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秘來客
2022年5月24日08:33美國紐約曼哈頓下城區紐約郡最高法院拘留所
「清點好物品后在這裡簽字。」胖胖的黑人女法警指著登記表,對卡斯特說道。
魯比羅莎助理檢察官知道謀殺罪的證據不足,本打算利用持有偽造物品罪和襲警罪兩條三級輕罪,配合謀殺的重大嫌疑,向法官要求不得保釋,以此將卡斯特控制起來。
但是法官沒有買賬,不僅允許保釋,而且只定了4000美元的保釋金,與三級輕罪相匹配。
卡斯特拿上手機錢包手錶等物品走出了拘留所。
來到門口的大廳,一個20幾歲的女孩正坐在輪椅中等著他。
女孩一身朋克打扮,斜朋克頭染成了誇張的墨綠色,露出的耳朵上戴著四隻耳環。
看到卡斯特,女孩甜甜地笑了起來,朝他張開雙臂,露出了胳膊上五顏六色的獨角獸文身,和黑色T恤衫上誇張的骷髏頭。她高高舉起的雙手在空中擺著,十隻手指上戴滿了戒指,在空中閃閃發光。
「哥!」女孩用底氣十足卻又略帶稚氣的嗓音喊道。
卡斯特倒是不慌不忙,慢慢走到女孩面前。
「海倫,謝謝你保我出來。」
「幹嘛啊,快點過來。」海倫硬揪著卡斯特,讓他彎下腰,接著緊緊地抱住了他。
「快快快,拘留所里的人是不是電影里演的那麼可怕?你在裡面有沒有跟人搶座位打架啊?你當著一群人面上廁所了嗎?有沒有電視看啊?看守打人了嗎?你有交到朋友嗎?」海倫一邊抱著卡斯特,一邊連珠炮似地問了一串問題,而且語速快得讓人頭痛。
「為什麼你說得好像我是去裡面度假了一樣。再說你不是進過少管所嗎?」卡斯特掙開海倫,直起腰來,說道。
海倫皺了皺眉頭。
「你都餓瘦了。」
「海倫,我在裡面才待了不到兩天。」
「是不是裡面吃的不好啊?」
「吃的挺好的,跟你做的飯比起來。」
「不就失敗了那一次而已嗎?幹嘛揪著不放?」
「可你只做過那一次飯!」
卡斯特不知道應對過多少危險狀況,但是面前這個坐了一輩子輪椅,仍精力過度旺盛的妹妹卻令他無可奈何。
他推著海倫向街上走去,海倫則喋喋不休地問這問那,不等卡斯特回答,就從一個問題跳到下一個。
穿過法院前的廣場,卡斯特準備去排隊等計程車。
海倫又皺了皺眉,手指了指右邊。
「要等好長時間,還堵車,我們散散步吧。聽我這個醫科生的建議,多走路有益健康!」
海倫在河對面的新澤西上大學,修的是精神科,已經開始實習了。
「你散什麼步了,明明只有我在走。」卡斯特挑了個白眼。「而且我以為學精神科能讓你沉穩點。」
「海倫,你不急著回學校嗎?」
「你又要把我支走啊?聽你出這麼大事,我可是從學校飛奔過來的。」
「飛…」
卡斯特剛想要糾正她的用詞,忽然想起海倫似乎對她自己的殘疾很敏感,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他點了根煙,調轉方向,推著海倫往沃斯大街方向走去。
「煙早晚會要了你命。」
「反正煙要我命之前你會先要了我的命。」
「對了,哥,你最近去看過奶奶了嗎?」
「沒時間。」
「別擔心,
她現在身體特別健康。」
「特別?糖尿病和高血壓呢?」
「嗯…以她這個歲數的標準,糖尿病和高血壓跟感冒差不多,哈哈。」
轉過街角,卡斯特推著海倫朝下東區方向走去。在人流中,海倫依然不需要喘氣一樣地和卡斯特聊著天,從一個話題跳到另一個話題,幾乎沒有停頓。她清脆的嗓音輕易就可以穿透早高峰的喧囂。而卡斯特則只是時不時在能插上話的時候,吐槽一兩句。各色路人頻頻轉頭看向這個打扮誇張,手舞「足蹈」的女孩。
卡斯特丟掉了第二隻煙頭。此時已經可以看到遠處卓林廣場上的林則徐銅像。正值高峰時間,車流幾乎是停滯的狀態,之前在法院門口看到的黑色大切諾基此時正在兩人左側的車道里。
「我累了,陪我喝杯咖啡,等高峰過去吧。」海倫捏了捏卡斯特的手,指著前面的星巴克說道。
2022年5月24日12:30美國紐約布魯克林派大街三號街27號海斯宅
卡斯特把海倫從計程車里抱了出來,放到了輪椅上。
海倫一年沒見卡斯特,平時通訊也不多,所以在星巴克里聊得有些忘了時間,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
眼前一棟古樸的褐石屋便是二人的家。卡斯特做私人調查員薪水普通,海倫則只是個靠著獎學金和助學貸款的學生,兩人的身份與他們的房子極其違和。
卡斯特的母親,麗達·海斯最大的夢想之一就是能在紐約擁有一棟褐石屋。因卡斯特7歲時那起車禍,保險公司付給他們的父親一筆豐厚的賠償金。加上一家上下兩代人的積蓄,他們一家趁屋主急於出售,低價買下了現在這棟褐石屋,完成了麗達的遺願,也算是不幸中的一點安慰。
近些年因為漸漸無力支付房屋的各種開支,為了保住房子,卡斯特將一樓的空間租給了一家起步IT公司和一家律師事務所,折算下來每月勉強有些盈餘,足以應付日常開支。所以現在屬於他們的只有褐石屋的二樓。
卡斯特推著海倫往房前走去,褐石屋的台階漸漸從路邊茂密的莢迷花叢和白蠟樹后露了出來。
一個女子正坐在他們房前樓梯的扶手上,兩手抓著欄杆微笑著看向他們。
「你交女朋友了啊!這麼漂亮,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啊!」海倫掐了下卡斯特的腿。
卡斯特看著那女子,卻眉頭緊蹙,十分不悅。點了一支煙。
「你在這裡等我。」
卡斯特語氣十分凝重,伸手擋在海倫身前,示意她不要過去。接著獨自走向那名女子。
