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心結打開

葉思認真端詳著對方的神色，只可惜牢中光線實在昏暗，對方臉上彷彿蒙了一層模糊的光暈，始終看不清楚。

但是他的語氣，卻分明跟平時不一樣了。

想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葉思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

謝辭微微低頭，從胸臆中低低喘息出聲，身上的鎖鏈亦發出窸窣的聲音。

「你說吧。」

葉思淡淡出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跟平常無異。

謝辭點點頭，卻沒有即刻出聲，彷彿在醞釀該如何開口。

就在葉思以為他還要再等一會兒才說時，謝辭忽然嘴角森然一笑，厲聲道：「我是要告訴你，我謝辭死了也要拉你當墊背……」

忽然，他腳下揚起一片塵埃，某個地方發出一束凌厲的白光，朝葉思的方向直射過來。

是匕首。

謝辭腳下那團亂糟糟的稻草中，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藏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這匕首刀刃雪亮，若是刺在人身上，定會沒命。

就在那匕首被謝辭的腳尖踢向葉思，就要刺破葉思身體的一剎那，那抹纖細4柔韌的身影輕巧的往旁邊一閃，只聽鐸的一聲，匕首刺在了不遠處的地上，帶著匕首刀身彈動的嗡鳴之聲。

謝辭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葉思。

對方並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倒地，而是靜靜地立在剛才稍微旁邊些的地方，看過來的目光，似笑非笑的。

「你……」

謝辭的雙眉頓時皺起，只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凍住了。

葉思這才微微一笑，輕啟朱唇道：「謝辭，我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尚且害不死我，時至如今，你以為你還能奈我何嗎？」

她嘴角的笑意，帶了一絲涼薄，一絲不屑，彷彿謝辭剛才那臨死前奮力的一搏，顯得無比好笑。

果然，謝辭接受不住這樣的目光，皺眉后雙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骨節處隱隱的發白，顯示出他此刻的無奈和憤怒。

居然殺不了她……

謝辭眯起眼睛，死死地盯著葉思，像是要張口大罵，可一時卻也明白，此刻不管他罵道多麼惡毒，對於葉思來說，也是損傷不到她的皮毛的。

出了這個門，對方依舊是青寧郡主。

而自己，雖然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從此卻會背負著一生弒父弒兄的罵名，死了也不會被埋入皇陵……

「大膽！敢謀害郡主！」

此時不遠處的獄卒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看到地上還有一柄匕首，又見葉思和謝辭的樣子，自知是自己的失職，所以一上來就拿著鞭子，惡狠狠地對著謝辭就抽了好幾下。

鞭子透過柵欄，依舊帶著凌厲的風聲，抽在謝辭的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謝辭死死地咬著牙，並不去看這個慣會趨利避害的獄卒，而是死死地盯著葉思，帶著濃濃的不甘心。

葉思等對方身上挨了好幾鞭子，這才對獄卒擺擺手，「罷了，不干你的事，你先下去吧。」

獄卒這才收了手，對葉思恭敬的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葉思重新看向謝辭。

雖然光線昏暗，但是在這裡站了許久，眼睛也已經適應了些，所以她看到對方的身上，此刻被鞭子抽開了好幾個口子，衣裳上都浸出了猩紅的顏色。

空氣中，有些微鐵鏽斑的血腥氣，更讓人感覺壓抑。

「如今你便是恨得咬牙，也依舊是階下囚而已。」

葉思的聲音，就在謝辭耳邊傳來，帶著一絲冷笑，低低誘惑道：「怎麼？臨死了還想害我呢？你這個蠢笨無能的窩囊廢……」

謝辭到底多年的養尊處優的生活，從小就被宮人各種恭敬的捧著過日子，如何能承受住別人這樣羞辱他，他的臉上頓時呈現出漲紫色，氣得嘴唇都哆嗦起來。

葉思見他這樣，反而笑得愈發好看，似乎欣賞他臉上這樣，也是一種很享受的事情。

這樣的神色，更加激起謝辭內心的憤怒，他氣得眼珠都通紅起來。

最後，謝辭喉頭間似乎能聞到一股血腥的氣味，死死地攥住手指，盯著葉思那張得意的臉，開口道：「該死……你以為……要不是當初那個死老頭子替你擋了一命……你還能活著嗎？」

他的話落在葉思的耳中，葉思只眸底散發出一瞬間的清明，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對謝辭的鄙夷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如今你是階下囚，而我會好好活下去，或許你故意說我當年是如何僥倖活下來的，因為這樣能讓你此刻好受一點，是嗎？」

葉思的話輕飄飄的，謝辭喘了幾口粗氣，好像頭一次認識眼前的這個女子。

半晌，他才幽幽的笑了，看著葉思的眼睛，卻好像透過那雙好看的眼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似的。

「哈哈哈，謝北蘊……看看你的忠僕用命護住的這個女子……她平日里的聰慧溫柔都是裝出來的……看看她如今是多麼輕浮……枉費徐伯臨死還要爬出來，讓我的人不能繼續追殺……」

謝辭彷彿想到了當年的一些事，笑聲有些癲狂，說的話也斷斷續續的。

只是，葉思很快從他的斷斷續續的話中，逐漸拼湊出了當年的情形，剛才浮現在臉上的笑意也緩緩收了起來，恢復成如常那副清明澄澈的樣子。

「原來，當年我跟三位兄長能僥倖存活，確實另有隱情，徐伯……」

葉思記得那個老者，那是謝北蘊身邊的一位老人。

當年，她就隱隱覺得，那老伯雖然長相普通，但身上卻是帶著功夫的，又對謝北蘊忠心耿耿，如今想來，應該是護著小主子在鄉下隱居的大內高手。

可惜對方卻因為那場慘禍，喪生了。

而且她如今才徹底明白，徐伯的死，也是成全了自己和三位兄長的性命。

想來也是，按照謝辭的脾氣秉性，若不是遇到了很大的阻礙，是一定會殺了自己和兄長，斬草除根的……

而徐伯之所以會用性命護著自己，也無非是因為謝北蘊的命令罷了。

只是謝北蘊，卻寧可自己這麼多年對他心結重重，也不願意說出這件事……

忽然間，有什麼之前難以解開的東西，在葉思的心裡緩緩打開。

就像一汪寒潭中，不斷地被注入了暖流。

謝辭見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