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希望之光
魯比羅莎發獃地看著卡斯特跑上跑下。
卡斯特抱來一大摞檔案夾,都是從惡魔之前翻過的那堆東西里撿出來的。
「你不是要信息嗎?自己看吧!」
他把檔案夾都丟到惡魔面前。
「你這是在求饒嗎?說半天求饒就是你的HailMary?」魯比羅莎憤怒地盯著卡斯特,氣急敗壞地說道。
「小蟲子,現在已經晚了。拿到東西再殺了你,和殺了你再去拿東西,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區別了。」
惡魔說著低頭翻開一本檔案。第一頁是一本病例,上面貼著卡斯特的妹妹海倫的照片。
惡魔似乎對上面的內容十分感興趣,低頭看了起來。它的閱讀速度異常地快,每一頁只掃幾眼就翻了過去。
「你在開玩笑吧!」魯比羅莎站起身衝過來給了卡斯特一拳。
卡斯特沒有理會。他手上不止何時戴上了一雙手套,每根手指上都粘了什麼東西。
「你這他媽的混蛋!」魯比羅莎大聲尖叫著。
「安靜點,小蟲子!」惡魔頭也不抬地吼道。它用手指著面前面前攤開放著的兩頁紙,似乎是在做著比對。
魯比羅莎歇斯底里的大叫著,用力拉著卡斯特的口袋,把她的格洛克19的彈夾拿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惡魔大笑著。「終於…。」
卡斯特突然雙手抓住惡魔的頭,憤怒地喊道。
「下地獄吧!惡魔!」
魯比羅莎看著卡斯特的舉動,驚訝得僵住了。
惡魔則抬起頭,一把抓住卡斯特的雙臂。「你瘋了嗎,小蟲子。」
卡斯特雙臂的骨頭髮出吱吱生,像是要被折斷了一樣。
卡斯特面容扭曲,拚命地咬緊牙,死死按住惡魔的腦袋不鬆手。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乎要暈了過去。
回過神的魯比羅莎沖了過來,試圖將卡斯特拉開。
「操!你!媽!」卡斯特大罵一聲,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死死地將手按在惡魔的頭上。
惡魔巨大的爪子已經插進了他的手臂中,鮮血浸透了兩袖,不住地往下滴。
就在卡斯特感覺自己手臂即將被折斷的時候,從他的指尖發出幾道耀眼的白光。
「這是什麼!」惡魔痛苦地大叫起來,抓住卡斯特的爪子也鬆開了。
光芒像是有萬鈞之重,將惡魔死死壓在下面,動彈不得,同時如凌遲般一層層剝離著它的血肉。
地面顫抖了起來,牆壁和地板被震得裂開了幾道裂隙,周圍不斷有物品掉落的聲音。
震動越來越劇烈,漸漸連站穩都有些費力。潔白的光芒漸漸吞噬了整個房間。
卡斯特依舊強忍著疼痛,死死按住惡魔的頭。接著,天上射下一道的紅色光柱,將惡魔罩在了裡面。
他費力地睜開眼,抬頭看去。紅色光柱中是一把滴著血的巨劍,比惡魔還要高大,劍身通透,亦真亦幻。
劍急墜至直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向惡魔砸去。隨著巨大的爆裂聲,惡魔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被砸得四分五裂,化成了幾股黑煙,消散而去。
接著光芒與振動也隨即停止,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卡斯特發現那把劍除了消滅掉惡魔之外,沒有對包括自己在內的任何其他東西產生影響。
他回頭看著魯比羅莎,兩人互相凝視著,一動也不動。房間中死一般的寂靜。
屋外傳來了暴雨聲,雨聲中一輛汽車呼嘯而過。
清涼的風吹在兩人身上。
魯比羅莎流著淚向卡斯特沖了過來,緊緊抱住了他。
「啊啊,別動我的胳膊,疼死了。」
在魯比羅莎懷中,卡斯特忽然感覺頭重腳輕,倒在地上,魯比羅莎趴在了他身上。
「你剛剛做了什麼~」魯比羅莎激動地問道。
卡斯特躺在地上,襯衫袖子已經被爪得殘破不堪,裡面露出的小臂上纏滿了紙。紙已經被血浸透,上面寫滿難以辨識的文字。
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手上的手套,每隻手指上都粘了一段膠帶。
魯比羅莎撕開卡斯特的袖子,扯下被血粘在他小臂上的紙,接著輕輕地幫他摘下手套,從上面撕下了一段膠帶。
「這是什麼?」她問道。
「說來話長,但是其實也沒那麼長。我甚至沒指望真會管用。」卡斯特有氣無力地說道。
「還真是HailMary。」魯比羅莎笑了。
「字面意思上的HailMary。」卡斯特也笑起來。
「天啟騎士萬歲!」魯比羅莎高喊道。
「天啟騎士萬歲!」卡斯特跟著高喊道。
(註:HailMary和天啟騎士的典故請見評論)
魯比羅莎鬆開卡斯特,拿著膠帶對著光看了看。
上面是一個沒有指紋的指印。
卡斯特就這樣休息了一陣。魯比羅莎依照他的指示,找來急救箱,幫他簡單包紮了下。
他慢慢活動了下手臂,依然疼得要死,但是似乎沒有骨折。
