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章 議政廳

烈焰終於再次被石膚人們的法術吹滅了，鄧昌捲起衣服擦拭臉上的汗水。不能再在護城河前耗下去了，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他看到那個叫做木木或者不亡者的木靈人揮動手中的魔杖，他腰帶中的魔粉紛紛匯聚在魔杖的前端，散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然後朝著城門前殘餘的皇陵軍一甩，魔粉分成若干份，像箭矢一樣地穿過他們的身體，然後這些倒霉的士兵連喊都沒有喊出聲，就倒在了地上。

「沖！」石林軍的指揮官發出號令，不管是石膚人還是萬和軍，都一擁而上。緊鎖的城門被魔法炸出了一個大洞，木靈人召喚出那個神奇的魔法盾牌，其餘人跟在後面，大搖大擺的進了城。

木靈人操控著不可思議的魔法，能量從成排的士兵們的身體中穿梭，士兵毫無意義地倒在戰場，更多皇陵軍被這場景嚇得失聲尖叫。石林軍們也許是嫌魔法效率太慢，索性用蠻牛般的身體在城內橫衝直撞，皇陵軍立即被打的丟盔卸甲，幾乎刀槍不入的石膚人打擊著皇陵軍所剩無幾的士氣，兵敗如山倒，很多士兵索性丟下武器就鼠竄。

從前人類和石膚人作戰的時候，有專門為石膚人準備的戰術與武器，石膚人雖然身體堅硬，能夠抵禦多數利器，但大重量的鈍器攻擊對他們仍然有效，人類以數量優勢常能取得優勢。如今的人類士兵多已放棄笨重的鈍器，多以利器為主。石膚人突然出現，打了人類軍隊一個措手不及。

皇陵軍節節敗退，這支曾經驕傲的部隊現在有更多的人抱頭鼠竄，甚至連軍官也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帶頭逃跑。

「張中，號令你二軍部所有人，跟我來！」劉將軍沖著張中喊道。

「是！」張中堅決地回應，然後又沖自己的部下下達了劉將軍的命令。

二軍部所有人很快在劉將軍身旁集合，鄧昌也緊緊跟在劉將軍身邊。

「來，所有人聽我號令，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劉將軍如虹的聲音說。

顯然，劉將軍很熟悉龍息城，他選擇了一條小路向某個地方前進，一路上並沒有遇見太多的抵抗。但很明顯，劉將軍要去的地方顯然不是皇宮，因為這根本不是前往皇宮的方向。城市內一片死寂，所有的門窗都緊緊關著，鄧昌所經過時甚至能聽到屋裡女人的哭聲。生活在龍息城的人萬萬沒有想到，這座城市真的會被攻破。

最後，劉將軍居然帶著人馬來到了一處非常不起眼的院落，從外面看，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住所，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攻！」劉將軍抽出長劍，指著這個院落的門喊道。

兩個萬和軍踹開了院落的門，他們立即遭到了院內守衛的攻擊，這些守衛穿著便衣，但身手不凡，手起刀落，幾下就解決掉了闖入院落的六名萬和軍。

前排的萬和軍不敢再冒冒失失，拿著長劍與這些便衣守衛對峙。雖然這些便衣守衛才寥寥數十人，圍著他們的萬和軍足足有上百人之多，但誰也不想輕易就送掉自己的性命。

「孩子們，放下武器吧。」一位老者推開院內房間的門說，他瘦骨嶙峋，眼神與呼吸之間都透露出無盡的疲憊，只有那身華麗的綢緞衣服與手指上的珍貴玉石，象徵著他曾經不可一世的地位。

與萬和軍對峙的便衣侍衛明顯怔了一下，他們似乎不明白老者的這句話是對誰說。

老者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但行動起來依舊雷厲風行，他快步走到一名便衣守衛的面前，

用乾瘦的手壓低了守衛手中的劍，守衛不解地看著老者。

「既然他們能到這裡，我們所做的一切抵抗都失去了意義，只是徒流血罷了。其餘四國的援兵都不會在我們失利的時候出現的，都放下武器吧。」老者說，他現在的語氣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鋒芒，倒罕見的透露出一種老者的慈悲與看破世事之後的凄涼。

所有便衣守衛聽命放下了武器，萬和軍們也隨之把長劍收入了劍鞘。

老者最後悲涼的掃了一眼圍堵在面前的萬和軍，發出凄涼的一聲悲嘆，然後轉身對身後的房屋內的人喊道：「立即書寫大國督令狀，命皇陵軍放下武器，向萬和軍投降！」

劉將軍快步走向前，萬和軍立即讓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他走到老者面前後，先是抱拳行禮，然後說：「大國督常立，我劉某人敬佩您的慈悲，您已為帝國盡忠儘力，剩下的交給我吧。」

大國督常立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位對手，然後說：「還請善待放下武器的士兵，善待我們的國民。」

劉將軍重重地點點頭，說：「請您放心，萬和軍是仁義之師，殺戮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現在請您跟我來，您的安全由我負責。」

