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抉擇

村口，有三個八九歲的孩童正圍坐在樹蔭下，玩『過家家』！

其中一個稍大一點兒的，呃，是他的腦袋要比另外兩人要大上一圈兒，鼻子上還掛著兩條黃綠色的鼻涕，顯得有些獃頭獃腦，此刻他正準備品嘗面前的『美味佳肴』！

另外兩個孩子一人手裡各端著個石塊，一個石塊上面裝了一捧黃土，土上又放了些花瓣和野草葉子，另一個石塊上則是幾顆碎石子和落在地上壞掉的草果。

「二狗，你先嘗嘗我做的菜。」二妞將手中裝著野草花瓣的石塊端起，一臉期待。

劉二狗接過石塊，放在嘴邊，先是聞了一下，嘴唇上的鼻涕隨著呼吸在鼻腔中反覆橫跳，併發出哧溜的聲音，隨後他露出一臉陶醉的神色，接著猛地咬了幾口空氣后，吧唧吧唧地拌起了嘴，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片刻后！

「嗯，味道不錯！」劉二狗放下手中的石塊，學著大人的樣子，一手揉著肚子，另一手隨手從身旁的草地上掐下一根細長的草莖，叼在嘴裡，一臉滿足。

得到了劉二狗的肯定，二妞顯得十分高興。

小花也急忙將手中的石塊遞給劉二狗。

「二狗，二狗，你也來嘗嘗我做的！」

劉二狗接過石塊后，打量一番，面露難色，道：「小花，我剛剛吃得太多，今天已經吃不下了，你的菜只能下次再吃了！」說著還揉了揉肚子，像是真的一樣。

「啊，那好吧，不過下次你要先吃我做的菜！」小花一臉失落道。

「嗯！」劉二狗憋出一聲嗝，隨口應道。

突然，劉二狗扔掉了手中的石塊，雙眼放光地盯著村口。

只見遠處走來一個中年男子，留著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長著一對濃眉大眼，體格健壯，身著麻衣麻褲，腰系獸皮圍裙，背負長弓、箭筒，右手持一木柄鐵頭的三齒叉，左手提著一隻肥碩野兔。

劉二狗迅速起身，跑過去，二妞和小花也跟著圍上來。

不過他們的目標可不是那中年男人。

「祿深伯伯，你好厲害！今天又抓到一隻大兔子，上次祿深伯伯烤的兔子可好吃了！」劉二狗說話時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劉祿深手裡的兔子！

