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撒托斯的夢境

被黑夜所籠罩的利物浦海邊，布魯斯靜靜的坐在一個偏旁的角落，臉上掛著有些憤怒的表情。

「送？就是老闆你把我弄到這該死的地方的？」

布魯斯厲聲責問著，就連音調也加重了幾分。

開什麼玩笑，說穿就穿？

怎麼也不問問他本人的意見？

你要說自己突然遭遇個意外死亡什麼的，穿越獲得半條命也就算了，可自己明明只是酒喝多了睡著而已。

一覺醒來直接就是說走就走的旅行。

索菲被布魯斯的聲音所吸引，她回頭張望了下此刻正拿著手機的布魯斯。

布魯斯顯然也注意到了索菲的目光，他舉起左手示意沒事，臉上也露出了敷衍地微笑。

目光不解地眨了眨眼后，索菲便又回頭繼續打量著遠方的海面去了。

布魯斯深吸了一口氣。

他現在可是在異世界，冷靜冷靜。

再次觀察了四周后，他便壓低了音量，「喂喂，老闆，什麼情況？你怎麼就把我搞到異世界了？」

布魯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就是個酒吧的老闆，怎麼就有能力把自己搞穿越了？

難不成老闆其實是在為政府工作，他把自己灌醉後送到了特殊的秘密研究基地，然後在自己身上做時空穿越的實驗？

「我看你最近不是狀態不太好嗎？就送你到這個地方玩玩，讓你好好放鬆放鬆，不用太感謝我哦。」

老闆的語氣中沒有絲毫愧疚的意味，相反還有種做了好事不求回報的意思。

「放鬆？那我還真是太謝謝您了！」布魯斯內心有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

他心裡有句話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起來，你在那邊第一天怎麼樣？」老闆並沒有在意布魯斯話語中的奚落，轉而繼續聞起了布魯斯的近況。

「呵呵，還好吧。」布魯斯似笑非笑地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有了能夠傾訴對象，他開始將穿越后的各種遭遇直接說了出來，畢竟這些話他目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說的人了。

「醒來后發現身邊有個小女孩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她看起來才十歲左右，一路上時時刻刻都要我留心，要不是她還有些聽話懂事，我差點就以為自己要當父親了。」

布魯斯雖然嘴上抱怨著，不過他心底里還是非常在意索菲的。

這個腦袋還沒他肩膀高的可愛女孩子激起了他內心久違的悸動。

「還有我跟你說啊，你最好去查查你父母輩的過往生活，萬一有什麼私生子什麼的，說不定還會來跟你爭奪遺產。」布魯斯帶著一臉嚴肅的態度說道，咋一聽就像是在關心老闆一般。

不知道老闆是壓根沒聽出來還是沒怎麼在意，他只是暗暗低笑了兩聲便又繼續說道。

「聽起來你感覺非常不錯嘛。」

非常不錯？

簡直糟透了好吧。

沒網沒電，身上的財產最多只夠活半個多月的，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具身體主人公現在還是離家出走的狀態！

你說你開局好歹整個不愁吃不愁穿的角色好吧。

「不說這個，話說我還能回去嗎？我是說回到原來的世界。」

布魯斯沒再去糾結這些，轉而開始詢問起回去的辦法。

在知道自己不是平白無故到這來后，他內心也是開看了不少。

「才一天就受不了？」老闆帶著嘲謔的語氣回答著，雖后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

「想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麻煩。」

「什麼麻煩？」布魯斯追問著。

他必須要知道能夠回家的辦法！

「你必須死上一次。」老闆冰冷的字句從手機的另一端傳了過來。

「死上一次？」布魯斯低聲重複著。

他自己都能感覺到在說這話的時候，一股透徹的冰涼席捲全身。

「沒錯，只有布魯斯謝里丹死了，你的靈魂才能重新回到現世。」老闆從容不迫地給布魯斯解釋著，像是再說一件輕描淡寫的事情一般。

只要死了就能回去了嗎？

布魯斯眼神有些凝滯。

先不說老闆的話可不可信，光是讓他去嘗試面對死亡就是一件沒有回頭路的買賣。

這是只有一半概率的賭注，賭對了，他就能返回到現世，賭錯了，那麼他自己也會灰飛煙滅。

「老闆你說的是真的嗎？」布魯斯再一次發問著，他並不是很想進行這樣的嘗試。

「嗯，童叟無欺。」老闆依舊淡淡地回答著，很難判斷他說的事實真假。

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麼他現在只要隨便找一種自殺的方式就能成功回到現世。

在這個既複雜又動蕩的世界里，讓一個不屬於這個新球的人獨自生活在這陌生的環境里，這對每個人來說恐怕都是一場膽戰心驚的冒險。

但布魯斯還是猶豫了。

他望向了正在自己不遠處的索菲。

她那飄逸的長發隨著海風輕輕晃動，少女獨自一人站在灑滿銀光的海邊，眺望著遠方不知名的大海。

明明自己就站在她的身後，但此刻的布魯斯卻感到她的身影如此煢煢孑立。

要是他走了，索菲……

布魯斯吞了一口唾沫。

「喂，老闆，我問你個問題。」

布魯斯將手機重新放在耳邊，這一次他的口氣異常的深沉。

「知無不言。」老闆直接開口回答道。

「謝里丹會活著嗎？我是說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布魯斯原本就很想問這個問題。

他被刀劍之後就一直同時擁有兩具身體的記憶和人格，那麼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又去哪了呢？

