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

花嫁

隨著大紅轎簾落下,心頭一窒,蕭清言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珠鏈。

今天是她出閣的rì子,她的夫婿南宮洛,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此時正騎著白馬,意氣風發地接受眾人的艷羨或者嫉妒。

十里長街今天分外熱鬧,畢竟是武林兩大世家——南宮堡和雲夢山莊的聯姻,這可是江湖上的一件盛事,可是五彩錦緞的綉金蓋頭卻遮不住新嫁娘蕭清言臉上的沉痛。她閉了眼,卻阻擋不住清淚掛滿臉龐。對於她來說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誰能想到一個月前她還在歡歡喜喜地準備嫁妝要嫁給心上人沐天,如今卻坐上了南宮家的花轎。

「沐天,沐天……」她喃喃自語,雙目無神。蕭清言與沐天是一對佳偶,這是江湖眾所周知的。沐天少年成名,以歸雲劍法揚名天下,為武林除了幾個大害,江湖人哪個不尊稱一聲「沐少俠」,蕭清言喜歡他,喜歡他舞劍時的瀟洒不羈,喜歡他英俊明朗的臉龐,喜歡他握著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我只要你!」雖然沐天的家世不甚顯赫,但蕭清言心儀他,並且得到了蕭父——雲夢山莊的莊主蕭成的首肯。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成了沐天的妻子,那她該有多麼幸福呀。可是就在半個月前,蕭成竟然被一個武林怪客偷襲,打成重傷,危在旦夕,請了無數的名醫看過後都只是暗暗嘆氣,要她準備後事。一時間,她的世界彷彿坍塌了,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娘親死得早,父親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如今他也要離她而去了嗎?她不信,她不信……偏偏這個時候,沐天卻去了漠北一時趕不回來。無助的蕭清言不吃不喝過了數rì,幾近昏倒。可是父親卻一直處在昏迷中,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就在她要絕望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年青人卻踏進了雲夢山莊。他就是南宮洛,帶有一身清冷氣息的男子,卻帶來一個大消息。他說南宮世家可以救蕭成,因為南宮堡有聖葯——紫羅珠,但有個條件,蕭清言必須嫁給他。紫羅珠,紫羅珠,聽到這個名子蕭清言很是激動,對於紫羅珠,她只在古籍里看到過,傳說是上古時期一個名叫紫羅的高人在蒼龍腹內取得,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常人服得就能青chūn永駐。想不到竟有這種靈丹妙藥,就在南宮堡。為了父親,她沒有選擇,咬咬牙答應了,可是卻不覺嘴裡一片腥甜。南宮洛答應她大婚之後就給她紫羅珠。而後,趕回來的沐天受不了這個打擊,拂袖而去,而她rìrì垂淚……

蕭清言一直在思考南宮洛為什麼要費盡心機要娶她,畢竟他們從來都不認識,為了她的美貌嗎?但憑藉南宮洛出sè的外表,天下第一堡顯赫的家世,身邊不知環繞著多少環肥燕瘦的美女……還是為了雲夢山莊的武學——鴻雁流雲掌,但是南宮世家也是武學大家呀……難道是為了雲夢山莊數不盡的財富?雲夢山莊雖然是武林門派,卻也廣泛涉及綢緞、木材、藥材、酒庄……等生意,幾代人下來,竟也積累了相當驚人的財富,在武林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富有。難道就是為了這些身外之物而埋藏了她一生的幸福嗎?療傷至寶紫羅珠換取遍地金銀的雲夢山莊,值,真值呀,初想到的這一刻,蕭清言笑了,笑得流了淚,笑得苦澀、悲涼。

此時,在富麗堂皇的花轎內,蕭清言緊緊握住那串珠鏈,喃喃自語:「沐天,沐天,對不起,對不起,來生定不負你……」這串珠鏈是沐天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小小的粉sè珍珠,卻顆顆晶瑩圓潤,她愛不釋手。原來是掛在她優美的脖頸上的,可現在她的頸上卻掛著一串繁複耀眼的項鏈,很重,讓她透不過氣來。那是南宮家送來的,由金玉交錯而成,花紋密雜,還有一個很大的吊墜。還有她這身華美jīng致的嫁衣也是南宮家送來的,說是體諒她沒有時間準備嫁妝,有著長長的裙擺和絲帶,用金線綉出的大朵大朵的牡丹。可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是一匹白馬,沐天和她穿著大紅的喜服騎在上面接受眾人的祝福,可是這樣簡單的東西都成了奢望。