二妞和小花也一臉好奇地盯著他手中的野兔。

劉祿深笑著不說話，用木叉挑起野兔將其扛在肩上，用騰出來的手敲了下劉二狗的頭，這臭小子，真當我眼瞎！嘴上說得好聽，看來是盯上我手裡的兔子了！

劉二狗雙手抱住頭，吃痛地大叫一聲，一臉委屈地看著劉祿深！

劉祿深哭笑不得，道：「行了，二狗子，你這臭小子別裝了！」

「想不想吃香噴噴的烤兔兔，滋滋冒油的那種哦。」劉祿深俯身對著劉二狗笑著說道。

還不等劉二狗開口，一旁的小花先說道：「二狗說他剛剛已經吃飽了，今天已經吃不下了！」

「哦？這樣啊！」劉祿深直起身子，一臉可惜，就要離開！

「哎...哎！」劉二狗伸手攔住劉祿深。

「胡說！我早就消化了，現在肚子都已經餓癟了！」說著劉二狗惡狠狠地看了小花一眼后，又揉起了自己的肚子！

小花一臉無辜：「你剛剛還打嗝了。」

「我那打的是餓嗝！」劉二狗狡辯道。

小花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小臉憋得通紅。

劉祿深眼見這一幕，打趣道：「看來你的小肚子很能『裝』呀！」

「那你說幾句好話來聽聽，伯伯高興了，就准你晚上來享用美味的烤兔兔！」說著劉祿深便將叉子取下放在劉二狗面前晃了晃，叉上的兔子左右搖晃，二狗的頭也跟著搖晃起來。

這句話劉二狗期待已久，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烤的冒油兔兔，忍不住的直咽口水！

「嗯...哼！」劉二狗清了下嗓子，烏黑的眼珠咕溜一轉，隨即搖頭晃腦道：「伯伯的眼睛像銅鈴，長著尖牙和利爪，一拳能打死大老虎，真厲害呀，真…」

「停停…停，打住！」劉祿深急忙擺手制止。

「你這臭小子，成心的是吧！讓你說幾句好話，你倒還罵起我來了！」

「還眼睛像銅鈴，還尖牙、利爪，那是形容人的嗎？」

「你吃肉時的嘴巴可比說話時利索多了，不會說話就別說！」劉祿深沒好氣地再次敲了劉二狗的頭。

劉二狗這回是真的痛的捂住了頭，眼裡泛起了淚花，「祿深伯伯，不是你讓我說的嘛！」

看著劉二狗眼中閃著淚光，似要哭出來，他只得無奈道：「算了，看你小子可憐，今晚上就准你過來吃烤兔子啦！」

「耶！哦！」劉二狗瞬間高興地在原地跳起來，哪還有剛才的樣子！

劉祿深見狀嘴角一抽，知道又被這臭小子擺了一道。

旁邊的二妞和小花紛紛露出羨慕的眼神，劉祿深看見后伸手分別摸了摸那兩個小孩的頭道：「二妞、小花你們晚上也可以一起來，今天的兔子很肥，大家可以一起吃。」

二妞、小花聽到后也高興地拍起掌來。

看見高興的幾人，劉祿深臉上也浮現出微笑。

正當幾人笑著準備回家時，突然身後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村口的林子里！

幾人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未見任何動靜。

「剛剛是怎麼回事？」劉二狗地問道。

二妞和小花也一臉驚奇。

見劉祿深半天都沒有回應，他準備再開口時，看見劉祿深一臉凝重對他『噓』了一聲，他趕緊收了聲，片刻后，他就聽見『沙沙』聲從林子里傳出！

隨著一陣微風吹過，劉祿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急忙扔掉手中的兔子，緊握住手中的三齒叉。

「二狗，你帶二妞和小花先回村子里去！」

看著劉祿深嚴肅的表情，和扔在地上的兔子，劉二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他之前就聽說，偶爾會有山裡的野獸來襲村，只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難道是野獸要來了？

看著三個孩子進了村，劉祿深微微鬆了口氣。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劉祿深的神情逐漸凝重起來，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愈發的明顯。

要出來了！

片刻后，只見一隻老虎搖搖晃晃地從林子里走出來，它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背上長有一對寬大的翅膀，左邊的已經消失不見，最嚇人的是臉上那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正不停地從里湧出，滴落在地。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劉祿深就清楚，這不是尋常的野獸！

他打獵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模樣且巨大的老虎，縱使相隔幾里遠，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它喘氣時吐出的帶著腥臭味兒的氣息，扑打在他臉上，這喚醒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幾年前他在山裡打獵時，遇到過一隻正在捕獵的花豹！

一頭野豬在它面前毫無抵抗之力，瞬間就喪命在它的利爪下，這是劉祿深第一次見到如此兇猛的野獸！

花豹他不是沒有遇見過，甚至還獵殺過幾隻！

但從來沒有哪只花豹像它一樣，只是遠遠的瞥了他一眼，就讓他頭皮發麻，感應到死亡危機！

有著多年打獵經驗的他，強壓下心裡的恐懼，轉身逃走。

好在那花豹剛得到獵物，正準備享受，對他並沒有什麼興趣，這才讓他逃過一劫！

那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每每回想起那雙眼睛都讓他心有餘悸。

儘管如此！那次經歷也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之後的一個多月他都沒敢再進山！

而此刻不遠處老虎雖然渾身是傷，但它帶給劉祿深的危機感卻比當時的花豹要更強一些！

變異魔虎出了林子后，眼中透露著一絲驚慌！

它四下打量了一番，眼見後面那令虎討厭的煉靈師沒追來，於是興奮地對著天空大吼了一聲。

「啊！」突然一道短促的叫聲引起了它的注意！

隨後低下頭的它發現，不遠處竟然有著美味的食物！

是的，人，對它來說就是食物！而在更遠處還有更多食物的味道傳來，這讓它嗜血的本性被激發出來。

劉祿深自然也聽到了那一聲叫喊，心中暗道不好。

他自知不是那老虎的對手，本來打算趁它還沒反應過來時，悄悄離去，到時候多找幾個人再來對付它！

結果他才剛退幾步，那一道叫聲就引起了老虎的注意！

接著一道兇惡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讓他不由自主得屏住了呼吸！

空氣好似凝結一般，十分壓抑，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那一道叫聲，正是劉二狗發出來的。

