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蕭郎
?今日是十四,明日我便要入宮,雖說是不願意的,只是,我亦是無計可施,只得順其自然了。
莞洛來報,道母親來看我了,我連忙請她進來。只見母親上身著一件墨綠色藕絲琵琶襟上衫,下身一條同樣顏色的籠月群,頭髮鬆鬆挽起,只簪了一支素玉簪子。我見母親雖已四十齣頭,卻仍是這般風姿綽約,我心下很是歡喜,調侃道:」母親當真是更見風韻了!「用寬大的袖子掩唇而笑。母親啐了一聲,道:」你這孩子!如今竟敢來笑話你娘!「我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成嗎?娘親莫生氣了!「這樣的歡樂時光,怕是以後再沒有了吧,我格外珍惜著。母親正了正色,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拿過一隻珠寶箱,打開來,裡頭竟是許許多多的珠寶,娘親說:」宮中都是些趨炎附勢的人,若是沒有銀子打賞,一來顯得咱們小氣,二來亦是寒酸。「我如何不知道知道那些都是母親辛苦積攢了半輩子的,我有何理由收下!只是母親不容我推脫,道:」宮中處處都有要用銀子的地方,若是沒有,定會覺著力不從心!更是處處要看人臉色的!「見母親硬要塞給我,我只得硬著頭皮收下,想著日後如若真的能夠得君心,方可歸還娘親吧。沒人見家人的時間不可過多,我與母親還未說上幾句話,母親便回去了。
用過午膳,坐在梨木椅子上,正綉著帕子,看著那上頭鴛鴦戲水的圖案,愈發讓我心痛,景淇,只怕這一生,你我都不能如此了吧。忽聽得門外有敲門聲,那人道:「小姐,是我。」聞得是莞晴的聲音,我便道:「進來吧。」莞晴推門而進,至我身前,拿出一張字條給我,我接過來,仔細的瞧著,卻是景淇的筆記,「今晚亥時二刻,我在東城門那裡等你,你若不來,就代表你願意進宮,那是你選擇了你自己想要的的生活,我亦不會怪你,你若來了,我願為你放棄爵位,與你天涯海角。」只短短兩行字,足可以表明景淇的心意了,淚水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景淇,謝謝你,還願意等我。
到了亥時二刻,早早的便叫莞晴收拾好了細軟,準備走了,我留下了莞晴和莞洛,沒的叫她們與我一同受苦,再說,一行四人,總是多有不便的。我寫下一封書信留給爹娘與哥哥,「女兒不孝,請恕女兒不能入宮之罪,請父母保重,也請哥哥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好生照顧爹娘,女兒走了,莫要尋我,你們大可向皇上說我突發急症身亡,想來若是如此,皇上也不會怪罪的。」最後附上我的姓名,柳染沫。
拿好細軟,叫莞晴陪著我去,莞洛在家中應對突發情況,我出了府中,回頭望望那塊高大的匾額,「柳府」,又看看四周無人,看門的小廝也都睡了,帶著不舍與眷戀出發了。
到了東城門外,等了好一會子,卻仍不見人來,我想著他定是有事耽擱了,所以會晚一些,我這樣安慰自己。焦急的等著,左右望望,忽聽得一聲雷鳴,傾盆大雨順勢而下,莞晴忙著急的道:」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周邊有沒有什麼可以避雨的地方!「說著,便拿著細軟為我遮雨,我道:」咱們去那邊的屋檐下吧!「莞晴:」好。「可算是能夠避上一陣子,但雨似乎不減猛烈之勢,反倒愈下愈大了。莞晴:「若長此下去,可是不行啊!」我道:「再等等,就要來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莞晴倔強的搖搖頭,道:「不,莞晴要陪著小姐!」我應擠出一絲燦爛的笑容看著她,莞晴亦是回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容。
雨一直下個不停,打在房檐上,出現「噼噼啪啪」的聲音,我心中很是焦急,盼望著景淇能夠在這時突然出現,可是事實並非如我所願,遠遠的看見一個身影,我心下歡喜,以為是景淇,滿懷喜悅的等著,可那人往進來,仔細一瞧,卻是莞洛,我有些莫名的失望。她將傘舉到我頭上,我問道:「你怎的來了?」莞洛:「下了這麼大的雨,莞洛放心不下,想出來看看小姐是否已經走了。」我忍著淚水點點頭,道:「難為你了。」莞洛也對我笑了笑。莞晴:「莞晴說句小姐不愛聽的話,只怕,六王爺是不會來了,小姐還是不要再等了吧?」我搖搖頭,道:「他會來的,再等一會兒。」莞晴見拗不過我,便只得從了。又等了好長時間,這雨越下越大,卻仍不見景淇的身影,我索性不再等了,對她們二人道:「走吧,回府。」言罷,不過一切的往前走,不願讓她們看見我那即將掉落的淚水。莞洛在後頭為我撐傘,小心翼翼的跟著,走了很長時間,終於回到房內,我一下子坐了下來,莞洛為我倒了一杯濃茶,道:『小姐喝一些,也好暖暖身子。「我接過那杯子,一口飲盡了。莞晴:「只怕小姐是受了涼,待莞晴去熬上一鍋濃濃的薑湯給小姐喝了,也好驅驅寒。」我點點頭,道:「你們也喝點兒。」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莞洛見勢不好,連忙勸道:「小姐也別太傷心了,這雨天路滑,路不好走,王爺慢了些也是有的。」我並未搭話,景淇,既然你不能來,又何必給我希望!白白叫我傷心!莞晴熬好了薑湯,端了進來遞給我喝,我一仰脖,便喝了下去,見她們倆也喝了,便放心了,半晌,才開口說話:「終究是苦了你們,要與我一同受罪。」莞晴:「小姐哪兒的話?奴婢理應與小姐共患難。」莞洛亦是點頭。莞晴又道:「恕奴婢多嘴,這堇河王,實在是太。。。」未等她說完,我便抬了抬手,道:「罷了,個人有個人的想法,只怪我自己太痴心妄想罷了。」雨嘩啦啦的下著,窗外那棵老樹上的樹葉被風吹的嘩嘩作響,一隻寒鴉飛過,留下滿是凄涼的"呀呀"聲,怎的就連素來喜愛群飛的寒鴉如今竟也單飛了呢?
我望著那跟紅燭,燭火映在我的臉上,留下一道色彩。
我道:」天色不早了,都睡下吧,明日進宮,不可沒了精神。「莞晴和莞洛伺候我洗漱過後,也都回房睡了。我躺在床上,撥弄著帘子上流下的淺粉色穗兒,聽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忽的想起那年我與景淇出去玩兒,竟下起了濛濛細雨,那雨雖說並不是很大,但是對於兩個沒有傘的人來說,也算是很難熬了,景淇脫下他的外衫,披在我的頭上,領我冒雨跑著,我望著他那滿是雨水的臉,卻有一種莫名的喜悅。想至此,淚水斷斷續續的流下來,打濕了繡花軟枕。只怕從此,那樣的日子,便再沒有了。
宮門一如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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