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寡老循循誘子昂

翌rì清晨，卯時剛過（七點），江南秋rì的清晨總是涼爽中都會帶上些些冷意，伴隨片片飄飛的落葉，這乾淨得一塵不染的畫面美不勝收，難怪江南總是會得到才子佳人的偏愛與讚頌。

子昂早早就醒來了，昨夜身上蓋的薄被完全不起禦寒的作用，酒勁兒一過陣陣的寒風就把子昂給冷醒了，一張眼天還未亮，也只好緊了緊身子繼續蜷縮著等天亮了，這漫長的等待中，子昂是一次又一次的邊打噴嚏邊詛咒霸佔了他床鋪的賈二。

「阿嚏，阿嚏......」昨夜喝了酒，又被風吹了半夜，一早起來噴嚏不斷，子昂可以肯定自己是受寒了。

「姜兄，你這是受寒了？」賈二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賈兄也起來了啊，我這是起來早了受了些寒風，這噴嚏就停不下來，不礙事的。」

「原來如此，姜兄，小弟我今rì還有事兒，就不打擾了。」

「吃個早點再走吧。」

「不需了，我得立馬趕到莊子里去，有批貨我得親自去清點。」

「那我也不多留了，我送送你。」

「姜兄留步，留步。」

賈二走後，薑母就急急忙忙的端了晚薑湯出來。

「你看你，怎麼會在那院子里睡著了，這下好了著涼了吧，快點把這碗薑湯喝了，涼了就沒效果了。」

「還是阿母疼我。」

「傻孩子，阿母不疼你誰疼你，我看今天是不是就別去砍柴了。」

看見子昂喝完薑湯后，就去拾綴砍柴的傢伙，薑母連忙阻止。

「柴還是要砍的，阿母我走了。」

「早點還沒吃，別走啊，你這孩子。」

看著子昂挑著扁擔漸漸遠去的身影，薑母心裡抱怨「都當了舉人了還砍什麼柴啊。」殊不知，這個問題是縈繞在三仙縣所有人心頭的一個問題。

五盤山，其從半山腰開始分成五個山頂，形狀像五個盤子，因而得名，這山離三仙縣約莫有八里多路，山下有一村子，名曰盤下村，子昂要去的地方就是這盤下村。

這盤下村中有一老翁，村中之人都不知其姓名，少與人來往，膝下無兒無女，因而知道他的人都稱其為寡老。

多年之前，子昂來到這五盤山中砍柴，恰巧遇見了這寡老在湖邊釣魚，當時子昂已經砍完了柴火，不過沒急著挑回去，尋了個地兒看起了一本借來的雜書名曰《法著》，當時只是感覺這書中看法頗為有見地，與當今所主宰的儒家思想也不是一家，少年的叛逆心理導致他喜歡上了其中的論調，甚至看到其中經典處還不覺的念了出來。

「十過如是，一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二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三曰行僻自用，無禮諸候，則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則窮身之事也。五曰貪愎喜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

這一朗念，就把那釣魚的寡老給引了過來。

「小娃，你方才所讀的可是《法著》？」

當時的子昂才十一歲，正是處於一個學習的階段，求知yù也強，因為家裡窮的緣故，懂事得就不像一個孩子，自然沒有玩耍的心思，又因為經常聽到有人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只有讀書才能出頭，他就拼了命的看書，不管什麼書，只要是書他就看。

「是啊，老爺爺，我記得還是從小胖那借的，他說這書誰都不要，就送我看了。」

被打斷看書的子昂，眨巴著眼睛看著寡老。

「哦？那這本誰都不看的書，你為什麼要看？」

子昂的第一句話就提起了寡老的興趣。

「因為我阿母啊。」子昂天真的眸子在說起阿母的時候閃過一絲光亮。

「你看書，怎麼和你阿母扯上關係了？難道是你阿母說這是本好書？」

「我阿母不知道我看書，我也不會讓她知道我在看書。」

子昂非常認真的說了這一句話。

「你越說我越糊塗了，看書不是好事麽，為什麼不能讓阿母知道？」

寡老第一次感覺一個小娃娃是這麼難對付。

「因為，因為家裡窮，阿母可疼我了，要是她知道我喜歡看書，她肯定會送我去學堂的，我上次去了學堂阿母的頭髮就變白了好多，老人家頭髮才會白，我不要阿母變老，變老了就沒人疼子昂了。」

興許是想到阿母的白頭髮，子昂說到最後都哽咽起來了。

「你叫子昂？真是個懂事的娃兒，可是這樣的話，你不是不該再看書才對啊，要是被阿母知道了怎麼辦？」

寡老終於是找到與子昂溝通的訣竅了。

「我不會被阿母知道的，就算被知道了，我也不去，阿母疼我，就算我不聽話也不會打我，我只是不想讓阿母知道，我不聽話還是會惹阿母生氣的。還有我看書是為了讓阿母過上好rì子。」

「看書怎麼就能過上好rì子了？你老老實實砍柴才能賺錢不是么？」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老爺爺，我總聽大人們聊天才知道，讀書可以考秀才，然後當舉人，等我成了舉人老爺就能讓阿母過上好rì子了，縣裡的舉人老爺都是住大房子的。」

子昂的眼中閃過一絲羨慕的神sè，幼小的心裡被種下了一顆揮之不去的種子。

「那你知道怎麼考秀才，怎麼當舉人么？」

「我不知道。」

「那你看書還有什麼用。」

「書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啊，實在不行我可以問小胖他們，他們都比我有見識，還有啊，老爺爺，你打擾我看書了，剛才正看得有意思呢。」

「哈哈哈，是老爺爺不好，不過老爺爺正好知道怎麼考秀才，怎麼成舉人，你想不想知道啊？」

這句話可是吸引住子昂了，才剛埋下去看書的小腦袋又抬起來了。

「想啊想啊，老爺爺快告訴我。」

「不過你想知道的話，還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啊，你還要問問題，剛才你問了那麼多，我都給你問暈了。」

說完子昂的小腦袋還假裝暈頭轉向的搖了搖。

「你這小子，明明是我給你弄暈了，你聽著，剛才讀的《法著》里，你說有意思，那有意思在哪裡呢？」

「就這個啊，我看了好幾次了，這本書講了一個叫規則的東西，說是世間萬物都要遵循規則的秩序，就像我家窮，可是我想變得有錢，那不能去偷也不能去搶，我要遵守規則，要砍柴，要讀書，要當舉人，而如果不守規則去偷去搶就會被縣老爺關起來。怎麼樣我說得對么。」

「非常對，人要守法，要守規則，不錯，你看懂了一點皮毛，像你這個年紀不容易啊。」

「老爺爺，可以告訴我怎麼考秀才了吧。」

「那好我告訴你，只要拜我為師就可以考秀才了，叫聲師傅來聽聽。」

從那以後子昂就被寡老騙走了，每rì砍完柴火，就到寡老的家中聆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