魯比羅莎扶著他來到二樓。
「酒勁過了,我覺得我需要再喝點。」他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酒櫃。
魯比羅莎找了幾根蠟燭點上,從酒櫃里拿出一瓶黑方威士忌。
最後兩個完好的杯子已經在樓下碎掉了。魯比羅莎擰開瓶蓋,放到卡斯特嘴邊,喂他喝了一口。
「你應該去醫院,我幫你叫救護車。」
「不必了,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卡斯特看了看他已經發紫的小臂。
「我不想跟人解釋家裡為什麼會弄成能這樣。」
「我是檢察官,警察那邊你不用擔心。」
「我討厭醫院,等酒勁上來,不疼了,睡一覺就好。」
魯比羅莎看卡斯特如此堅持,放棄了。
「天都快亮了吧,我明下午還要出庭,先回去了。」
「你忘了之前時間都停止了嗎?現在應該才剛凌晨。」
「也是,我還沒習慣時間停止這東西。」魯比羅莎笑笑。「今晚之前我實在想象不到自己會這麼坦然地說'時間停止'這幾個字。」
「你會習慣的。」
「我怕的就是這個。」
「你的車呢?沒想到你竟然開這麼霸道的車。」
「停在3個街區之外了,為了防止被你發現。」
「雨太大了,可以睡海倫的房間,明天再走。」
「經歷過剛才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有沒有力氣回家了。」魯比羅莎也灌了口酒。
卡斯特抬起頭,發現魯比羅莎正盯著他看。
「不知道咱倆看起來誰比較慘。」卡斯特抿著嘴,看不出是笑還是痛。
卡斯特也端詳起魯比羅莎的臉。
「魯比羅莎女士…你的名字…你是多美尼加人?」
「土生土長紐約客,不過基因上來說,是的。順便說,我的名字是菲比,你可以叫我菲比,只限今天晚上。」魯比羅莎狡黠地敲著嘴角。
「我還是喜歡魯比羅莎這名字,意思是紅色的玫瑰,對吧?」
魯比羅莎點點頭。
「海斯這名字,你是愛爾蘭人?」
「賓夕法尼亞。不過祖上應該是坐五月花號的是愛爾蘭人。很不幸認識你,菲比·魯比羅莎。」
「quetejodantambién(西班牙語,Fuckyoutoo),卡斯特·海斯。」
兩人相視而笑,陷入了沉默。
卡斯特看著魯比羅莎,她現在的樣子只能用灰頭土臉來形容。卷卷的短髮像鳥窩一樣,花掉的眼線草草洗了下,額角還有沒洗掉的泥土。
但是魯比羅莎的五官都很精緻,閃爍的燭光下,樣子很動人。
魯比羅莎看著卡斯特,抿了抿嘴唇,將頭髮捋到耳後,輕輕湊過來,吻了卡斯特。
卡斯特閉著眼,感受著那柔軟的嘴唇。片刻之後忽然清醒過來,歪過頭,掙開了。
「怎麼了,擔心我告你嗎?」魯比羅莎臉上露出帶著醉意的笑容。
「關於那個惡魔。」
「關於他什麼。」
「雖然只一瞬間看到它一點真身,但是我大概猜到它是誰了。」
「你在說什麼啊?」
「雖然不知道它的真名,但是我們管它叫西迪。」
「地獄親王,72柱魔神的西迪?」
「我都忘了你是天主教徒。」
「我只是看過點書罷了。」
魯比羅莎皺了皺眉。
「我還以為這些都是傳說。所以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西迪的權能之一,就是讓女人愛上男人。」
「就像是邪惡版的丘比特?而且只對女人有效?我好像知道你要說什麼了。」
「他雖然沒有對你施咒,但是在他身邊絕對有暫時的影響。睡一覺就好了。等你酒醒了,說不定就忘了。」
「就只是一個吻,你想太遠了吧。我吻誰還不需要什麼惡魔來指揮。」
卡斯特聳了聳肩膀。
「那你明天再試試吧。說實話,我不喜歡和執法人員打交道,尤其是這麼複雜的。我不喜歡有人靠近我,我卻搞不清她是要吻我還是要開槍打我的感覺。」
「那把血刀子就看得出來你是個記仇的人。我只是差點殺了你而已。你跟你的心理評估裡面說的一點也不一樣。」
「我是個謹慎的人,謹慎能讓人活命。尤其是作為殺人嫌疑犯和檢察官打交道的時候。海倫的房間是右手那間,房間里有浴室。衣櫃里的衣服你可以自便。」
「你想當好人,隨你的便。」
卡斯特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背背後傳來摔門的聲音。
卡斯特回到房間倒頭就睡著了。醒來時,甚至不記得回到房間的過程。他來到海倫的房間看了一眼,魯比羅莎已經走了。
他活動了下手,已經可以動了,但是卻比昨天疼得更厲害了。他低頭看了一眼,小臂已經腫得像大臂一樣粗了。
卡斯特忍著疼痛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下午了。
他坐在樓梯上,看著周圍滿目瘡痍,十分頭痛。還好直到下個月,樓下兩家公司的人都不在。保險公司的合同里應該不包含惡魔造成的損壞,壞掉的各種傢具,辦公器材,還不知道要賠多少錢。好在最後地震造成的房屋結構損壞,竟然神奇地復原了。他心想,還不如昨天讓惡魔殺掉算了呢。