他在送二妞和小花進村后，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於是又折返回來！

剛好看見那變異魔虎仰天長嘯的一幕！他哪裡見過這麼兇猛的野獸，光是看著就讓人膽寒，這才嚇得不由發出聲來！

當他看到那妖獸朝這邊看過了時，他嚇得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就跑！

而變異魔虎就像是得到了指令，徑直的朝這邊衝過來！

劉祿深見狀，急忙朝一旁跑去，結果他發現那妖獸並沒有追他，而是直奔劉二狗而去！

劉祿深停下腳步，強壓下心裡的恐懼，曾經歷過數次生死危機的他，知道此時需要鎮靜，不能自己亂了分寸！

在深吸一口氣后，自己的心跳稍稍減慢了些，腦海中念頭飛速閃過。

自己現在轉身就逃的話，大概率能夠逃脫，但劉二狗肯定會命喪虎口！

而且那妖獸吃了劉二狗后，肯定會往村子里去，到時候會有更多的人喪命。

劉祿深臉上閃過一絲掙扎，眼見著變異老虎飛速朝劉二狗靠近。

劉祿深看著邊哭邊跑的劉二狗，咬咬牙，拼了！

劉祿深取下身上的弓，迅速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拉至滿月的弓上朝變異魔虎射去！

「嗖」的一聲，箭一離弦，如同脫韁的野馬向那變異魔虎疾馳而去！

誰知變異魔虎瞥了一眼，卻並不理會，不閃不避任由箭頭擊中腹部。

然而在擊中的瞬間，長箭卻被彈落在變異魔虎腳下，而被箭衝擊的地方連一道印記也沒留下！

即便是受了重傷的二級妖獸也不是普通人的武器傷的了的！

劉祿深見此心更是沉入到谷底。

這時，遠處天邊傳來一聲呵斥！

劉祿深不見人影，以為幻聽！

而變異魔虎，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

瞬間讓它感到恐懼、不安，它並不理會遠處攻擊它的人。

對它來說，比起身上每一道傷口帶來的疼痛感，眼前之人攻擊不值一提！

此時此刻的它只想殺戮，盡情的殺戮，而人多的地方顯然對它更有吸引力！

劉祿深本想將變異魔虎引開，誰知這能射殺野豬的一箭竟然連它的皮毛都沒能破開。

眼看著變異魔虎離劉二狗越來越近，劉祿深急忙扔掉手中的弓，朝它奔去。

變異魔虎雖然沒了一側翅膀，但速度相對來說還是極快，不過幾個呼吸間就來到劉二狗身後。

劉二狗感覺一股熱氣吹在背上，同時一股腥臭味進入了鼻腔！

他回頭一看，那嚇人的妖獸已經離他只有一丈多的距離！

他嚇得跌倒在地，想要再站起來，但是雙腿卻不聽使喚，不停的發抖！

劉二狗轉過身，仰坐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看著它逐漸靠近，張開了比他頭還大幾分的嘴巴，朝他咬下來！

他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只聽見那魔虎如驚雷般的怒吼聲在耳邊想起！

原來是趕到的劉祿深手持三齒叉，順著變異魔虎肚子上的傷口刺了進去，整個叉頭直接沒入三分之一！

在劉祿深叉子刺入的瞬間，變異魔虎感受到劇烈疼痛不停的揮動著翅膀怒吼著！

看見變異魔虎轉過頭，劉祿深迅速拔出三齒叉，急忙後退向後退去！

劉祿深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變異魔虎，它立刻轉過身，抬起一隻前爪朝劉祿深狠狠地拍下！

劉祿深則迅速將叉子橫在胸前阻擋並快速向後退去。

眨眼間鮮血飛濺，叉子也斷成兩截，劉祿深胸口被利爪劃出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不斷從其中湧出！

劉祿深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勾著身子，半跪在地上，雙手拄著棍子，努力的穩住身軀！

現在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吸口氣就忍不住的咳嗽！

要是剛剛再退的慢一點此刻他可能就沒命了。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

看著變異魔虎轉身，並不理會他，彷彿劉二狗對它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劉祿深艱難的站起來，舉起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叉子，朝那變異魔虎擲去，打在它的身上，彈開！

變異魔虎停下腳步，轉過頭眼睛里充滿了憤怒，它感受到了眼前這個螻蟻的挑釁。

極度憤怒的它，決定先吃掉這個煩虎的食物！

眼見變異魔虎朝自己撲過來，劉祿深顯得十分坦然！

他看了一眼癱坐地上，滿臉淚水的劉二狗自語道：

「就知道你這臭小子剛剛說的假話，還一拳打死大老虎，我這麼厲害，我怎麼不知道，不過這老虎確實是太大了些，要是小一點...我也打不死啊！」

劉祿深順勢朝村子里望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

而這時變異魔虎張開巨口朝他咬來！他大笑一聲「老子一拳能打死大老虎！」

在變異魔虎咬在他身上時，他迅速從褲腳里抽出一把匕首，用盡全力刺進魔虎臉上的傷口中，匕首直接沒入至柄，貫穿至口腔！

一個獵人身上怎會沒有匕首？即便今日註定要死，也絕不束手待斃！

變異魔虎有些吃痛的鬆開了嘴，但劉祿深的半截身子幾乎被它咬斷！

它伸出前爪在臉上一刨，匕首卻像是長在了肉里紋絲不動！

劉祿深倒在血泊中，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弱，最後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襲青袍身影后，微微一震，然後瞬間散大，眼中的光芒也徹底消失了，不過他的嘴角卻是浮現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