風輕輕地把轎簾卷了起來,在那一剎那,蕭清言看到了前面馬上的身影,她未來的夫婿,還有他腰間的玉佩。她知道的,那玉佩zhōngyāng就鑲嵌著紫羅珠,而後,她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閉了眼,走向晦暗的未來。

也不知過了久,外面忽地一聲長嘯,蕭清言瞬間清醒了過來,頓時就感到一股殺氣襲來。

數十個黑衣人直直向迎親隊伍撲了過去,一時間場面大亂。「保護花轎!」南宮洛大喝一聲,飛身而起,兩個黑衣人手執長刀向他腰間削去,一招漂亮的游龍戲水輕巧地躲過了長刀,南宮洛又反身向二人胸口踢去,那兩人悶哼一聲便倒地不起,南宮洛「嗖」地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又穩穩噹噹地落在了馬上。就在同時,又有四個黑影向他撲來,刀光形成密密麻麻的網當頭罩去。「喝!」南宮洛舞出一朵朵劍花,硬生生劈開包圍,側身而出,倏地劍光一閃,一招龍游蒼海,四名黑衣人慘叫一聲,長刀脫手,都用左手捂住右手腕,鮮血涔涔,怕是已經廢了。

迎親隊伍中,不乏南宮堡的頂尖高手,很快大部分黑衣人已被制服。一名勁裝男子向南宮洛躍去,一劍挑開了一個偷襲的人,「公子,這……」他話還未說完,忽地憑空傳來一聲怪笑:「哈哈哈,小世侄的武功又jīng進了呀!」一個身穿古怪衣服的老頭落在了前方。

但見他頭髮似黑又似紅,高高束起兩個髻,一身衣服也花花綠綠,不倫不類,赫然就是魔島島主七步血。他眉目一挑,翹起蘭花指嗲聲嗲氣地說:「小世侄呀,怎麼成親也不告訴叔叔一聲呢,好讓叔叔準備一份大禮給你呀!」聲音嬌媚,在場的人莫不感到骨頭裡冷嗖嗖的,在大熱天都打了個寒戰,就連轎子里一直面無表情的蕭清言也感到一陣冷風吹過。南宮洛壓下怒氣,抱拳道:「前輩,今天是晚輩大喜的rì子,還望您高抬貴手,有什麼事,還容晚輩稍候再向您賠不是。「嘖嘖嘖,小世侄說的是,可別辜負了良辰美景呀,這樣吧,小世侄也是爽快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把紫羅珠留下,你們就可以去拜堂了,否則嗎,嘿嘿,就別怪叔叔不盡人情……」七步血的語調還是那樣「嬌嬌軟軟」,卻不容商量。「紫羅珠,又是紫羅珠。」轎內的蕭清音握了握拳頭,最後還是選擇靜靜地坐著。

「恕難從命!」南宮洛眼中寒光一閃,長劍直指七步血。「嘿嘿!」七步血乾笑兩聲,腳下已經動了。兩人閃電般撞在一起,接著凌空戰了幾十個回合。兩個手都是當世高手,旁的人只見紅紅綠綠眼花繚亂。而同時,南宮家的人也行動起來,迅速將黑衣人都收拾了個乾淨。

「哈哈哈!」「呵呵!」「哎喲!」……空中又傳來許多怪叫。「嗖嗖嗖」十多個怪人憑空而立。正眼一瞧,有「媚窟雙嬌」、「刀痴」楚越、「火雲觀主」連戮、「黑藥王」黑凡、「鬼風」風玄……差不多有名頭的魔道都來了,局勢又變得緊張起來。

只見「鬼風」風玄大大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七步血兄,你來得可真早呀,也不叫上兄弟。」南宮洛和七步血勝負未分,這時也只能停了下來。一下子來了么多魔人,南宮洛示意屬下將花轎密密保護起來。只聽七步血那酥軟的聲音說道:「你這小子,又傻又貪,叫你來了還得了……」「你……」風玄氣青了臉。又見「媚窟雙嬌」向前走了兩步,那是兩個一模一樣打扮妖嬈的女子,她們對著南宮洛異口同聲地說:「南宮小弟,姐姐漂亮嗎,你把紫羅珠給姐姐好不好,不然姐姐老了你就看不到姐姐俏麗多嬌的容貌了……」聲音魅惑,眼波流轉,似是在用媚術。可是南宮洛卻只是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微微看了一眼花轎,嘴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笨蛋!」「刀痴」楚越打斷了她們的話,大叫道:「青chūn永駐有何用,那紫羅珠能提高人幾十年的功力,給我最好,我就能練成天下第一刀。」其他人也嚷嚷起來:「交出紫羅珠,就放你們走,不然我們就大開殺戒……」

