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奇遇（上）

馬嘶長鳴，李司卿勒馬回頭朝將士們吶喊，隨後他又抬頭望了望天空，此時天色終於已經將晚。西域晝長夜短，將士們行路的時間不知不覺便多於休息的時間，大隊人馬已經走了一周多的路，周圍已然是西域的戈壁大漠風光。

「桑周，我們眼下走到哪裡了？這裡距離海崖城大概還有多久？再過幾日應該就快到了吧。」

海崖城便是覃國與大寧交界的邊陲小鎮，也是親衛軍此行出征支援的終點，李司卿有一陣子沒走這條通往西邊的路了，可這麼多年隨父走了這麼多趟大抵的方向與路程他心裡還是清楚的。

「將軍，我們已經走了十多天了，一路上將軍帶著將士們快馬加鞭絲毫沒有耽擱，所以估摸著大概兩天後咱們便能到達海崖城。前面好像有一座小鎮，只有稀稀拉拉幾戶人家，那應當就是海崖城城外邊緣地區了，今晚我們可以去小鎮邊上駐紮休息。」

聽到上司的詢問，桑周急忙也勒馬應聲，李司卿聽罷肯定地點點頭，他挑挑眉重新調轉馬頭向前方的小鎮走去。得知路程已近的將士們果真各個心中轉喜，就像司卿心裡所想那般，他們加快步伐跟上他的步調，隊伍里也不再瀰漫消極的情緒。

「還是將軍有主意啊。我就說將軍怎會不記得這條路，不過是特意想借我之口振奮士氣，將軍真是高明！」

看穿了李司卿的心思，桑周小心翼翼地朝他竊竊低語著，司卿只是淡淡地勾勾唇角，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間。

「許多從未走進過如此惡劣環境的新兵，就是需要一劑定心劑才能讓他們擁有走出大漠的希望，」司卿昂首挺胸勒緊手中的韁繩，「你我為隊首皆是他們的表率。」

等天色幾乎完全黑下來，親衛軍的隊伍剛好行至那個海崖城邊緣的小村莊，白天一路上他們都在穿越漫長的無人區，眼下終於能在不遠處看見星星點點的燈火。為了遵守兵家不擾民的原則，司卿並沒有帶著將士們驚動村落里的人家，他們在距離村落一兩公里的位置駐紮營地，準備度過這個依舊短暫的夜晚。

「哎你聽說沒有，只要一進海崖城的地界，這地方四處就都有可能見著流竄的覃國賊子，他們如今在我們的地盤上可囂張了！」

就地從小村落的綠洲里取了些稀稀朗朗的干木材來，每個帳篷前都生了一個小小的火堆，入冬之後西域的夜晚格外寒冷，難以入睡的將士們有的便一邊烤火一邊閑談。

「是啊，自從前陣子出了那檔子事兒，覃國無端扣押了海崖城裡的不少商人，他們這些小覃賊子就愈發猖狂。這幫賊在他們自己的地盤叫囂也就算了，如今還流竄到我們的地盤上來，陛下這次既然讓我們前往支援吳小都督的兵力，我們一定得一鼓作氣把它們全部趕跑！」

大部分曾出征過西域的老兵已經枕著寒冷勉強睡下了，可春三身處的新兵營里有許多年輕的將士耐不住寒冷無法入睡，他們圍坐在一起義憤填膺地交談驅寒，春三也夾在其中凍得直打哆嗦。

「要不是有這幫賊人……咱們此時此刻估計早就呆在家中溫暖的爐火邊取暖了。這西邊兒的冬天也太冷了吧，白天行路時方圓十公里還遇不上什麼活人也喝不上一口水。」

前些日子還沒有遇上雪天的時候，大漠里連口能喝的水也很難找到，司卿把自己帶的所有東西都給了將士們，而自己身上的傷口與內力的損傷則一個人默默忍受著修復著。如今終於快到海崖城了，整個軍隊里的儲備物資也所剩不多了，夜晚桑周跟著司卿例行巡查營地，無意間他們就撞見了這些可憐無助的新兵的談話。

「糧食和水是否還充足？厚的衣物已經全部下放給他們了吧，你再派人去仔細看看有沒有遺漏，倘若我那兒還有可以禦寒的東西便一起拿來給他們用上吧。」

李司卿和桑周兩人並繼續沒有靠近那群新兵，他們就在新兵營地的不遠處停下了腳步，桑周站在一旁對著爐火邊的人望眼欲穿，李司卿稍瞥一眼就能猜到他在看什麼想什麼。

「是，將軍，可將軍……桑周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下發給他們了。有些物資是準備用來給將軍的治病療傷用的，將軍萬萬不可再將這些東西拿來給兄弟們用了，將軍身上還有內外傷沒有好，倘若將軍病倒了又怎麼帶領我們打仗呢？」

還在走神的桑周起初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幾秒他才回味出李司卿這番話的意思，這一路上司卿已經把自己太多的東西挪讓出來給將士們裹腹禦寒，左右為難的桑周實在擔心李司卿自己的身體狀況。

「你看我如今這般模樣，像是還有什麼大問題在身么？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的自愈能力了吧。」

「那些臨行前受罰的皮外傷早就已經好清了，只不過內力……雖然靈力和神力尚且暫未完全恢復，不過這些趕路的日子我夜夜靜心調養。雖旅途疲乏，可實則我的內力已經比從前平穩許多，如此一來體內的靈力也會更加穩定一些，武功自然也不會受到影響。」

李司卿嘆了口氣，然後看著那幫新兵們徐徐開口，這番話他說得極其溫柔，像是在安慰失落的桑周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

「他們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打仗的孩子，就和當年的你我一樣，曾經的我們有爹爹和那些前輩們將士們照顧，如今這些孩子也只有我們可以照顧他們了。」

無論行軍走多遠，李司卿都始終把自己的承諾刻在心裡最深的地方，他答應過陳夫人一定會把春三平安帶回去，他也答應過自己一定要把這些將士們平安帶回去。父親不在身邊了，那些老將這次也沒有隨同自己一起出征，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比往常重了許多，所以他必須學著前輩們的樣子努力保護好每一個隨自己出征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