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虧空(不怕治不好的病,就怕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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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睡夢中的虞瀅忽然睜開眼,入眼的是一片孤寂的漆黑,屋外還斷斷續續的傳來狼嚎聲。
這嚇人的野獸聲,不僅讓虞瀅瞬間清醒,同時也在提醒著虞瀅現在身在何處。
方才,她夢到自己回到了現代,正與祖父祖母,父母,還有妹妹一塊過中秋。
他們有說有笑的賞著月,這時祖父向她指了指天上明月。
虞瀅順著方向望去,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驚恐的發現身邊卻已經空無一人了,她也就從這驚嚇中醒了過來。
想起親人,虞瀅的雙眼酸澀,逐漸紅了眼眶。
壓抑了許久,終究還是沒忍住,用手緊緊捂住嘴哭了出來。
半宿未眠,天色微亮,她也就收拾了心情起床。
一早,羅氏早早就候在了虞瀅的門外。
虞瀅撩開草簾出來時,便見羅氏站在門外,許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所以她從屋中出來,羅氏也沒有注意到。
虞瀅拿起倚在門口處當拐杖用的棍子,輕敲了敲地面。
羅氏聞聲回神,轉而面向虞瀅,一雙眼睛很是渾濁。
因早間昏暗,她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羅氏開了口,低聲說道:「二郎答應讓你給治腳了。」
虞瀅還是有一絲意外的,沒想到男主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她點了頭,應:「那就等天亮些,我再去看看。」
伏家沒有油燈,入了屋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根本沒法查看男主的病情。
羅氏呼了一口氣,隨而轉了身,拿著竹竿摸索著,朝著院中的火架旁走去,準備做早飯。
虞瀅看了眼羅氏的背影,收回目光抬頭望向還有寥寥繁星的微亮天空,想起那個夢,輕嘆了一口氣,把所有愁緒都埋藏到心底。
天色微亮,外邊也有村民開始去做農活。虞瀅瞧了眼已消腫一半的腳,思索了一會,索性拿了擺放在院子里的背簍,出去尋些野菜和草藥。
古代醫療水平差,單單一個風寒都能要人命,得虧她爺爺是老中醫,她才會堅定不移的選擇了中醫藥學專業。也因此,她今日也能有些本事傍身,就是到了這貧瘠落後的古代,更能自救。
時下,她得出去采些草藥晒乾,以備日後的不時之需。
羅氏聽到聲音,耳朵動了動,往聲響處望去。
因視物不清,所以面露疑惑,不知那余氏在做什麼。
虞瀅背著背簍,拄著棍子走出了院子。
鄉間小道周邊看著雜草叢生,但這些雜草幾乎都是能入葯的草藥,她每發現一樣草藥,都會采上一些。
但平常所見的野菜卻是沒有看到,應是村民都摘了。
天色已漸漸明亮,虞瀅一下沒注意,越走越遠,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山腳下。
她本該停下腳步的,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淺入山中。
珍貴一些的草藥只長在山中,多采一些也是有備無患。
再者,她以前隨著爺爺進山認識草藥的時候,常聽爺爺說以前的山裡,滿山都是寶。
她想入山看看有什麼可以能掙到銀子的寶。
她想要改變現在的處境,就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得積極起來。
有過進山經驗的虞瀅用棍子揮打野草,一是為了開路,二是為了驅趕草叢中的蛇蟲。
不過小半個時辰,虞瀅倒是有了好些收穫。
除了一些鄉間小道見不得的草藥,她還在草叢中發現了一小片的姚金娘。
所謂的姚金娘,在嶺南這邊俗稱捻子。捻子為紫黑色的野果子,指頭大的一個,頂端似花,成熟期的果子特甜。
她摘了已熟透的,摘了一刻,應有一斤多一點她就沒有繼續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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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的那幾日下了大雨,適合菌類生長。
而古代人或許以為顏色鮮艷的菌類皆有毒,所以這紅艷的紅菇根本無人采。
吃了多日沒有半點味道的野菜后,看到這紅菇,虞瀅差些感動哭了。
即便是無油無鹽,也沒有肉,就是單燉紅菇湯,也會有淡淡的鮮味,不知比燉野菜好吃了多少。
而且這紅菇晒乾了后,也能當存糧。
在這貧困的處境之下,虞瀅就像是一個倉鼠,巴不得把能吃的都收集起來。
虞瀅把一片紅菇都采了,約莫採得兩斤左右。
怕村民見了懷疑她要毒害伏家一家子,她把紅菇放到了背簍的最底下,用野菜遮住。
山中猛獸多,她不敢太貪,所以沒有深入,採摘得差不多了,她就轉身離去。
她從山中出來,天色已經大亮,有約莫四十來歲的村婦見她從山中出來,臉色一變。
虞瀅低頭從那村婦身邊走過,村婦看了眼她背簍裡邊的野菜野草,眉頭緊皺。
虞瀅走過,那村婦臉上的神色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轉身朝著那背影說道:「伏家的新婦,山裡危險,你最好不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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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到底是好心,她還是點了點頭,道了聲:「多謝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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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婦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原本以為這伏家的新婦是不好相與的,但沒想到竟然還有幾分禮貌。
