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神，臨凡塵（二）
「神降！」
兩個字一出，有如言出法隨，整個山洞大廳的氛圍都變了，九顆頭顱吐出血氣，聚攏在半空中，形成圖騰。
那是錨點，用來給神降臨做信物的，是神靈隔著千萬里的河山降臨的憑藉。
九顆頭顱原本紅潤有光澤的臉龐開始失血，很快就蒼白如紙，吐出的血氣不減反增；蘊含的血氣消耗殆盡，接下來消耗的，就是肉。
頭顱漸漸乾癟，再後來，連骨頭都在塌陷。
嚴三頭頂三尺，那虛幻的身影愈發凝實，一股宏大的氣息瀰漫開來，在哪那無盡虛空的盡頭，有什麼東西正在跨界。
神，真的要降臨嗎？
「不能讓神真正降臨。」姜宇軒提槍殺了上去，這一刻，饒是自信如他，也是緊張無比，內心在顫抖。
那可是神啊！
光是感受到那股神妙莫測，輝煌宏大的氣息，便能感覺到自己渺小，無助。
像是大海航行的船隻，你的安全從來不在於帆船的堅固，更多的，是海面的平靜。
而現在，那即將降臨的神靈，祂就是掀起風暴，將他們一眾小船衝垮的天災。
盛澤緋面色冰冷，一言不發，緩步跨前。
兩柄飛劍須臾而至，沖在了最前面，劍芒奔射，數十米外都能感受到那股銳利。
「殺！」
雲宏發拔出腰間的長劍，吐出一個古怪的音節，落在耳中，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殺」！
七大無頭屍體舉著闊劍，身穿血色鎧甲，組成一個玄妙的陣法，攔下眾人。
這是一個和擊之陣，七名學員生前很可能互不認識，實力也參差不齊，被煉製成傀儡之後，身上元氣盡失，意志力量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遠超同階妖獸的蠻力！
穿著血色鎧甲，他們一次的威力絕不下於一頭凝聚三、四個妖源的妖豬！
闊劍拍擊，落在地上，轟隆一聲，小半個大廳都在震動。
白玉長劍，青色長劍被阻攔，砍在闊劍上，僅僅只是讓對方後退幾步，落在血色盔甲上，不過是留下一道白痕。
他們不怕痛，不知死亡，為了嚴三的命令，他們可以輕鬆付出生命！
不，甚至來說，他們本就是死人，傀儡而已，又何來生命之說？
一群棄子，一群可憐蟲罷了。
姜宇軒入陣也被拖住了，血色鎧甲隔絕了大部分雷電，他引以為傲的意志力量效果大減，威力下降一半有餘。
修雷電意志的，肉身都不差，不然，雷芒掠過，未殺敵，先傷己了。
靠著遠超尋常同階都肉體力量，姜宇軒拖住了數人。
他甚至佔到了上風，戰技一門又一門的使出，壓制了三四個敵人。
他的確無愧他哥的風采！
祭壇下已是一片混亂，十幾人纏鬥在一起，一門門令人眼花繚亂的戰技層出不窮，元氣涌動，于波如水面漣漪般層層盪開；劍意肆虐，紫色的雷電橫行，五行的意志也是不斷爆發。
七名無頭屍體組成戰陣，因為意識缺失，變化不足，很快被眾人找到破綻，破陣是遲早的事情。
只是那個時候，嚴三的「神降」怕是已經成功。
這是個無解的局。
陳無憂沒有參加戰鬥，與狼王一戰，他的傷勢比之前口中的不在乎嚴重多了，那深可見骨的傷口，流失太多的血液，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口子。
生命奧義不斷在體內流轉，一股股蓬勃的生命力輸入，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已經快要結痂了。
他在等，等傷口結痂，不會再影響戰力的時候。
那就是他出劍，斬嚴三的時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神降」已經無法避免，沒有人可以阻止了，除非外面的導師們發現異常，打開洛河圖。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神降」，其實只是開始，這個儀式裡面最重要的一環，被幕後的推手隱去了，這一點，連嚴三都被欺騙了。
「可悲的棄子，哪些站在山腳的人，每每爬到半山腰，總是以為自己站在了山巔，他們看不到的是，那藏在雲層里，那些不為人知的，那真正的絕巔！」
嚴三，就以為自己來到了山巔，他渾然不覺，自他被選中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他的命運。
棄子！
陳無憂抬頭望想那被山體阻隔的天空，他看不到天，就如同這一次交流會，沒有人能看清，裡面的水有多深。
在哪被阻隔的陰暗之下，未曾浮現在水面的東西，那一切為塵埃所阻攔的陽光，那不知是否會來到光明……
很多時候，能真正相信的，只有手中的武器，那柄雪白，那三尺青鋒，那心中的傲意，為了前行，為了活下去，為了明天不是妄想，為了我們心中，那一份渺小，為了未來，不是未來。
只要劍在手中，前方的路，會開闢；那些陰暗，會驅散，那漂浮的塵埃，會拂去，
那份渺小，會偉大！
那未來，會到來！
陳無憂眼神逐漸清明，散去混濁，驅逐混沌，留下的，只有那份赤子，那道劍意，那可以擊穿一切的鋒芒，
那對未來，對前方的堅定！
「一劍在手！」
陳無憂握緊薪火長華，這一瞬間，有什麼東西被打破，在無形的機遇里，心變得明亮，通透，那份潛藏於胸的傲然，在此時變得無比鋒芒。
「錚！」
陳無憂施展七神印，原本的赤霞開始升華，跨入另一個層次，出現橙色的霞光，那是第二印，臨陣突破，戰力再次提升。
橙神印！
嚴三若有所感，扭頭看了一眼，臉上有不喜之色，像是看到了什麼厭惡至極的東西，發出聲音古怪的低吼。
「神降」已經有成效了，那一雙血色的眼睛里，符文開始消散，血色變得通透，晶瑩的如同玉髓。
他更像是一尊帝王了，俯瞰眾人，眼裡滿是睥睨。
舉頭三尺有神明！
在他頭頂處，那不知名的身影變得清晰，那同樣是一個披風加身，頭戴平天冠的王者，不，那是……神靈！
嚴三以同樣的姿態漂浮在半空中，不止陳無憂，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不一樣了，那是氣質上，由內而外，靈魂的升華。
神，真的降臨了！
「神，臨凡塵！」
嚴三怒吼，發出了自己最後的聲音，他眼睛離，那屬於他眼神的最後一抹神采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神秘，深邃的血眸。
那是屬於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