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憂庭院
秦城無聊的坐在躺椅上,手裡把玩著一隻鷹雀鳥,這種羽毛艷麗,非常聰明的鳥兒極為稀罕,是麗水國女王劉琦送來的禮物,秦城已經有太多類似的奇珍異寶,但這隻鳥還是讓他格外歡心,秦城給它一個皮球,它就能用嘴將皮球拱會秦城的手中;秦城給他一個迷你單輪車,它就會像模像樣的騎著它走很遠;秦城哼一段旋律,它就會吱吱呀呀的學著模仿。甚至,秦城開始懷疑這鳥的身體里是否住著一個人的靈魂。這隻鳥被秦城取名為吱吱,因為它平時就是這麼叫的。
這鳥另一個讓秦城喜愛至極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能從它的身上找到某種相似之處,明明都嚮往天空,卻身不由己。明明都不缺乏智慧,卻只能玩一些幼稚至極的遊戲。
家人們離奇的不幸遭遇讓秦城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之所以能活的現在,大概是因為那些人認為他是最可控的。很多人認為大國督常立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支持這觀點的人僅僅遵循著一個邏輯,就是常立現在確實是目前狀況最大的受益者。
可秦城並不這麼認為,這種想法是缺乏嚴密推敲的,現在常立能暫時掌權的根本原因是父皇仍未過世,皇朝內各方勢力雖然暗流涌動,但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這是五國之間對皇座垂涎欲滴的人所形成的一個制衡狀態,他的呼吸仍然是這片江山的定海神針,雖然現在有些鬆動,但足夠。第一個敢於跑到山頂的人,也許就是下一個被暗箭擊中的目標。但一旦父皇過世,情況則大不相同。無論用何種辦法,其他四國的國君一定會垂延這個位置。秦城不認為常立有能力擺得平那樣的棘手場面,別說掌管大權了,到時候能保住性命都算幸運。所以,皇朝內真正的幕後黑手仍然未浮出水面。皇朝外,萬和軍已經兵臨城下,雖然秦城也明白這些雜牌軍成不了什麼氣候。但就是想想,也令人心煩意亂。
這時,幾個僕人邁著輕盈的步伐闖入了秦城的視野,他們手中都端著瓷盆,盆里都是些新鮮食物。隨著僕人們的到來,這個四季如春的庭院變得喧鬧了起來,鐵籠中的利齒豹開始焦急地喘著粗氣,圍著籠子的邊緣不斷徘徊;它旁邊籠子的巨臀猩猩拖拉著巨大的臀部油脂站了起來,張開大嘴露出深邃的喉管,然後拚命的用一隻手來回指著自己的喉管,示意僕人們趕快給它食物;溫順的陸巡龜也拖著厚重的龜殼,用緩慢的步伐向僕人們走去,光禿禿的腦袋望向僕人端著的那些食物,似乎在尋找有沒有它最愛的香蕉和葡萄。
秦城管這個庭院叫做無憂庭院,那些喜歡投其所好的達官貴族還有外國友邦,送給他的珍貴動植物還有玩具都被他收藏在了這裡。足足有二十多名僕人來維持這個庭院的正常運行,這個庭院也是秦城在現階段生活中唯一的快樂了。僕人們熟練的為秦城每一個寵物投放了食物,然後又安靜的撤出了庭院,幾小時后,他們又會來清理寵物們的糞便,每天如此。
柔和的陽光均勻的撒在秦城俊俏的臉上,他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鷹雀鳥也愜意地抖動自己的羽毛,然後將頭埋入翅膀之下。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闖入秦城的夢境,也讓庭院再次喧囂了起來。動物們吱吱呀呀地叫著,鷹雀鳥也用喙輕輕啄秦城的臉頰。
秦城不用睜眼就知道來的人是誰,在五國聯合帝國境內,現在只有一個人能夠這樣在無憂庭院此般來去自如。他有些反感地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知道,當這個人有空來找他時,
麻煩或者厄運也會隨之而來。說起五國聯合帝國,秦城清晰的記得它的全稱叫做孟部國暨麗水國暨山御國暨古圖國暨萬朝國聯合帝國,這名字顯然又繞口又長,卻體現出了開國帝王的嚴謹作風。後來這全稱僅在一些嚴肅的場合使用,再後來不知道是從哪位皇帝開始,嚴肅場合也懶得使用這樣麻煩的全稱了,全面用聯合帝國四個字取而代之。但對一般百姓而言,東方五國這四個字就足夠親切與準確了。
