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愛·母女
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外面的雪還在下伴隨著北風颳得窗玻璃呼呼的直響。任麟趴在我的床邊守了我一夜,他俊俏的側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以及那略帶翹起的嘴唇。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他,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這樣的顏值,對女人是致命的吸引力,不過天天對著他,反倒自己覺得沒什麼。我抽出被窩中的手,支撐著想起身。也許是我動靜太大,弄醒了他。他睜開眼看著我,「你醒了?頭沒事吧?」我摸了摸頭,好像沒那麼痛了。任麟伸手想摸摸我的額頭,我本能的反應閃躲了一下,只留下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尷尬的笑了笑,我看著他也不由自主的笑了。「我來做晚飯吧,昨晚…..謝謝你。」我岔開話題,欲起身下床。「救了你,一頓晚飯就能解決了嗎?」我訕訕的笑,「那就兩頓,怎麼樣?我不擅長料理,你可千萬別嫌棄。」他一把從後面環抱著我,我始料不及逃脫不了,我越掙脫他就越用力的抱著我,彷彿和我較著勁,他低頭附身在我耳邊低語,「我想你在我身邊一輩子,給我做一輩子飯,哪怕再難吃,我也不嫌棄。」我渾身一陣酥麻,用力掙脫了他的懷抱,跑去了衛生間,慌忙擰開水龍頭不停的用水沖刷在臉上,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的臉通紅的,像熟透的蘋果,心臟撲撲的跳的不停。我手按捺住自己的心臟,想讓他平息下來。任麟,他怎麼會這樣?我只是留他住在我這裡,他卻對我產生了這樣的念頭!我整理好頭髮和衣衫,準備去廚房準備晚飯,忙活了半天,倒也是像樣的做出了三菜一湯,忙招呼著他來吃飯,先給他盛了一碗湯,他驚訝的盯著這一桌子菜,「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嘛。」他喝了一口湯,立馬噴了出來,邊咳嗽著邊對我說「你這是放了多少鹽啊?辣嗓子啊。」我不可以思議的看著他,似是不信他說的,拿起湯勺舀了一口喝,那味道讓我至今難忘,像是在喝鹽水一樣的感覺。我吐掉口中的湯,不甘心的說道「要麼,你再嘗嘗其他菜?」他朝我擺擺手,嗆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算了算了,早知道你做菜這麼沒天賦就不應該讓你下廚,我可不想死在你手裡。」我一臉愧疚,本想好好的犒勞他的,沒成想天賦極差的我終究還是白忙活了一場。唉,白瞎了這一桌子的食材。眼看天色漸暗,也到了該去咖啡店的時間。雪路難行我跟著任麟的腳步一深一淺的走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寂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路上幾乎看不見人影,也是這麼冷的天,誰會出來到處溜達呢?好不容易到了店裡,我迫不及待的打開暖氣,坐在邊上取暖,不一會,室內就被暖氣烘的熱熱的。
店外天色已如墨色一般「這麼冷的天,估計也不會有人來了。要不我們在店裡吃火鍋取取暖吧?」話音剛落,一陣風鈴聲響過,循聲望去只見一對母女推門走了進來。我上下打量著這對母女,像是在雪地中走了很久,全身上下都被雪覆蓋了,儼然像半個雪人。在屋內暖氣的襯托下身上的雪很快就融化了,衣服和頭髮不斷的往下滴水,弄濕了地板。我讓他們脫掉濕透的外衣,拿來兩床毛毯給他們裹著。擦乾濕漉漉的頭髮,女人露出較好的面容,只可惜眼眶周圍有大片的烏青,身旁的小姑娘應該是她的女兒。任麟仔細的幫她擦著手,發現了小姑娘的手背乃至胳膊上均有不同程度的傷痕,有的是新傷,有的傷已經結痂了。「叔叔你弄痛我了。」小女孩怯生生的張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任麟,小小的個子像是五六歲的年紀,女人一把摟過自己的女兒,心疼的說道,「朵兒不疼了,媽媽給你吹吹。」小女孩懂事的伸手擦去女人臉上的淚水。「媽媽不哭,媽媽不哭,朵兒不痛了。」我示意任麟倒了兩杯熱水放在她們面前。「天這麼冷,怎麼還到處跑呢?」女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任麟,「我沒有地方去,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和朵兒都躺在一個空曠的場地里。想回家,卻怎麼也不記得回家的路,走了好久終於看到你這裡亮著燈,就走了進來。」我和任麟面面相覷,此刻我們都明白,這對母女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這樣冷的天沒有人會躺在雪地里,還走了這麼遠的路。我拉著任麟離開座位,轉身對他說,「她們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看著她們的樣子可能生前活的並不好。」