虞瀅捋起了袖子,瘸著腳走到了水缸前,舀了半瓢水洗手。
沉默了片刻后,伏危把手放到了那角被衾上,手心向上。
她拉了一角薄衾在床沿,然後看向男主,清聲道:「把手給我,我先給你把脈,然後再看腿傷。」
屋中因沒有把窗口的草簾撩起,所以略顯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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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安一臉不信,瞪著她:「你就是想要把我們都毒死!」
昨日伏安大概往返約莫有十回。
天氣炎熱得緊,他那張面黃肌瘦的臉都是汗水,通紅通紅的,一身衣裳都能擰出水來,若是再往返一回,虞瀅都覺得他會中暑暈倒。
這小姑娘膽小得還沒伏安一半的膽量,別說是進她的屋子了,估摸著連她的屋子都是繞著走的。
在看到紅艷的蘑菇時,伏安臉色驀然一白,他沖了過來,用腳把那些蘑菇踢走,嚷道:「這蘑菇有毒,不能吃的。」
只看男主的面色,好似精神還挺好的,可他的底子卻是虧空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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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安到底是個八歲的孩子,原本就有些怕原主的,被虞瀅聲色俱厲的一警告,心下一怯,連腳下都控制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在這昏暗的環境之中,虞瀅感覺道了一股壓抑且死氣沉沉的氛圍。
羅氏叮囑后,便慢騰騰的摸索著進屋。
她在打什麼主意,伏危卻是沒有任何興趣。
甚至,她若想謀害他,也無所謂。
虞瀅看向竹床上那神色清冷的男主。
她們進來了,他依舊不為所動的望著前方,哪怕前方只是一方茅草牆。
水缸里的水只有小半缸,從未滿過。
伏安不情不願的走回了祖母的身邊,但一雙眼卻是緊緊的盯著虞瀅。
哪怕她現在身處惡劣的環境之下,她也想要好好活著,樂觀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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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瀅收回目光與那沉重的心思,轉而去把草簾捲起,再用竹鉤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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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利不起早,她給自己治腿,目的是什麼?
不怕治不好的病症,就怕病人不配合。
畢竟,病人若是不配合,就是風寒也難根治。
虞瀅被他吵得頭疼,鬆開了他的手,卻攔著他,以免他繼續糟蹋紅菇。
沉著臉,故作凶色:「我沒說要給你們吃,這是我自己吃的。」
惡毒,懶惰,貌丑,是伏危對這妻子半個月以來的印象。
伏安:「可是她……」
因是那還未滿十歲的孩子打回來的,所以現在虞瀅用起水來,總有些罪惡感,打算一會給男主看了腿后,再去打一些水回來。
從屋中出來后,她看向伏安,警告道:「別動我的東西。」
虞瀅警告了大的,再看那小小的小姑娘,卻見她那雙怯怯的大眼睛裡邊寫滿著對她的害怕。她一看過去,小姑娘立刻躲到了羅氏身後,緊緊的拽著她主母的衣擺,好不膽小。
虞瀅回到了伏家,祖孫三人都站在了院子中,似乎在等她。
伏安和伏寧看著她倒出來的東西。
有他們認識的野菜野果,也有他們不認識的野草。
伏安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羅氏點了點頭,然後對兩個孫子說:「你們在屋外等著。」
虞瀅也不繼續與他解釋,看了眼憂心忡忡的羅氏,她嘆了一口氣,然後把地上的紅菇收拾起來,說道:「你們做飯的時候盯著就是了,莫要動我這些紅菇。」
「過來!」羅氏重聲喊道。
伏危眼帘微微一動,轉頭看向他那有名無實的妻子,她膚色雖白,但臉上卻是一塊一塊的黑斑。
整個茅草屋頓時亮堂了許多,也揮散了隱隱約約的沉沉死氣。
伏危清楚得很,那人逼迫他娶這貌丑的妻子,不過就是為了報復他,侮辱他。
洗了手后,虞瀅看向羅氏:「我現在進屋去瞧一瞧二郎。」
昨日她就發現了,這水都是伏安小半盆小半盆的從河邊端回來的。
她什麼都沒有說,把背簍放下后,想到他們有可能要用背簍,她也就把背簍中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見他配合,虞瀅暗暗呼了一口氣。
伏安掙扎著手,朝著祖母喊道:「奶奶,這個壞女人想要毒死我們,她摘了有毒的紅蘑菇!」
虞瀅用裙擺摟著紅菇,然後進了屋中,都放在了地上。
這些都是口糧呀,要是萬一哪天天災斷糧了,還能撐一撐。
虞瀅轉回身,拉了條竹凳走到了床邊,然後坐了下來。
眼見他要把紅菇都糟蹋了,虞瀅連忙攔住了他,抓著他的手,把他拉到一旁,低斥道:「有沒有毒,我比你更清楚。」
虞瀅抬起手,白皙柔嫩無繭的指尖落在了那瘦得沒有幾兩肉的手腕上。
羅氏還要余氏救兒子,所以猶豫了一下后,還是站在虞瀅這邊,她呵斥了孫子一聲:「伏安,別胡鬧。」
他那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似一潭無波無瀾的死水一般,誰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捲起了草簾,頓時有熹微晨光從窗口灑了進來,一半落在地上,一半灑在了竹床的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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