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奪魁(二)

說罷，那本應該在空中無主的往生劍此刻竟然靈光大盛！

「往生訣——第三重！」

沈雲動了動嘴唇，只將身上的靈力全部調動起來！

他嘴角落著血，哼笑道，「謝道友，不是想與我正面抗衡嗎？！」

謝新柔自認若是全盛之時，沈雲這一招根本打不過她，可她這才意識到沈雲的境界和靈訣都並不遜色於她，而她先前因為太過心急反而已經損耗了太多的靈力！

到底是太過輕敵也太過自信了！

她使出靈訣抵擋沈雲這一擊，可顯然靈力不支，她猛地後退幾步，想躲開，卻無法很快地調動身形，這才發現沈雲已經在不知何時將她逼到了擂台角落。

眼看著她便要摔下擂台！

此時，那少年卻毫不留情地再次挽了劍訣刺過來！

「唔！——」謝新柔緊緊閉上眼，等待著對方的一擊，將她從高高在上的公主擊落成為台下狼狽的敗者！

可卻沒想到沈雲突然收回劍，見著對方，直言道，「你輸了！」

電光火石之間，輸贏便已經裁定。

少年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落在謝新柔身上，作為敵人也是給她留足了面子，沒叫她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摔得灰頭土臉。

他沈雲自己摔下去沒事，若是大庭廣眾之下叫個女子難堪，怕是謝新柔答應，她背後的南紫國也不會放過他。

謝新柔癱坐在擂台邊上，一時有些發愣地看著沈雲。

的確是許久不曾感受到敗的滋味了。

竟然她還是敗在小小的元嬰修士手上。

「好一招四兩撥千斤……」謝新柔終於明白為何沈雲境界不高卻屢屢能夠在台上輕鬆擊敗敵人。

曲中求直，蓄而後發……此謂借力打人，四兩撥千斤也。[1]

沈雲的境界的確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謝新柔發現自己的路數竟然早早便被對方摸透。

好聰明的對手。

她在沙場舞刀弄槍慣了，習慣了正面打架，今日卻的確被這小子狠狠上了一課。

不僅僅是方式，更是對待敵人的態度。

她若是不這般自信，前幾場也稍微留意一下沈雲的出招路數，哪怕少踏錯一步，沈雲都無法打敗她，畢竟她的境界和實力都擺在那。

謝新柔垂頭，伸出手腕來，「你贏了，抽走上君賜予我的仙骨吧……」

也算是了卻了這段恩情。

她如此坦率地願賭服輸，台下那些跟隨她的下屬卻是也面面相覷。

沈雲見狀沒有動作，半餉才道，「當日我受人追殺，是你謝新柔的手筆，這仇我不會不報。」

他橫起手中長劍，沒有絲毫猶豫地挑斷了謝新柔那隻腕的手筋。

「你！」

一時場中鴉雀無聲，那先前喊話嘲諷的將士見沈雲挑斷了謝新柔的手筋，當下便有些想衝上去找沈雲麻煩，索性被一旁的同伴按住了手腳。

謝新柔皺下眉頭，忍著劇痛，卻聽對方溫和的聲音再次傳來，「當日不過是一場鬧劇，公主是保家衛國的將士，我沈雲不過是深山只會苦修的修士，我惹不起你，師尊送你的造化我自然也不敢去碰。」

微風吹拂開少年的額發，他如今一身白袍，氣質也越發同從前的南彌有許多相似之處，叫台下看著這場鬧劇的眾人皆是一愣。

原來果然同他師尊那般，是個溫柔和善、憐憫眾生的修士。

「今日我挑斷你一隻手的手筋，咱們點到為止，謝道友你認為如何？」

謝新柔默不作聲地聽完，用另只手揮手示意台下的手下來替她穩住傷勢。

她額發間蒙著層細汗，過了很久才抬頭仰視那個少年，叫住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沈雲……」

「有沒有人說過，你與上君，越來越相像了？」

沈雲腳步一頓，轉身笑道，「上君同我從前為師為父地……我自然要與他像幾分。」

他就當謝新柔這話算是在誇他了。

如今這狀況自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勝負，蕭景琰正想說話宣布結果，卻見長老台上陸海青擺了擺手。

「啪、啪、啪……」

長老台上一道掌聲響起，沈雲轉身便見陸海青正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連帶著一旁的花無凌都神色一變，他這一整場比試沒有過多地插手，如今見沈雲總算奪了魁首，這才剛鬆了口氣，如今又被陸海青弄得神色一緊。

霜凌宗八大長老，與南彌關係好的沒有幾個，連宗主花無凌也只是一般般。

「沈道友果真是聰明過人，即便如今境界低，悟性卻極佳……不知可否有來主峰的想法？」

陸海青側身擺了擺手，他身後的陸靈兒彷彿見狀便運起靈訣只一瞬間便行到沈雲面前，陸靈兒將手中早已經準備好的納戒遞出，「不瞞沈道友，你若肯來主峰，入本尊門下，本尊會將最好的修鍊資源都給你！」.