「尊敬的皇子閣下,為了閣下的安全,請儘快離開龍息城,前往山御國的鳳別城。」大國督常立走到秦城面前站定,秦城終於睜開雙眼,他禮畢之後說道。
「因何故?」秦城問,他相信大國督的判斷,但作為皇子,不得不關心聯合帝國的命運。
「叛軍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威脅龍息城的安危。」大國督因國事的操勞已經消瘦了很多,深凹的眼眶內的那雙眼睛雖然依舊如鷹般有神,但遍布的血絲透露出他深深的倦意。
「叛軍,哪一支?」秦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雖然前幾天聽說萬和軍佔領了寒水城,但那只是寒水城,龍息城的軍力比寒水城強十倍有餘。當時大國督還向所有人保證,一個月之內必定奪回寒水城,徹底殲滅叛軍。
「是萬和軍和其有可能的盟友。」常立講話一向如此,從來都不拖泥帶水,也可能是因為他覺得向皇子彙報國事純屬浪費時間,而他又不得不這麼做。
「有可能的盟友?」秦城皺起眉頭問。
常立長嘆了一口氣,好像很想結束這段對話,他疲倦的用右手搓了搓自己下巴上已經長長了的鬍渣,有些疲倦地說:「石膚人,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現在有比較確鑿的證據顯示,石膚人在千年前的大戰中並沒有滅絕,而是盤踞在了某個地方,待時機成熟,與我們一戰。」
秦城如彈簧一般,一下從躺椅中站了起來,把他的鷹雀鳥嚇得忽閃著翅膀後退了幾步。
「石膚人?就是傳說中那個用石頭組成身軀,會運用一些魔法,力大如牛的石膚人?」秦城驚愕地問,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不是因為緊張,而是一種不該有的莫名興奮。
大國督輕微地點了下頭,說:「目前都只是一些捕風捉影的雜亂信息,但當信息匯聚的足夠多,我就必須重視了。我已經命令五國境內高價收集墨花,並安排專人連夜趕製墨花粉。未來幾日內,皇陵軍將主動進攻盤踞在寒水城附近的叛軍,真相很快會被揭曉。但保險起見,還請閣下前往鳳別城。」
秦城終於點了點頭,大國督再次行禮后打算轉身離開,沒等大國督走出兩步,秦城叫住了他,怔怔地問:「那我父皇呢?」
大國督在原地站立了很久,然後又是一生長嘆,他緩慢地轉過身,又走回了秦城的面前,這次,他伸出手來撫摸秦城光滑白皙的臉龐,疲倦的眼珠下擁滿了眼淚在粼粼閃爍著光暈。
秦城沒有躲避大國督那雙滿是皺褶的手,他心頭一緊,他從未看到大國督常立這般脆弱過。
大國督單膝跪地,這是有印象以來大國督第一次向他行跪禮,事實上,現在的皇宮除了一些特定場合,也很少有人行跪禮了。大國督有些蒼涼地說:「吾皇,吾皇已經在四天前駕崩。內憂外患,所以吾皇駕崩的消息一直被我封鎖到了現在,現在知道皇帝駕崩的不超過五個人,就連為吾皇醫病的御醫,都已經被我嚴格控制了起來。等打完了仗,揪出那個膽大包天的人,閣下再回龍息城,登基為帝!還請秦城皇子理解臣的苦衷。」
秦城聽后心裡竟然出奇的平靜,他扶起了眼前的這位老者,只說了聲謝謝。
「皇宮內外有些瘋言瘋語,說是我常立主謀了這一切,企圖顛覆皇權獨攬大權。而我這次的所作所為本身也足夠定欺君罪甚至叛國罪了,您,怎麼看?」常立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像是在請罪,而是透露出一種威嚴,這種威嚴似乎在告訴秦城:他別無選擇。
「我的能力還遠不足以治理這個國家,我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所以我相信您已經替我做了最好的選擇。您為秦家的忠肝義膽,所有人有目共睹。」秦城扶著那雙乾瘦的胳膊,誠懇地說。
「我願為秦家肝腦塗地、兩肋插刀、死而後已。」常立這次雙膝跪在了秦城的面前,虔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