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詳說淮北

朱由校剛進入文華殿，一個面目滄桑的紫袍老者便準備行禮。

正是剛從淮北回來的韓爌，整個人可說是風塵僕僕，很顯然是進城之後就直奔皇宮來了，根本沒有回家沐浴更衣。

「韓愛卿快別多禮！」

朱由校親切地拉住了韓爌的手，認真的打量了一番對方，由衷道：「愛卿看上去蒼老了許多，也瘦了！此次淮北之行，你受苦了！」

「皇上過獎了！」

韓爌搖了搖頭，微笑著道：「此去賑災，是臣作為人臣的本分，哪裡敢言辛苦？況且，比起淮北百姓，臣受這點苦算不得什麼。」

「百姓現在如何？哎，你瞧朕！」

朱由校忍不住一巴掌排在自己的額頭上，滿帶歉意道：「韓愛卿一身風塵，朕居然問這些！李進忠，快先帶韓愛卿去沐浴，就在宮裡就是！」

在皇宮裡洗澡？

還是一個男人在皇宮內洗澡！

這可不是一般的恩寵！

韓爌一臉感動，「皇上，這不妥，臣也無礙，還是先說淮北，說完了臣再回去沐浴便是。」

「這有什麼？」

朱由校雙目一瞪，一臉毫不在意：「韓愛卿振濟淮北，可是大明的功臣！別說在宮裡洗澡，就算是朕親自幫你沐浴，也是理所當然！」

別！

韓爌連忙搖頭，老夫何時讓男人服侍過？「皇上，那就真的過了！」

「是啊，皇上！」

王安忍不住笑，解圍道：「那樣恐怕韓閣老比不洗還難受，還是讓李公公帶他去沐浴吧。」

老魏同志很識趣，站了出來，微笑做請狀：「韓閣老，請跟咱家走吧，別辜負了皇上的恩典。」

也罷，洗個澡而已，有啥大不了？更何況，老夫都老了，還怕別人說什麼閑話不成？

韓爌感謝了一番朱由校，不再堅持，轉身跟著李進忠走出了殿外。

「王大伴！」

朱由校目送著韓爌離開，等那蒼老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轉身對著王安吩咐到：「去，將方從哲、劉一燝、以及六部部堂還有秘書處的幾位都叫過來。一會兒咱們一起聽聽韓爌的彙報，順便一起商議一下關於應急救災的相關事宜。」

「是！」

王安領了命令轉身就走出了文華殿。

來得最快的是一楊漣為首的幾位秘書處官員，接著抵達的是方從哲和劉一燝。雖然內閣就在秘書處的旁邊，可這個時候，已經分配完了奏疏，方從哲和劉一燝得處理自己分到的政務。

最後到達的是六部尚書。

他們和方、劉二位一樣，本來處理著分到的奏摺，再加上六部距離文華殿要比內閣遠很多。

進入文華殿，他們按照自己的座位坐下，方從哲這才問道：「皇上，韓大學士呢？」

「沐浴去了！」

朱由校笑著道，「他一身風塵，朕實在不忍心讓他先彙報，所以讓李進忠帶他去沐浴去了。」

嘖，這可是在皇宮內洗澡啊！

老方同志眼睛里閃過一絲羨慕，彷彿在說方某當這麼多年閣老，可從未有過這等待遇。也不知，李進忠會安排宮女幫韓爌洗，還是安排太監？

這可是兩種不同的體驗。

老韓洗個澡沒有讓大家等太久，顯然不會發生某些看客想發生的事情。

回到文華殿，韓爌在劉一燝的試一下，坐到了朱由校左邊第二個位置！

「今日，臨時召集大家來的原因想來王安已經告訴各位了！」

等韓爌落座，朱由校這才滿帶笑容道：「那麼，咱們就正式開始開會了。首先，讓咱們一起歡迎賑災功臣韓爌大學士的回京！韓愛卿此去辛苦了！」

話說完，在韓爌的愕然之下，朱由校直接起身，對著韓爌拱手行了一禮！

這！

「使不得，皇上！」

韓爌苦笑起身回禮。

朱由校卻是擺了擺手，一臉鄭重道：「韓愛卿，使得！即日起，朕定個規矩，無論是誰，無論品級高低，只要為大明立了功、收了累！朕，都得行禮致謝！」

「韓大學士受累了！」

皇帝都行禮了，在坐的誰還能站著？紛紛起身行禮。

這把韓爌搞得挺不好意思，也讓他對這位年輕的皇帝感官更好！

「韓愛卿雖然才回來，可朕等都還不知道淮北具體情況！」

等大家重新坐下，朱由校才繼續道：「所以，還得耽擱耽擱韓愛卿些許時間，給大家說一說，說完之後，朕就放你回去看看兒孫。」

「那就多謝皇上給老臣放假了！」

韓爌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可一想到淮北的見聞，笑容立即收了起來：「皇上，臣這次去淮北，臣感悟頗深。

首先，淮北此次飢荒，臣以為人禍的成分更大！上半年，淮北便發生過水患，當地來過奏摺，朝廷里覺得事情不大，就沒處理。可臣去翻閱過當地縣誌、州志，凡上半年發生水患，下半年往往都會再起水災。

可當地府、縣兩級，僅有三人提前做出過防範。

其次，本次水患沒有大家想象得那麼大，卻形成了多縣飢荒！要知道，這可才秋收沒有幾天啊！

臣認真測查，發現許多原本屬於百姓的土地，被人以各種方式搶佔、侵佔！

這種情況，就造成了秋糧收取不足！水患來臨，各縣開倉放出來的糧食完全不夠！

而當地的富人......」

韓爌娓娓道來，越說，朱由校的臉越黑。

地方官不看縣誌，不做預防這就罷了！

放任土地兼并，就已經是瀆職！

朱由校有理由相信，這土地兼并的背後，甚至會有官員助力！

還有哄抬糧價等各種行為！

但凡曾經電視里看到的，都從韓爌的嘴裡聽到了一遍。

可朱由校知道，從韓爌口裡聽來的，只怕要比電視里曾看到的嚴重十倍！

「都那些人在兼并土地？」

朱由校冷冷問到。一旁的方從哲彷彿聽到了牙齒與牙齒打磨的聲音。

「很多！」

韓爌苦澀一笑，答道：「真的很多，而且他們做得很隱秘，臣查了很久卻沒找到證據。不過，具百姓說，是一位姓阮的大官在給他們提供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