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吹塤
「皇後娘娘,這幾日您累得不輕,回去泡個澡吧。」
皇後身后的宮女神色恭敬,聲音柔軟,扶著皇后的手輕輕走在去往皇后寢殿的路上。
「嗯。」
皇后懶懶的將手放在對方的腕上,由著對方托著自己的手,將身體的重量卸下去一些,睥睨著周圍的景緻,一雙美目底下一片冰涼。
這宮女是服侍皇后多年的心腹,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私事都是經她的手做的,所以在皇後面前說話也比旁人自在些。
「娘娘,奴婢看皇上這回病得不輕,恐怕不是三兩日便能好起來的,您整日這麼熬著,可怎麼好啊?」
她自然知道皇后如此討好皇上,即便貴為後宮之主,也從來不敢有一天放鬆,這最終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些焦急,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說完她嘆了口氣。
皇后聽見這話,卻是冷笑幾聲,見旁邊宮道上無人,這才道:「本宮如今不過是辛勞些時日,往後的日子便好過了。」
多年來,她即便沒有親自服侍皇上的時候,過的也是提心弔膽,要跟幾個有皇子的妃嬪明爭暗鬥的。
那樣的日子,比如如今暉兒已被立為太子的日子來說,才是更難熬的。
如今皇上不過是強弩之末,儘管他一直對暉兒不滿意,但目前也沒有別人了,只要她叮囑暉兒,要讓對方趁機多盡孝心,凡事多聽少說,不出差錯,將來這皇位便穩了。
再說即便皇上他自己不說,這一日日的纏綿病榻下去,朝中的老臣也會提議讓太子監國的。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她每年都籠絡朝臣們,可不正是為了讓他們在關鍵時刻,替自己跟暉兒進言的嗎?
二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前頭一陣塤聲響起。
聲音清揚哀婉,帶著一股子異域風情的愁緒,讓人聽了有些莫名的陰鬱之色。
皇后眉間一皺,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只是目光被幾顆花株擋住,前頭又是御花園,並看不見是誰在那裡吹塤。
宮女見她目光轉變,扶著她的手便進了御花園的門。
轉過一道花牆,正看到幾個女子背對著自己,站在一處池邊,而吹塤的那個女子則坐在池邊的假山石上,單腳踏在石頭上,單腳踩地,正抬著胳膊吹塤,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
「是誰在那裡?驚擾了皇後娘娘,還不快過來拜見!」
宮女冷冷出聲。
塤聲很快停住,池邊那個女子回頭過來,居然是被留在宮中,目前地位有些尷尬的倫碩公主。
她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過來拜見。
「拜見皇後娘娘,娘娘怎麼在這?」
她的姿態算不上十分恭敬,卻又遵守了帝京後宮的禮儀,皇后微微一笑,眼底有些意外,淡淡道:「本宮經過這裡,這才知道公主的塤聲美妙動人。」
身後的宮女聽見這話,就像泥人一樣毫無表情,但是心裡卻實在想笑。
自己這位皇後娘娘在深宮生活了多年,早就學會了如何收斂情緒,即使睜著眼睛說胡話,也不會讓對方察覺出絲毫來。
就像此刻,她可一點都沒覺得那塤聲好聽。
但倫碩公主顯然對皇后的性子不熟,所以只當皇后真心誇讚,笑了笑道:「皇後娘娘也覺得臣女的塤聲好聽是不是?這塤還是父王給臣女親自做的呢,如今來了帝京,臣女剛才忽然想到在草原上的日子,這才拿出來吹了一曲,皇後娘娘若是喜歡,往後臣女常吹給您聽。」
皇后眸底一縮,但很快便恢復正常,笑著轉移話題道:「怪道聽著音色純澈,原來是狄戎王親自做的,想必你父王對你很好吧?」
一說到這個,倫碩公主更是高興,笑道:「皇後娘娘說對了,父王有好幾個兒子,但只有兩個女兒,只是那個妹妹還不會說話,所以父王最疼愛倫碩了。」
皇後知道這個倫碩公主是個性情狠辣的,但如今跟自己說話卻絲毫沒表現出來,只當她如今是見呼倫慶走了,沒有給她撐腰的人,又見皇上最近生病,宮人們氣氛低迷,所以這才收斂了不少。
但皇后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猜錯了。
倫碩公主很快將話題扯到了晉王身上,問道:「皇後娘娘,秋獵時見晉王似乎很得皇上的喜愛呢,想必那位老王爺跟皇上的關係親切,倫碩便知道了,那些對帝京不熟悉的人,才說皇家兄弟親情淡漠,其實皇家裡也是可以兄友弟恭的。」
雖然她盡量在用感慨的神色在說皇家的兄弟情,但是皇后卻知道,倫碩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向自己打探謝北蘊的事。
想到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男子,那樣俊朗脫塵的容貌,那樣高貴的氣質,能讓倫碩喜歡上,似乎並不是什麼奇事。
皇后心裡一愣,臉上笑得卻愈發好看。仟韆仦哾
「公主不說本宮倒忘了,晉王昨兒找司珍房總管,說有件要事要讓他做,只因當時那總管被本宮叫到了別處,差點忘了這茬事……」
說著皇后看向身後宮女,道:「你一會兒去司珍房去一趟,看看晉王讓辦的事辦好了沒有,多督促那些宮人們,可千萬把晉王的事放在心上才是。」
宮女恭敬應了。
倫碩公主見皇后說的慎重,果然好奇,問道:「皇後娘娘,那司珍房……是幹什麼的?」
她在宮裡的時間不多,對宮裡很多地方都不熟悉,這個司珍房更是第一次聽說。
又是關於謝北蘊的事,所以她實在忍不住這才問了出來。
「那是宮裡匠人們待的地方,專門打造各種首飾,宮裡的金銀珠寶多,許多精巧玩意都需手藝最高超的匠人來做,晉王找司珍房總管,八成是想給青寧郡主打造什麼東西吧。」
皇后裝作無意識的跟倫碩公主解釋,但眼底卻一直注意對方的反應。
果然,倫碩一聽青寧郡主這幾個字,眼底露出濃濃的敵意,手指緊緊地攥著那塤,似乎要把那塤給掰斷了。
皇后心裡得意,道:「本宮還有些宮務要忙,公主請便吧。」
說完便帶著宮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