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翻車番外2
夏目千綾醒過來時,少有地感覺自己依舊睏倦。可能是藥物殘留的作用吧?夏目千綾想道。她揉了揉額角,好一會兒才從這種倦怠中稍微緩過來。
夏目千綾撐著手肘,坐起身,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
與之前的地牢相比,這裡的環境當然要好得多。空間很大,床邊的小夜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隱隱約約映亮周圍。
夏目千綾伸手,在床邊摸索開關。「啪嗒」一聲,頭頂的燈光應聲而開,亮如白晝,卻並不刺眼。
夏目千綾這才看清房間的陳設。
整體看來,這裡非常像,不,或者說,這裡就是一個女孩子的卧室。
房間沒有窗戶,屋內的所有光源來自燈。她所在的四柱床位於房間的中心,左側還有衣櫃和梳妝台。右側角落的兩面牆,一面是個長書桌,卻並排放著兩把椅子。另一面立著足足有整個牆面那麼大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書排著好幾層書籍。
夏目千綾的目光不由得在書架上停駐幾秒。
隨後,她的視線移向室內唯一的門。那是一扇磨砂玻璃門,比起這間屋子的出口,夏目千綾更傾向於猜測那是浴室的門。
但這裡沒有其他門窗。夏目千綾下床,準備去那邊看一眼。
地板上滿鋪柔軟的純色地毯,哪怕光腳踩在上面也不會著涼。她的動作起伏間,帶動起一陣窸窣碰撞的清脆聲響。
夏目千綾一怔。
她看向聲音的源頭,兩條銀色細鏈被固定在床尾的床柱上,晃蕩著輕微的波浪。順著銀鏈延伸的方向,夏目千綾低下頭,輕提裙擺。
纖細小巧的腳踝上扣著銀鏈的末端,左邊墜下一顆小小的紅色寶石,右邊則是藍色寶石。那應該是極其珍貴的寶石,色澤透亮,在燈光下瑩然生輝。
夏目千綾卻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後退一步,腿彎撞上床墊,使她跌坐在床沿邊。沁涼的寶石貼著她的踝骨,涼浸浸的。
「千綾醬醒了?」
嚴絲合縫的牆壁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啟了一扇暗門。黑髮青年從門外踏入,他的背後似乎是一間辦公室。夏目千綾看見了寬大的辦公桌和桌上成堆的文件。下一秒,牆壁合攏。
夏目千綾沒有回答太宰治的話,盯著那邊,若有所思。原來出口在那邊,但是開關又在哪裡?還是說,只能從外部開啟?
太宰治自然留意到了她的關注點。他口吻輕鬆道:「千綾醬還是不要想著怎樣離開這裡比較好。」
「你知道我的名字?」夏目千綾收回目光,看著太宰治漸漸走近,她問道。
她沒有貿然糾正太宰治過分親密的稱呼,反正被這麼叫又不會掉一塊肉,還不如隨他去。
太宰治沒有說出實情,只是避重就輕道:「港口Mafia的情報系統要是連這都做不到,未免有些失職。」
「那你不是也因此知道我的身份和來意了?我只是在畢業旅行的途中遇到這件事,然後跟著運輸隊伍進入了橫濱。並沒有你所說的圖謀不軌,對港口Mafia也沒有威脅。」
夏目千綾坐著,需要略微仰頭,才能正視太宰治的臉。她沒有因此而局促,反而極力鎮定道:「你總不會不相信港口Mafia的情報系統?」
太宰治似乎是笑了一聲。但那笑聲太過短促,夏目千綾沒有能夠分辨清裡面的情緒。
他問:「那麼,千綾醬知道我的名字嗎?」
這個話題轉移得讓夏目千綾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她還是嘗試回憶了下,記起地牢里中島敦的稱呼。
「太……太宰先生?」
清澈柔軟的聲線試探性地喊著。鳶色的眼睛暈開一點暗色,他唇邊卻露出一抹笑紋:「對,太宰,太宰治。」
話落,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說道:「千綾醬猜猜看,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怎麼樣了?」
答案不必太宰治多說,夏目千綾也能猜到,無非是落得永遠閉嘴的下場。
琥珀色的鳳眼錯愕地瞪圓,夏目千綾完全沒料到還有這一茬。
「可是,」夏目千綾試圖反駁他:「這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我本來只聽到了你的姓。」