轎內的蕭清言恍然大悟,原來紫羅珠也有提升功力的效果,怪不得會招來這麼多旁門左道,她嘆了口氣:「練成絕世武功有何用,人總免不了生老病死。」她卻也只是獃獃地坐著,似乎外面的情況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可袖內的雙手已經握了死緊,珠鏈在手上硌下了印子。紫羅珠可是父親唯一的希望,這樣的局勢不知南宮家是否能應付得了。可是可是,她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只要這些魔頭打敗了南宮洛,她就不用嫁給她了……」她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期待,她很矛盾,很痛苦……

而在此時,外面戰局又開始了。三四個魔人死死圍攻南宮洛,但這會看來,南宮洛應付得遊刃有餘,不似剛才與七步血交戰。此時他手中的劍似乎有了靈xìng,青光中泛紫,一次次地架開魔人的兵刃,三四個人打一個人也顯得很吃力。南宮家的高手也是一一對戰魔人,只是武功低微的隨從死傷不少,卻自始至終都將花轎保護得滴水不漏。

「青龍出海!」南宮洛大喝一聲,他的長劍在空中一旋,劍氣像暴風一般捲起來,三四個魔人都被震了出去,胸口滲出血絲,倒地而亡。而就在此時,一個白影向他面門疾shè而來。剛剛用盡全力,此時已躲閃不急,只能勉強用長劍擋在胸前。「嘶」來者的兵器刺中了他的左肩,一陣劇烈的疼痛。南宮洛咬了咬牙,向來人看去,那不就是……

來人就是「洞庭怪客」萬恨天。此時他正背著手,眯著眼瞧了瞧地上的屍體,才看向南宮洛,萬分惋惜地道;「哎喲喲,怎麼就死了呢。南宮老弟,真得謝謝你替我除去這麼多對手!」

話畢,又飛速向南宮洛撲來。「公子!」南宮堡兩大護衛見少主受傷,也急著撲了過為,雙雙替他擋住萬恨天的攻勢。「萬恨天!」蕭清言坐不住了。萬恨天不就是偷襲父親的人嗎?卑鄙無恥,如果不是他,她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她一掀蓋頭,掌拍座椅,直直撲了出去,長長的裙擺和絲帶在身後飛揚,此時她就像一隻浴火鳳凰,絕美的容顏帶著滿目的仇恨,一掌打向萬恨天胸口。眾人都被驚呆了,而萬恨天正與兩大護衛交戰,待蕭清言的鴻雁流雲掌近身時,措手一及,只能勉強接住。頓時,兩人掌心相觸,暴發出巨大的威力,旁人都感到一股熱浪襲來。然後萬恨天快速向後退去,而蕭清言的身體也輕飄飄地飛了出去,像一隻火鳳凰在臨風起舞,卻不知她本人卻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碎了。卻有一個身影急急掠去將她攔腰抱住,又緩緩落在地上,她氣血翻湧,好一會才緩過來,嘴邊已沁出了血絲。抬眼,才看到躺在誰的懷裡,是南宮洛,此時他的眼裡卻有著莫名的東西在閃爍。她來不及思考就感到一陣臉紅,急急叱到:「放我下來!」南宮洛卻沒有動。

再看前方,萬恨天嘔出一大口鮮血,想必也受了重任,南宮家眾護衛再度襲向他。蕭清言心裡感到一陣快意,萬恨天不是喜歡偷襲別人嗎,也讓他嘗了嘗被人偷襲的滋味。

此時仍一片混亂,魔人實在太多。

「小言!」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個瀟洒不羈的身影落入了場中,黑sè的長衫,英俊的臉,溫曖的笑。「沐天!」蕭清言奮力掙脫南宮洛,撲向了沐天的懷中。半個多月的憂慮、委屈、思念化作了汩汩的淚水沾濕了沐天的衣襟。沐天也緊緊抱住她,萬般憐愛。身後,是南宮洛沉痛獃滯的臉,本來因為受傷而蒼白的臉此時一點人sè都沒有了。