他訂了兩個漢堡外賣,外賣員看到他家的樣子,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用像貓狗吃食一樣的姿勢狼吞虎咽地吃完,卡斯特又坐在樓梯上發起呆來。
現在的狀況,手完全用不了,幾乎任何工作都不能做。
魯比羅莎和海倫也一直沒有信。他就這樣在垃圾堆一樣的房子里昏昏沉沉地待了一個多禮拜,每天重複著吃飯喝酒發獃睡覺的循環,中間還發了一場高燒。
到6月22號的時候,卡斯特的手雖然一動就咯吱響,但是總算是不影響使用了。
以房子目前的狀況,他根本不知道何從下手。他只是把工作上用的東西和各種工具胡亂斂在一起,搬回辦公室,堆在了牆角。之後便每天在不收拾房間和明天再收拾房間之間不斷掙扎著。
午後,卡斯特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數著外地車牌號,工作用的手機響了。
卡斯特拿起手機,看到一個未知號碼,猶豫著要不要接。
想到現在做份工作散散心也不錯,他接了起來。
「海斯私人調查事務所。」卡斯特拿著手機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是魯比羅莎。」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有份工作給你,明天凌晨1點。碰面地點我簡訊發給你了。」
「等下,什麼…。」沒等卡斯特說完,對面就掛掉了電話。
他打開簡訊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是皇後區84號大街和北大街的十字路口,附近是傑克遜高地的富人區。
剛放下電話,他的私人號碼又響了。這回是他的妹妹海倫。
卡斯特長嘆了口氣,接了起來。
「嗨,哥,最近還好吧?我明天晚上回家哦。」
「明天?你最好還是別回來…。」
「房間收拾好沒有啊?別到時候像我走的時候那麼亂!你這麼邋遢很擔心!」海倫似乎沒有聽出卡斯特的意思,以為他只是在像平常一樣互相揶揄。
卡斯特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聲「沒有…絕對不是你走的時候那麼亂。」嚴格說他確實沒有說謊。
「好啦,掛啦,明天晚上6點到車站,記得來接我。」
從卡斯特的視角看,海倫實在是個小煩人精。她出生那天自己遇到惡魔,或許就是某種暗示,他經常這樣想。
但是留著同樣的血的家人的紐帶是無法斷掉的。況且海倫曾為他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卡斯特本來特別善於在自己內心建立各種屏障,7歲的車禍也好,即將死於惡魔之手也好,千瘡百孔的房子也好,他只要坐下發一陣呆,就統統都屏蔽掉了。
但是不知道是語氣,態度,還是她的存在本身,海倫就是有種能讓他瞬間心煩意亂的神奇能力,對他簡直是天然的剋制。
「操啊~~~」卡斯特撓著腦袋大喊了起來,引來了路人的駐足觀看。
這時,想到海倫,卡斯特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回到家,從辦公室角落裡的各種零七八碎當中,翻出草草整理好的檔案,找到海倫的那一份,翻閱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份檔案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辦過的案子的卷宗中間,他以前從沒看到過這個活頁夾。但是惡魔對這上面的信息極其感興趣,說明這當中一定有什麼秘密,一個對惡魔親王都極有價值的秘密。
第一頁,一些基本資料,他不用看也早就都知道了。
第二頁,家屬聯繫方式,大部分都被劃掉了,只剩下祖母和他自己的。
第三頁,是醫療檔案。卡斯特還不知道海倫簽了器官捐獻同意書。緊急聯繫人…寫的是卡斯特·海斯,並不意外。
……
翻著翻著,她看到了海倫的出生證明。
姓名,海倫·海斯,出生體重,6.5磅,出生日期,1996年6月6日04點06分。出生地,賓夕法尼亞,柯林頓郡,蓋辛格綜合醫院。
沒有任何異常。
他翻到下一頁,卻又是一份出生證明。上面的名字也叫作海倫,姓氏卻是萊恩,除此之外其他信息也完全不同:體重重了很多,出生地在英國,而且出生日期晚8個多月,變成了次年的2月份。
「海倫·萊恩是誰?為什麼會放在這裡?難道是醫院的人為錯誤?」卡斯特思考著。
他眼前閃現出那天晚上,惡魔指著這份檔案看的畫面。惡魔手指著仔細查看的正是這兩頁。
「惡魔為什麼這麼關心這一頁,它到底是在關注哪個海倫?又或者兩者都是?」
「26年前遭遇的惡魔,同一天妹妹海倫的出生,兩個海倫…惡魔如此關心的東西,顯然有什麼特殊意義。這兩個惡魔一定存在什麼聯繫。」
各種問題在卡斯特腦中飛速地旋轉。
「可以先問問祖母和妹妹,但是或許只有找到另一個海倫,才能得到答案。」卡斯特低聲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