「但千綾醬已經全部都知道了。而且,你還知道我的模樣。千綾醬不如再猜猜看,我的名字和長相,在黑市的懸賞金額是多少?」
沒有等夏目千綾回答,太宰治又笑著問道:「現在,千綾醬還覺得,我能放任這樣的你在外面嗎?」
夏目千綾突然明白過來什麼。
「你……」
夏目千綾捏緊手指:「你一開始就沒想放我離開,是不是?」
太宰治輕輕鼓掌一下,讚揚道:「答對了,千綾醬好聰明。」
夏目千綾的心卻沉到了谷底。她想說點什麼,但此刻好像什麼話都是無力的。
她沉默許久,垂下眼睛,低聲說:「那麼,那些妖怪……它們沒有看到你的樣子,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有沒有按照約定,放它們走?」
「這個我做到了,千綾醬放心。」
太宰治頓了頓,彎下腰,湊到夏目千綾跟前,與她視線相交。鳶色的眼睛近在咫尺,盛著扭曲顛倒的旋渦,映入夏目千綾的眼底。
「這種時候竟然還想著它們呢,千、綾、醬。」
太宰治一字一頓地念著她的名字,凝視著她的面孔:「千綾醬在乎的人和妖怪好多。明明如果不去搭救妖怪們,千綾醬根本不會落到這個境地,不是嗎?」
他語調輕緩,宛若戀人的喁喁私語:「千綾醬沒必要去理會那些事。」
「只需要看著我就好了。」
「就像現在這樣。」
「只看著我。」
「……」
夏目千綾有剎那恍神。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不對勁,狠狠咬了一下唇角。尖銳的疼和血的腥咸鐵鏽味猶如初冬的新雪,讓她一瞬間頭腦清醒。
「你在做什麼?」
夏目千綾猛地縮回雙腿,朝後退,戒備地抱膝而坐。
「失敗了啊。」
太宰治直起身,惋惜地輕輕嘆了口氣:「真可惜。千綾醬果然很難受這種精神暗示的影響。」難怪其他世界里也沒有一個成功過的。
精神暗示?
夏目千綾抱緊手臂,扭過頭,不去看太宰治的眼睛,以免自己再次不小心掉入這傢伙的陷阱。她閉上眼睛,沉聲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千綾醬難道還猜不出來嗎?」
「誠如千綾醬所言,圖謀不軌的人不是你。」
太宰治說著,伸出一隻手,撫上夏目千綾的唇角,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她的唇角。
——而是他。
夏目千綾聽出了他的潛意思。纖長的眼睫抖了抖,那雙琥珀色的鳳眼卻仍然閉著。礙於太宰治的手在她嘴邊,她說話的聲音被自己壓得含混不清:「把你的手拿開。」
「如你所願,千綾醬。」
太宰治指尖沾到一點沒有乾涸的血,他慢條斯理地用指腹抹去那點血跡,才收回手,說道:「以後千綾醬可不能傷害自己,不然……」
黑髮青年半蹲下來,女孩子的雙足踩在床鋪上,長長的裙擺由此上移,露出纖巧腳踝上的鎖鏈。鎖鏈上點綴的紅藍兩色寶石貼著她,燈光穿過寶石,在白皙的肌膚上投下寶石的光暈,晃動著水波般的色彩,綺麗誘人。
他的一隻手圈住夏目千綾的腳踝。太宰治的掌心和寶石一樣帶著涼意,伴隨著他身上凜冬般疏冷的氣息,激得夏目千綾不自覺蜷曲起腳趾。密密麻麻的寒意順著脊背,一直爬上她的頭頂,讓她繃緊了身體。
「真適合千綾醬。」太宰治發出細微的嘆息:「不知道千綾醬喜歡紅色寶石還是藍色寶石,乾脆都做了一條。要是千綾醬喜歡別的寶石,就再換成新的,好不好?」
腳踝上傳來異樣的觸感,還有這種話,這回夏目千綾做不到當做無事發生了。
夏目千綾驟然轉過頭,睜開眼睛,剛想叱責這傢伙,讓他鬆手,就聽太宰治接著前面的話繼續道:
「要是千綾醬想用任何傷害自己的方法跑掉——」
太宰治另一隻手勾起細細的銀鏈,抬起眼睛,對她略微一笑:「你看,本來還有這麼長的一段,足夠千綾醬在這個房間里活動。那邊的書架是你的,書桌上也可以寫字。」
「但要是千綾醬不好好對待自己,到那時候,就不只是腳踝上的裝飾這麼簡單了,還有手腕上。千綾醬看,這是張四柱床,還有兩個床柱沒有用上,對不對?唔,要是千綾醬還像今天這樣咬傷自己,或許嘴巴也……」
「夠了!」
聽著這些駭人的言語,夏目千綾差點又想咬自己的嘴角。幸好她及時反應過來,收住了動作。她抿緊嘴角:「我知道怎麼做,你不用再說了。」
「希望如此。否則,我也只能去掉給千綾醬提供的活動範圍,把千綾醬徹底鎖在……」
太宰治屈指,指尖點了點手下的床鋪,意味深長道:「鎖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