女子梳著高馬尾,濃密的橘紅色頭髮,如同一團火焰。與頭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的皮膚,白得像雪花一樣,已經到了有些不自然的程度。她的五官有如古典雕塑,高挺而筆直的鼻樑,一對流星眉和鳳眼,眼睛里戴著亮紅色的美瞳片,薄厚適中的嘴唇上沒有塗口紅,但是在膚色的襯托下,顏色依然如櫻桃一般。她的整張臉看上去就如同北歐神話中走出來的華納神族。
她的穿著也有些奇特:上身是一件米色的無袖背心,卻襯著一條看上去十分沉重的,寶劍樣式的銀色吊墜。下身是一條深色緊身牛仔褲,腳上卻蹬了一雙暗紅色漆皮的復古瑪麗珍。
要是平時,看到這樣容貌和打扮的女性,卡斯特一定會被她吸引,之後又會忍不住吐槽他的時尚感。但是現在的他,卻對這名女子充滿敵意。
「把我害成這樣,我實在是沒想到你還敢回來啊。」卡斯特走到台階下,抬頭對她說道。
紅髮女子一抬屁股,站了起來。她拍拍手,走到卡斯特面前。
對比之下,才顯出她身材十分高大,看上去應該接近6尺3(1.9米),即使不穿瑪麗珍,也比卡斯特高出一截。
「並非一切皆是他人的錯。」紅髮女子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不以為然。
她的說話方式和外表一樣有些奇特,聽起來像是某種斯拉夫語,義大利語之類的奇怪口音,用詞也是半文半白的怪異組合。
「我說的不是別人,我在說你。」卡斯特語氣很平和,但是怒視對方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很生氣。「現在看見你簡直就跟昨日重現一樣。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在我門前,這個案子會有意外發現,要我接下來,我根本就不會碰這種無聊的抓姦的案子。」
「你真正怨的是我,又或是自己?你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接這個案子,而我也清楚你到底在孤注一擲地賭什麼。」
紅髮女子一語中的,彷彿有讀心術一般。
卡斯特其實真正氣的是自己。麥肯納夫人找上門來的時候,其實他對這種抓姦的案子是不齒的。
追蹤害死母親的惡魔,幾乎是他如今每天早上起床的唯一動力,但是20多年了過去了,調查卻不斷陷入死胡同。
因此這名充滿神秘氣息的紅髮女子突然登門,告訴他這個案子會有意外收穫的時候,他剋制不住好奇心,盲目地將其看做某種暗示,接下了案子。
卡斯特嘆了口氣。
「你對我的情況到底知道多少?這個案子對你來說又有什麼意義?你說我孤注一擲在賭又是什麼意思?」
「原因不重要,Aleaiactaest。」
紅髮女的拉丁文極其流利。
「骰子…已經擲下?」卡斯特研究過不少驅魔咒文,因此略懂拉丁文
紅髮女子微微彎腰低頭,湊到幾乎能碰到卡斯特鼻尖的距離,紅色的雙瞳盯著卡斯特的眼睛。
「我此來是要給你警告。做好準備,要留意陰影中的敵人。你即將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紅髮女子說的話幾乎都讓卡斯特莫名其妙。他有些惱了,扔掉一口沒抽的煙。
「不會說人話是吧。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卡斯特一把抓住紅髮女子的手臂,質問道。
紅髮女子低頭看了眼卡斯特抓著她的手,輕輕說道。
「這個問題我暫時無權回答。我現在只能告訴你,有一天,我會是你的敵人。但是在此之前,你我的目標是相同的,這就意味著我是你的盟友。」
說完,她將一隻手伸到卡斯特腋下。
「不過現在,你擋我的路了。」
卡斯特只覺得身體忽然失去了重量,竟被紅髮女子一隻手提了起來,扔到了一邊。他踉蹌兩下,勉強沒有摔倒。
站穩腳步后,心知再去阻攔,也只是徒勞,卡斯特只得目送對方消失在街角。
他獃獃地站在原地。本來無所忌憚的他,在短短几天之內,遭遇了種種失去控制的事情,此刻憤恨與無力感在心頭亂撞。
「所以……不是女朋友嗎?」
海倫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她舉起手,拍了拍卡斯特的後背。
「要跟我說說嗎?」
卡斯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沒有理睬海倫。突然,他想到了什麼,掏出鑰匙,衝進家中。
回來時,卡斯特手裡多了一個木匣。他跑到台階前,從木匣里取出一個刷子和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裡面是他用松香,氧化鐵和油煙調製的粉末。他在紅髮女子抓過的扶手上撒了一些粉末,用刷子輕輕刷了幾下,上面出現了十個清晰的指印。
卡斯特露出了笑容。他用膠帶粘下指印,舉起來對著陽光觀察起來。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便開始逐漸消失。他又換了一個,接著又一個,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看完最後一個,他的心突然往下一沉。
膠帶上面的指印極其清晰,但是卻全部都極其光滑,沒有任何紋理。
「積土太多了嗎?又或者……你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