這是公然搶人啊！

台下眾人皆是神色一凜，之前這陸海青便有意拋過來橄欖枝，再加上如今正主都不在，他便更加肆無忌憚了。

「這五長老真是猖狂。」台下有散修竊竊私語地道。

「人家師徒重逢，這長老真不要臉！」說這話的女子顯然是散修，而不是霜凌宗的弟子，說話也是肆意，顯然背景不俗。

不止是她，如今台下看客都早已經認為沈雲是為了南彌才參加的比試。

一舉奪魁更叫眾人信服了他的實力。

只有謝新柔咬著下屬拿來的繃帶止住血，聞言也是忍不住抬起頭。

沈雲曾經在比試前跟她說過，未必回霜梧峰……

蕭景琰恰巧在此時介面，「此次宗門大比，散修沈雲，可優先選擇拜師……不知沈道友期望拜入哪峰？……」

說罷，衣袖一擺，揮手將四枚不同圖紋的弟子令牌置於沈雲面前。

分別是代表霜花峰的花骨朵，霜靈峰的麋鹿，霜梧峰的雲紋，以及主峰的利劍。

其中只有霜梧峰的弟子令牌是獨一份的。

「任務一完成，喵答應給你的麒麟血便會自動生成……」

009見沈雲猶豫，開口道，「宿主，咱們終歸是要走的。」

沈雲垂下眸子，可他正要抬手，倏忽之間，一股熟悉的金色靈力頓時充斥著整個演武場！

「陸海青，這是本君的徒兒！」

今日從未露面的仙君如今衣冠端正地出現在天邊，他坐在一頭靈獸身上，一身白袍，氣質冷淡，語氣不善。

他這話已經很顯然表明出了護犢子的語氣，在告訴整個演武場的弟子和散修，他的親傳弟子已經認準了沈雲！

沈雲渾身一顫，偏頭只見南彌那張熟悉的臉，他沒敢多看，只是很顯然對方如今唇間發白，怕是硬撐著來此處的？

就為了來看我奪魁嗎？

南彌說罷將目光落在如今渾身僵硬的沈雲身上，他不是看不出沈雲的不對勁，從今早沈雲默默離開他便察覺到了。

臉上一向溫和的神色都被收起來，如今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只緊緊盯著擂台上風華絕代的少年。

他剛剛奪了魁首……

他是今日最耀眼的俊才……

南彌勉強擠出一點耐心，用盡量柔和的聲音哄道，「阿雲……到為師這裡來？回到為師身邊來？」

他金色的眸子中此刻如一片死潭水，已經支撐不住，本是死關也因為今日想看看沈雲耀眼的模樣而破關撐到如今。

沈雲知道對方的狀況，昨日他便知道南彌如今境界不穩，隨時會有性命之憂，本以為今日師尊不會來的……

這場宗門大比，師尊一場也沒有錯過他的比試……

見著沈雲遲遲沒有動作，南彌的一顆心也漸漸沉入水底。

他是最了解沈雲的，他參加宗門大比，打敗謝新柔，要憑本事說爭回霜梧峰弟子的身份，如今真拿到了，他卻在猶豫……

——他不願意回霜梧峰。

這個想法一出來的時候，南彌瞳孔中的色澤都暗淡了幾分。

「是……為師從前，哪裡對你不好嗎？」

南彌心中問道，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失去記憶對沈雲做的那些事來，心中沒由來地恐慌。

他修道近千載，都沒有如今的境界不穩過。

「小徒兒傷了心，如今要走了……」一道冷淡的聲音自他虛弱的識海中響起來，「你不如沉睡一會兒，讓本君幫你留下他？」

他如今見著沈雲與他隔著不過一個擂台的距離，卻彷彿與他隔著千萬里一般遠。

「呵，要本君說……你到底是對他太好了……」

「遲遲不捨得碰，便永遠吃不到！」

經脈中的靈力在暴走，連帶著他語氣中都帶著叫人察覺到的戾氣，「咱們不如……」

將他鎖起來算了！

沈雲當然沒在意過，昨夜不小心闖入雲華殿中，那石床上也備好了沈雲的衣物和枕頭。

「師尊……阿雲承了您的福澤……」

「此拜師一事……可否暫緩？」

這話沈雲戰戰兢兢地說著，此刻整個演武場鴉雀無聲，一股合體期的冰冷靈壓徒然覆蓋著整個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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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自李亦畲的《五字訣》。楊澄甫所著《太極拳使用全書》中講道：「若問其用，則在不用力，而卻不畏有力也。倘有大力者來擊我，以吾之至柔，自足以制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