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張 黃雀
「偷襲?」許秀第一時間想到陳叒那張臉,下意識躬身擋住重傷的阿忠。
隨後,二人便被兇猛炎龍自背後吞噬。
「轟!」
火浪綻開,將一旁的石壁燎得黢黑一片。
不遠處,空氣像是鏡面破碎般,和齊子兆結伴而行的第二名黑袍弟子邁步而出。
「這一擊收了手,但會不會還是太重了些,畢竟是個鍊氣期。」
黑袍弟子嘟嘟囔囔,望著先前那一擊炸出的慘烈場面。
「算了,先把陸忠的靈犀劍符踩碎。」
他自忖先前那一擊鬧不出人命,便也不再多費心思,當務之急是解決此戰的主要目標。
然而沒走兩步,黑袍弟子腳步停住,獃獃望著煙塵里那道逐漸清晰的、白花花背影。
許秀只覺得後背一涼,自己今天為了承劍大比特意準備的新袍子,就這麼融在風的憂愁中了。
他摸了摸白皙的後背,確認自己沒有遭受重創,心中不由鬆了口氣。
許秀不認為是什麼有煙無傷定律救了他。
他猜測是千機峰這幫喜歡偷襲的傢伙,有某些故意羞辱他人的特殊癖好。
畢竟上次千機峰演武堂,張子金就是用同樣的招式將他爆衣的。
許秀心中暗自記下千機峰弟子的習性。
下次再正面或者背面與千機峰交手,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上衣褪去疊好,收進儲物袋中。
回過頭來,許秀便見一臉驚詫、口中直呼「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黑袍弟子。
他語氣中略帶不悅道:「我都坦誠相見了,你要不要也把帽兜和面具摘了?」
黑袍弟子此刻胸中滿是震驚,聞言下意識就要取下面具。
手僵在半空中,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鍊氣弟子給吆五喝六了。
「臭小子,找死!」
這傢伙定是仗著什麼護身法器,才抵禦住自己的術法,居然還敢跟我嘴上逞能!
黑袍弟子惱羞成怒,斜向後掠退五丈,手中再度搓出一顆火球,向著許秀半側身的後背丟去。
許秀:「......」
你們千機峰的弟子,是不是只會從背面對敵啊?
先前對方的偷襲可能是試探夾雜著羞辱。
眼下這含怒出手,真要中招,可不是開玩笑的。
靈氣催動手中神行劍符,許秀攙起阿忠,帶著一道殘影離開原地。
祝融劍意凝聚的火球落空,場間塵土飛揚。
不遠處的許秀停下奔襲,將失去行動力的阿忠輕輕放下,扶靠在一處石柱旁:「阿忠師兄,你且養著,我去同那鼠輩碰一碰。」
知道阿忠不喜歡別人喊他陸忠,許秀也覺得「阿忠師兄」這個稱呼更親切一些。
阿忠氣息尚有些虛弱,但笑容一如既往的純凈憨厚:「許師弟且小心,這人應當有築基七層的修為。」
他倒不是太擔心鍊氣三層的許秀,該如何與築基後期的敵人斡旋。
畢竟先前硬扛偷襲的第一擊,以及躲避第二擊時的身法,都不是一個鍊氣期的修士能夠做的。
許師弟為人穩健,應是有了依仗,才敢主動迎戰。
或許是雲師叔賜下了什麼護身法寶吧...
阿忠不再亂想,全力運轉起築基真元,煉化著那一肚子的大還丹、聚靈丹...
許秀與阿忠閑聊之際,那黑袍弟子正雙目噴火。
自己居然被一個鍊氣弟子給無視了!
在止戈峰劍意的不斷侵蝕影響下,
黑袍弟子心中怒意再漲三分,出手便是全力施為。
左手不停往嘴裡喂著聚靈丹、火靈丹,右手長劍揮舞,炎爆術法、炙龍術法等層出不窮,儼然一副氪金玩家的模樣。
他享受用暴虐術法轟殺敵手的快感。
然而面對這些火系術法,許秀卻未露出絲毫慌亂。
上次千機峰演武堂一戰後,他便去了劍閣,把祝融劍意能催動的術法悉數研究了個遍。
若是千機峰舉辦一次祝融火術的筆試,許秀有自信衝進前十。
是以這黑袍弟子手段盡出,許秀卻總能提前預判。
配合神行劍符的增速,許秀像是在炎海中起舞般,片火不沾身。
他甚至還有餘力,觀望山坡那邊同樣借著神行劍符躲避追殺的陳叒。
只不過他是閃展騰挪,而陳叒則是狼狽逃竄。
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陳叒抓住空隙,破口大罵:「許秀,這簍子是你捅的,你丫趕緊想想辦法!」
許秀回以白眼。
但凡我有能力吊打兩個築基,我何苦被人追著砸火球...