「嗯，某種意義上算是活著。」老闆輕咳了一聲，一字一句的為布魯斯解釋道，「從你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就是你，你就是他，雖然現在主導身體的是你，不過你一旦消失，他的靈魂也將隨之消亡。」

這麼說謝里丹本人是知道這個事情的？那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布魯斯沒去深想，而是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這個世界是虛構的嗎？」布魯斯抿了抿嘴唇說道。

他想要得到肯定的答覆，通過這樣的方式說服自己。

因為這樣的話，他就能沒有任何負擔的一走了之了。

「嗯…」老闆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該如何回答。

正當布魯斯以為他的猜想是正確時，老闆卻用另一種方式開始向布魯斯解釋著，「我記得你應該有過看過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吧？」

「對，看過一些，怎麼了？」布魯斯也沒有什麼避諱，他確實看過一些。

剛踏入大學的時候，在朋友的建議下他讀過其中的短篇。裡面很多光怪陸離的故事很是吸引人，不過他不是很明白老闆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那你知道阿撒托斯嗎？」

老闆反問著布魯斯說道。

「阿撒托斯？」

布魯斯有些不知所以，他好像曾經有過這段名字的記憶，但卻一時半會沒想起來。

「嗯，它是洛夫克拉夫筆下的至高神明，掌握著包括宇宙在內的所有。」老闆補充說明道，為布魯斯簡要概況了一下。

至高神明？

掌握宇宙？

哦，他想起來了！

他知道這個名字背後所蘊含的意思了！

「你是說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場夢嗎？」布魯斯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黑客帝國裡面的都是真的？

在許多宏觀世界背景的文學題材下，總有那麼一個人，祂凌駕於所有人至上。

祂要麼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要麼掌握著生死的秘密，要麼統領著宏大的疆域，甚至有的還擁有著改變世界的規則。

但阿撒托斯是個獨具一格的存在，甚至祂存在的本身就是整個所有。

在洛夫克拉夫的筆下，整個世界包括整個宇宙都只是祂的一場夢。

而祂一旦蘇醒，整個世界也將支離破碎。

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阿撒托斯本身是一台超級計算機，而我們所有人可能只是運行過程中一閃而逝的0和1，我們所處的銀河系也可能只是祂運行過程中的一個位元組。

而祂如果醒來則相當於整個電腦強行關機，所有運行中的內容和資料都將化為烏有，連存在的痕迹都將煙消雲散。

「人要麼永不做夢，要麼夢得有趣；要麼永不清醒，要麼清醒得有趣。」老闆十分含糊地說道。

這樣模稜兩可的句子著實讓布魯斯有些迷糊，他不是很能理解老闆的意思。

所以說這個世界既是虛假的也是真實的？

還是說這個世界無論是不是虛構，都取決於自己的態度嗎？

布魯斯思索了一會，依舊沒能得到一個清晰的概念。

他剛準備再說些什麼，老闆卻又突然像是還有什麼事情一般地說道，「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忙活工作了，等下次有空再聊哦。」

「喂喂，等…」布魯斯話還沒說完，對面就響起了一陣的忙音。

好傢夥，這就掛了？

布魯斯還沒好好問責他一番呢，怎麼就跑了？

他的心中還有許多的問題和疑惑沒有得到答案。

他連忙重撥了號碼。

然而對面只有一段機械的女音回復。

「抱歉，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好吧，這還是單向通訊。

布魯斯頗為無奈地垂下了手機。

他掏出了懷錶，看看了時間，發現都出來快半個多小時了，指針已經快要指向九點。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老闆酒吧快要忙碌的時候吧，布魯斯依稀記了起來。

這麼說來他應該是去忙晚上的工作了。

也罷，也罷，他說還會聯繫自己，也不算是沒有繼續通話的機會，有什麼問題還是等下次再問他吧。

說起來這個手機還真是神奇呢，能夠打通現世不說，光是這沒有任何下滑的電量顯示就足夠不可思議。

難不成它是核能的？

話說這玩意不會有輻射吧？

以前玩遊戲的時候只見過什麼核能手電筒，核能打火機什麼的，沒想到自己這次居然碰上了核能手機！

不知道要是將它當成手雷扔出去會不會爆炸。

布魯斯晃了晃腦袋，驅散了腦子裡不切實際的想法，將手機重新放回了自己外套內的口袋后，起身站了起來。

好了，新鮮霧霾也呼吸的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布魯斯抬頭看了看正前方，只是原本應該站著的索菲此刻卻突然不見了。

面前的護欄空無一人，早已沒有索菲站立的身影。

「索菲？」布魯斯快步向前，開始打量起四周來。

這下真是大意了，剛剛還說要時刻留意，怎麼才一會沒注意，她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