鄧昌儘管一直低著頭，不敢面對大國督常立，雖然即便大國督看到了他，很有可能也根本認不出來。

大國督常立說：「不用麻煩了，我老了，哪也不去了。只是還有最後一樁心愿未了，是誰出賣了我？」

「您理解錯了，我請您來是當我的客人，不是囚犯，劉某人保證！」劉將軍說，但他刻意迴避了那個敏感的問題。

「好意我領了，喪國之臣，無顏苟活於世。」大國督常立說罷立即用手往嘴裡送了什麼東西，劉將軍一個箭步，拚命想掰開大國督的嘴，但大國督脆弱的身體還是綿軟地倒在地面，瞳孔渾濁，四肢抽搐了幾下，便沒了生命的氣息。

當劉將軍來到這座承載著帝國榮耀與夢想的皇宮前時，戰鬥已經徹底結束。他帶領自己的軍隊踏上皇宮內有著深厚歷史感的台階，石膚人們和那個木靈人也和他一同前行著。按照約定，萬和軍首領要和木靈人首領與石膚人首領一同進入象徵帝國權力中心的議政廳，萬和軍將派出新的帝國皇室帝王，帝王將在準備妥當后頒布石膚人與木靈人為帝國合法居民的法令，並為他們劃出封地以供居住。由此可見，劉將軍仍然是這場起義最大的受益者，石膚人們雖然在戰爭中貢獻最大，但他們所要求的卻並不多。不亡者哈霍格一個人代表了他們的族群，一個人頂替了一整支軍隊，並在戰爭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能夠進入議政廳，也是情理之中。

皇宮內已經空無一人，顯然他們都是倉促逃走的，衣物、茶杯、銅鏡、胭脂、甚至精美的陶瓷與純銀的腳杯都散落一地，一些沒見過世面的萬和軍爭先恐後地去撿這些已經沒有主人的物品，劉將軍正視著前方，假裝沒有看見。

鄧昌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歷史性的時刻，他緊隨在劉將軍身邊，生怕被落下一樣。他驚喜地發現自己在機緣巧合中站對了隊伍，也許上天真的是眷顧他這樣的人，皇宮的肅穆與宏偉讓他內心止不住的開始膨脹，儘管他自認為已經經過了很多大風大浪，但與現在所經歷的場面相比，過往的一切都顯得不值一提。他已經開始幻想輔佐皇帝治理國家的畫面，他的第二人生就此展開。

議政廳，在台階的盡頭莊嚴的等著他們，四周那些各式各樣的宮殿與院落都成為議政廳的襯托。隨著距離的拉近，鄧昌看到議政廳的正門口，有一個身穿金色鎧甲的人，用一把巨劍支撐著地面，蔑視著下面的來人。護衛著劉將軍的萬和軍們立即警覺了起來，劉將軍揮揮手，讓大家不用過分緊張。

「我是永夜守備軍大元帥盧夢長，永夜守備軍守護世間一切生靈，不參與一切權力之爭。如果奪權者不與永夜守備軍為敵，並一同維護永夜之地的安全，按照《守備軍行為準則》，永夜守備軍家將承認奪權者的君主身份，並繼續為帝國效力！」大元帥雖然孤身一人，但他居高臨下的氣勢仍然讓所有人屏息聽他說話。

「我是萬和軍統帥劉將軍，將會是帝國新的帝王。我們不會和永夜守備軍為敵，也將與永夜守備軍一道守護永夜之地的安全，請你在我登基為帝之後再前來效忠。」劉將軍也毫不怯懦地回應。

大元帥等到劉將軍等人來到了他的面前，將手中的一封信交在了劉將軍的手上，說：「只要能共同守護永夜之地的安全，永夜守備軍會第一時間前來效忠。但還請將軍牢記，永夜守備軍不參與一切權力之爭。這是永夜守備軍每個月所需的軍糧與軍備，還有一些常規開銷清單，還請劉將軍如前朝帝王一樣，將此事放在心上。」

大元帥說完，就拔起巨劍轉身離開。劉將軍本以為這麼快就迎來了第一個效忠者，心裡還有些竊喜，不曾料到居然是個趾高氣揚討吃要飯的。不過現在，劉將軍與議政廳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阻礙。

推開沉重的檀木門，一股穿堂而過的風從劉將軍耳邊呼嘯而過，他似乎聽見了帝國千年間更為沉重的呼吸與脈搏。劉將軍看到了正前方那座氣勢磅礴的龍椅，它用遠古巨龍的骨骼打造，上面鑲嵌著許多珍貴的寶石。議政廳整體莊嚴肅穆，四壁無處不在的是東方神話中的神靈形象的雕刻，燈籠布滿天花板，松木地板依舊被打理的一塵不染，甚至人們還能聞到一股松木獨有的清香。

劉將軍沒有猶豫，他的目光像獵豹盯住獵物那樣死死盯著面前的那座龍椅，步伐迅速而穩健，他走到那顏色已經在時光流逝中變得暗淡的龍椅前，用手輕輕地撫去表面薄薄的塵土，然後轉過身，向自己的軍隊，向一同到來的石膚人，最後再向那個瘦小的木靈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最終沉沉地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