不過許秀倒也不是完全被動。
頭幾番躲避之中,許秀與黑袍弟子始終保持著距離。
在印證了對方的術法手段,都與劍閣典籍所記錄的一般無二后,許秀心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他開始憑藉身法優勢,有意無意地拉近距離。
幾次險而又險地與炎彈、火龍擦肩而過後,許秀已經摸准了某些規律。
黑袍弟子此刻,逐漸慌神了起來。
他有些後悔,明明憑著修為與真元,就足以碾壓這跳蚤,卻因為止戈峰劍意干擾,失了智般非要用術法攻擊。
這鍊氣期跳蚤的速度帶給了他壓力,一旦出手就難以臨陣變招,只能無休止的通過術法壓制對方行動。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黑袍弟子的真元就已然呈現頹勢,聚靈丹的煉化速度遠遠補不上這個窟窿了。
不知不覺中,他施展術法的威能慢慢衰退,間隔喘息的時間也逐漸拉長。
汗水不自覺滲出額角,黑袍弟子有些絕望地望向了同伴那邊,卻見同伴齊子兆似乎快要得手。
雞窩頭陳叒似乎快要撐不住了!
咬了咬牙,黑袍弟子回頭準備繼續拉開距離,術法遠程壓制。
卻只見一張劍眉星目、面容清秀的笑臉呈現在自己眼前。
黑袍弟子猛一哆嗦,手中施展到一半的炙龍術法一滯,那盤旋在劍身上的龍頭竟向著兩人中間的空地中轟去。
許秀靈氣暴起,身形在轟炸之前疾速後撤。
「轟!」
一道火光自黑袍弟子所在之處閃過,轟鳴聲震得許秀耳膜發顫。
他退後兩步,掏了掏耳朵,只見方才威風無兩的黑袍弟子,被那記炙龍轟飛至半空中,而後重重砸在地面。
許秀不由有些牙酸,鬥法時分心乃是大忌,不然會有重傷自己的風險,切記切記。
正準備上前查探那名弟子傷情時,一陣爆呵自許秀身後傳來。
「許師弟小心!」
許秀回頭,只見紅色身影奔襲而至,一劍揮擋開遠處齊子兆的術法攻襲。
阿忠抖了抖手中長劍,傷情似乎好轉了不少。
一劍擊飛陳叒的齊子兆身形飛掠,落在躺在地上的那名黑袍弟子身旁,將其扶起。
見自己一擊竟被陸忠擋下,齊子兆也不再多費口舌,繼續糾纏已然無益。
他冷哼一聲,挾著那黑袍弟子疾退而去。
「不必再追了。」阿忠嘆氣,開口道。
此間爭鬥最終無非是意在峰頂,-追逐窮寇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許秀點頭,望著那兩道黑影消失在山坡那頭。
黑影快速奔襲,齊子兆扶著自己的蠢貨搭檔,心中滿是怒氣。
這蠢貨居然能被自己的術法所傷,稱一聲豬隊友也不為過!
心中暗罵,但他腳步不停,此刻得找處地方,讓這拖累早點結束承劍,切莫耽誤自己的峰頂計劃。
然而剛翻過第二個山頭沒多久,齊子兆覺得真元運轉竟出現一滯。
腳下微頓,齊子兆身形僵硬摔倒,帶著肩頭的黑袍弟子在地上翻滾數周。
真元,居然凝結停滯了!
齊子兆心中一驚,隨後令他更為絕望的是,僵直已不止是身體和真元了。
似乎神魂,乃至意識,都逐漸模糊起來。
原本夕陽斜照下,尚有一絲暖意,此刻盡數被寒冷吞襲。
「是...誰...」
齊子兆再後知後覺,也明白自己是遭了暗算。
沒想到自己一路偷襲,到頭來不過是那隻可笑的螳螂...
他伏在地面,卻已無力撐起身來。
就連輕薄的眼皮也猶如千斤。
齊子兆勉力睜眼,看見一道與他同款式的黑色長袍身影自虛空中踏出,緩緩向他走來。
「這個還有點用處,那個就不必了。」
齊子兆聽見這句奇怪的低語,隨後一道火光罩住了身旁的同伴。
意識的最後一瞬,他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那個有點用處的,應該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