠包。」

「好嘞，等著。」

陳叔一邊扇風，一邊鑽后廚忙活去了。

江沚挑了張靠門的空座位坐下，很自然地翹起腿，打算趁這一會兒的空當刷倆單詞。

還沒刷兩個呢，少年似乎想起了什麼，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了懸在門口暗戳戳往裡偷看的少女。

「……」

「……」

兩人各自眨眨眼。

江沚瞥了眼后廚，陳叔在那兒做抿曲呢，又回頭看看徐菁：「你幹嘛不進來？」

「我，可你剛剛……」

徐菁不知道是該進還是不該進，欲進又止，止進又欲。

「沒事啊，你別跟我坐一桌不就——」

「跟誰眉來眼去呢小江？」

話音未落，一個風騷的中年老男人音出現在背後。

江沚石化般地回頭。

陳叔上一秒還在後廚忙活，現在卻跟開了閃現似地出現在他後背，正在對他姨母笑。

發現陳叔的目光飄過來了，門口的少女臉上一紅，嗖地一下就縮回外面去了，蹲在門口發抖。

怎麼辦怎麼辦！

不會被老闆發現吧……

「閨女，玩捉迷藏呢？」

正緊張著，門口忽地探出一顆憨厚的腦袋，有鬍渣，還有強者的髮型。

少女嚇了一小跳，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陳叔看到這麼可愛的閨女，還有她更可愛的反應，笑得更樂了。

上面又探出顆年輕的腦袋，一臉靚仔無奈的表情：「你還是進來吧。」

「對，對不起……」

少女慢慢站起來，聲音委屈屈的。

陳叔沒聽清她說啥，以為她是跟江沚撒嬌呢，笑呵呵地拍拍小夥子的肩膀：「這閨女也穿一中的校服，是你同學？」

「……嗯嗯。」

江沚點點頭，「我們今天約了一起出來學習。」

「挺好的，深入交流，共同進步嘛！」

陳叔露出一副「我懂」的笑容，領著兩人進去了。江沚黑著臉回味著陳叔的一席話，總覺得臉上剛碾過去什麼東西……

徐菁小心翼翼地舉起手：「那我還另坐一張桌子嗎？」

江沚白了她一眼：「你說呢？都這樣了，當然只能坐一起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少女趕緊低下頭去，像小雞啄米一樣連連彎腰道歉。

江沚其實沒放在心上，說了句沒事就坐回去繼續刷單詞了。

徐菁坐在他的側對面，不敢動，坐得板板正正的，像個小木頭人。

「閨女吃點啥？」

陳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閃現到了徐菁背後，嚇得她又哆嗦了一下，看到是那張和藹的臉又放鬆下來。

「我……」

少女有些為難地掃視著價目表上的食物。

抿曲2.5元，餛飩3.5元，雞蛋1元，油條1元，小籠包7元……和媽媽的店價位一樣。

其實她本來不打算吃的，但已經坐到了人家的店裡，老闆又是個看上去很好的叔叔，不吃東西好像又說不過去……

糾結許久，徐菁露出一個很勉強的微笑：「一碗抿曲就可以的，謝謝老闆。」

「好嘞，那就一碗抿曲。不用這麼見外，都叫我陳叔！」

陳叔呵呵一笑，進了后廚。

徐菁看著他離開才鬆了口氣。陳叔的目光有種深邃的感覺，彷彿心裡藏著什麼都會被他一眼看穿。

等待的時間，少女好奇地看著與價目表相對的另一側的牆壁。

這裡貼滿了姓名標，每一塊標籤上都有一個名字。

陳蘭，代高榮，鵬程，趙子辰……比較靠下的位置也有江沚的名字。

這個是什麼呀？

「抿曲來嘍！」

正好奇著，陳叔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抿曲出來了，還有江沚的小籠包。

兩人分別開吃。

抿曲是槐市特色，加油早餐的抿曲做得也很美味，配上槐市特產老陳醋更是令人慾罷不能。

徐菁剛要吃，筷子忽然觸到了某種圓圓的東西——是顆蛋。

她一下緊張了起來，一抬頭，陳叔正笑呵呵地坐在對面的桌子旁看著她，似乎早料到了她的反應。

「陳叔叔……」

「這是加油早餐的專屬儀式，凡是學生，頭一次來都送一顆蛋的，吃吧閨女。」

徐菁小聲道了謝，這才放心地吃。陳叔店裡的雞蛋和抿曲都很好吃，就和媽媽店裡做的一樣好吃～

江沚好像停了一下，不過什麼都沒說。

早飯時間安靜而愉快。

徐菁吃完結賬的時候，陳叔遞給她黑筆和一張姓名標籤——和牆上那些標籤是一樣的。

「牆上留名的都是在我這兒吃過早飯的孩子。這個去華師了，這個是南開，這倆還上初三呢，這個才高一……」

目光掠過「陳蘭」時，陳叔的笑容變得自豪了些：「這個是我女兒，當年的省狀元，在北大光華。」

「好厲害……」

徐菁的眼裡冒著小星星。陳叔果然是個很強的人呢。

「閨女，要不要也留個名？」

「我，我也可以嗎？」

「這有啥不可以的！你總有一天也和他們一樣厲害。」

「謝謝陳叔叔……」

徐菁在標籤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滿懷期待和緊張，看著陳叔把它貼在牆上。

或許她以後真的能和他們一樣厲害吧？上厲害的學校，認識厲害的人，再找一份厲害的工作……

她的名字正好貼在江沚正下面唉。

少女突然有點小歡喜。

陳叔按著順序，繼續介紹。

「……這個在北師大，這個是山大，這個牛逼去芝加哥了，這個在太理，這個還在復讀，這個……」

目光掠過「江沚」時，陳叔的笑容變得微妙了些：「在你旁邊。」

「噗。」

江沚一個沒繃住，抿曲湯從鼻子里噴了出來。

徐菁的臉也一下變得羞紅羞紅的，像個小番茄似的，樂得陳叔哈哈大笑。

「我，我去外面等。」

少女捂臉跑出去了，留下江沚一個人繼續嘬抿曲。

陳叔就坐到江沚對面，替徐菁看他吃。

這時，江沚終於負氣似地鼓了股嘴：「陳叔你不厚道啊，我咋不知道有免費的蛋。」

「還惦記免費的蛋呢？免費給你一拳要不要。」

陳叔淺淺一笑，端走了桌上的空碗。

「你和那閨女其實是啥關係？和叔說實話唄。」

江沚虎軀一震，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差點又把抿曲噴出來。

看著陳叔微妙的眼神，少年沒有立刻搶答，而是先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好讓自己看上去一點都沒緊張。

「之前說了啊，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江沚用如同說抿曲小籠包一樣平靜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陳叔哦了一聲，也沒有繼續刨根問底，洗碗去了。

江沚繼續吃抿曲。

不過，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屑陳叔在偷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