突然,一絲jīng光在沐天眼中閃過,他的長劍飛快地挑起了南宮洛腰間的玉佩,再一個迴轉,玉佩就落在了他的手中。那一瞬太快,南宮洛和蕭清言都沒有反應過來。待南宮洛明白時,憤然向沐天刺去,而蕭清言更快,直挺挺地將沐天護在了身後。南宮洛一驚卻來不及收手,只能向右偏離,劍刺在了她的肩膀上。「啊!」她痛得擰緊了眉,南宮洛眼中一滯,獃獃地看著她。在這瞬間,沐天抱起蕭清言飛身而而南宮洛卻沒有立刻追,還是獃滯的模樣。

「小言,你怎麼樣,還痛不痛?」在一個小樹林里,他們停下來休息。沐天小心翼翼地檢查蕭沐言的傷口,南宮洛那一劍很重,雖然收了力,還是刺得傷口血肉模糊,看得沐天心痛不已,痛心地說:「小言你太冒險了,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萬一你有什麼事,那我怎麼辦呢……」蕭清言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麼,熱切地望著他俊郎的臉,緊緊抓住他的手,滿臉歡喜:「沐天,沐天,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你一定會來的,你原諒我了對不對?」看著她企盼的雙目,沐天微微一笑,摸著她的頭說道:「傻丫頭,我怎麼會怪你呢,這又不是你的錯,都是南宮洛,他貪戀你的美sè和財富,想要拆散我們,我不會讓他得逞的。」蕭清言沉默不語。他又自顧說道:「這下好了,我們有紫羅珠了,就不用被南宮堡擺布了。快,我們快回去救你爹,然後我們就立刻成親。」

可是蕭清言仍是不發一語,低頭沉默。良久,才深吸一口氣,無奈地說;「沐天,我們不能這樣,南宮堡我們惹不起,我已經應允了婚約,不能做背信棄義的小人,雲夢山莊也丟不起這個臉。我對不起你,只怪我們緣分太淺,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嫁給你,把這輩子的也補上。你能來我就已經很高興,沒有什麼遺憾了。真的謝謝你,現在,我要回去了,你也趕快走吧……就當……就當從來有認識過我……」她一直低著頭,不知不覺已經滿臉淚水,當然也沒看到頭頂沐天逐漸發紅的雙目。他不未等她說完,就使勁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大怒道:「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看上南宮堡的權勢了,你這個見異思遷的女人……」「痛,痛……」被他扯住了傷口,蕭清言掙紮起來,不停地落淚,「沐天,對不起,對不起……」她掙脫了像發了瘋的沐天,捂著嘴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是刀割般的痛。突然,手中的玉佩卻被沐天奪了去,他迅速挑出zhōngyāng的珠子吞進了腹中。蕭清言目瞪口呆,眼中閃動著不信和絕望。

「啊!」她大叫一聲,父親唯一的救命葯,她最愛最信任的人。沐天卻不顧她沒有血sè的面龐,一陣cháo紅湧上了他的臉,他得意洋洋地說:「蠢女人,真以為我喜歡你,憑我沐少俠的名頭,要什麼女人沒有,個個都比你這自以為是的大小姐好伺候。要不是因為你的萬貫家財,本公子都不會瞧你一眼,既然現在人財兩空,那麼用幾十年的功力補償一下也不錯。」說完,縱身而去。

蕭清言虛弱地坐在了地上,此時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只是輕輕地叫:「爹,娘……」

半響,「別哭了,清言,別哭了……」一個人輕輕地將她扶了起來。是南宮洛,她卻像是木偶一樣,沒有一點反應。「紫羅珠在呢!」南宮洛在她耳邊悄悄地說。她一怔,眼睛里閃過一絲光芒。他扶她坐在石頭上,取下她頸間繁複的項鏈,將那個大吊墜用暗扣打開,赫然就是閃著柔和光芒的紫羅珠。「但剛才那個……」她問,一連串的事情讓她反應不過來。「我說過要送你的,那珠子本來是給魔教準備的。沒想到……只不過,沐天也會受到教訓,東西可是不能亂吃的。」他的語氣高深莫測。

夕陽下的南宮堡分外喜慶。隨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南宮洛抱著蕭清言步入了洞房,她相信這個溫暖的懷抱將是她今生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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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劍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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