任麟點點頭,表示認同我的說法。可現在怎麼辦?她們找不到回家的路,店裡也不能久留。只能暫時的安置在這裡。「你不是要吃火鍋嗎?你出去看看還有沒有店開著,買點東西來下火鍋吃吧。」我對任麟說。那你呢?」我回頭看看這對母女,小姑娘依偎在女人的懷裡顯得很開心,一直在笑,我嘆了口氣,對任麟說道「沒事,我在這裡陪著她們,天這麼冷,也讓他們吃點熱乎乎的再上路吧。「我看了看外面的風雪沒有停的意思,催促著道,」你快去快回吧。「任麟出了門,我來到櫃檯上,想著今天肯定是沒生意了,準備把咖啡機里的咖啡豆都盛出來放在一邊暫且擱置下。小姑娘看我一個人忙前忙后的,一跑一跳的過來眼巴巴的看著我冰櫃里冷藏著的甜點和麵包簡餐。下雪之前我並沒有做很多,就剩兩三個在那邊擺著,想著等賣出去了再做新鮮的,如果時間久了味道會變難免要浪費。兩隻小手趴在冰櫃的玻璃上,小小的鼻尖就快貼上去了。看著她突然心中有種莫名的傷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也許自從任麟來了之後,他對待事物的一些看法和做法,也在潛移默化的感染著我。我悄悄的來到小姑娘的身旁,蹲下來」貼的這麼近,手不冷嗎?「她看著我搖搖頭,兩個小辮子也隨之一起擺動起來。小姑娘看看我,又回頭看看她的媽媽,飛一般的跑回去了。也許她在人間的時候,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而冰櫃里的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更是沒見到過的,因為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那種對食物的渴望。」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女人開口說了話,見她語氣這麼謙遜,想必生前一定是一個有涵養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我走向她,坐在身邊,」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躺在空曠的雪地里的嗎?「唉,我問了也是白問。突然的死亡,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嚮往著人間的生活,雖然不知道她們之前經歷了什麼,她們顯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狀態。我從懷裡掏出一面銅鏡,對著她們說,看看能不能看見自己的臉嗎?她接過我手中的銅鏡,對著自己的臉照了又照,鏡子中並沒有呈現出她想要的答案。」這鏡子壞了,竟然找不出人影。「說著把鏡子又遞給了我。我苦笑一下,「人影能照的見,其他的…..」我沒有往下說下去,其實我並不想戳破這一層窗戶紙。女人站了起來,身體輕微的顫抖著,「你….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你是說我們已經?」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女人失聲痛哭了起來。一旁的小女孩見狀嚇壞了,也抱著女人一起哭。這時門口有響動,一陣冷風伴著雪花吹了進來,是任麟回來了,見此情景還以為我怎麼著她們了。手上拎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趕緊跑了過來,「她們知道了?」我嗯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這我可搞不定了,你知道的,我最怕看到人家哭。」任麟無奈的撓了撓頭,伸手去抱小女孩。我拎著一大包的東西來到水池邊,開始洗起菜來。冰冷的水凍得手通紅的,一會就沒了知覺,我記得抽屜里好像還有塑料手套,雖然無濟於事但也能暫時阻擋這徹骨的寒冷。我端著鍋子放在了平時我們用來喝咖啡的圓檯面上,待它煮開就可以吃了。不一會我開蓋熱氣升騰著伴隨著一股熱辣的鮮香味瞬間瀰漫了整個屋子,我邀請她們也一塊坐下吃。女人不好意思的看看我,「你們應該好些天都沒吃過東西了吧?吃點吧,吃飽了也好上路。」她們沒有拒絕,坐下來狼吞虎咽的吃著。看樣子真的是餓壞了,吃飽喝足,收拾完畢,我準備拿出魂冢送她們下去,任麟拉住我的手,說是今天太晚了,讓我明天再做。我不解的問他,「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他拿著手機遞到我的面前,這是一則社會新聞,【本市一對母女7日前在家中離奇失蹤,經警方調取該小區監控確認該對母女均未離家,現對社會徵集線索,請知情者撥打電話110。】新聞里是這對母女的照片。我拿著手機走向那對母女,「這是你們嗎?。」我明知故問。女人拿過我手中的手機仔細的閱讀了起來。我猛地抓起她的手,一條深深的血痕刻在手腕上。「你是自殺?還帶著你的孩子一起?」女人從我的手中抽回來,沒有說話。眼睛望向窗外,回憶起生前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