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雲師弟太令我失望了

第5章 雲師弟太令我失望了

洗劍鋒一處幽黑壓抑的暗室內。

光線順著唯一的窗口,將太師椅上那人投成小山一般的陰影。

影子的主人單手撐頭,眼神落在對面女子身上。

眼前的這嬌弱女子披頭散髮,雪白的肌膚在破爛衣衫下若隱若現,令人不由心生憐惜。

「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停鑼鼓住聽唱...唱歌...」

落魄女子眼神楚楚可憐,哆哆嗦嗦哼唱著怪異小曲。

「沒那味兒。」

太師椅上傳來一聲冷哼,給出評價:「這十八摸還沒雲師弟哼得好。」

雙指並劍,一道凜冽劍氣激射而出。

落魄女子人頭飛起。

其內一道黑影奔著窗口閃去,尖厲慘叫道:「陸司,你這個屠夫!不得好...」

「嘭!」

黑影怨罵戛然而止,炸成一捧焦灰,散在藹藹光柱中。

太師椅上的洗劍峰主陸司直了直身子,高大壯碩的身影在光束下支楞起來,一身寬鬆袍子被撐得緊繃繃的。

那張稜角分明的剛毅臉龐上,此刻滿是鄙夷:「能在京城,人皇眼皮兒下開青樓吸干無數男人的蜘蛛精,連個小曲兒都唱不利索!」

他望向屍體旁,捂著胸口的另一個嬌弱女人,期待道:「你是她坊里的頭牌,別說你不會跳那個西域傳來的舞..雲師弟上次說的擦啥來著?」

捏著下巴回憶片刻,陸司撫掌道:「哦對,擦琉璃!你會跳這舞嗎?」

女子神情痴獃,一副被嚇傻的模樣。

眸中豎著的瞳孔,倒是把陸司身材映得纖弱勻稱。

「嘭!」

第二顆人頭爆開,連著妖丹化作煙霾。

「這業務能力,能在京城當青樓頭牌?」陸司嘖了嘖嘴,望向最後一人。

那佝僂老者立即撲通跪倒在地,砰砰磕頭:「陸仙人,我...我可以學,這擦什麼的...我能學,真的!」

陸司搖了搖頭,正經人誰看男人跳舞。

他輕浮表情斂去,冷冷道:「說說吧,暗蛟去哪了?」

老者聞言瞳孔微縮,滿是孔洞的老臉堆滿訕笑:「稟仙人,暗蛟王昨夜不是在牢房裡身死道消了嗎?屍體今日才被拉走...」

將老者反應看在眼裡,陸司呵呵一笑:「害,瞧我這記性,你不說我都忘了,多謝提醒。」

他向門外喊道:「阿忠,送電鰻妖王回去休息。」

暗室大門開啟,一名劍袍少年揣著手走了進來:「是,師父。」

電鰻妖王老臉一愣,這就完了?陸屠夫吃錯藥了?

他恍若做夢,難以置信地掐了掐大腿。

隨即一股劇痛從脖頸處傳來。

碩大的魚頭掉在地上,元嬰一同碎裂。

剛進來的劍袍少年阿忠眼皮微跳,靜靜立在一旁。

「真當我不知道暗蛟一族會蛻皮嗎?」

陸司甩了甩被電得微麻的劍指,隨口問道:「林老三走了沒?」

劍袍少年阿忠如實稟告道:「師父,執劍長老還在大殿等著,說今日一定要找你調查...」

「不見不見,本座日夜操勞,沒空陪他玩,送客。」陸司沒好氣打斷道。

阿忠無奈點頭離去。

隨手宰了三個惡貫滿盈的妖修,陸司內心毫無波瀾,他正皺眉沉思著其他事情。

劍獄里,有誰能幫暗蛟王金蟬脫殼呢?

還有之前的邪修魂散人,又是如何逃出去的?

還有還有,

關在三層的一眾女犯里,誰最有可能會跳擦琉璃.....

他正胡思亂想著,阿忠又推門而入。

「師父...」

「有完沒完了還!」

陸司怒極,憑空抓出一枚劍符丟給阿忠:「你現在去開啟洗劍峰大陣封山,對外就說劍獄暴亂了,把林老三給我關大殿里!喜歡待,我就讓他待個夠!」

這林老三仗著三師兄+劍律執劍長老的身份,處處與他過不去。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阿忠好險沒接住這洗劍峰大陣的器靈,擦了把汗道:「師父,不是林師伯,是天芷峰的采言師妹求見。」

「是采言啊。」

陸司聞言斂起怒火,換成一副老父親口吻道:「走走走,天芷峰的同門切不可怠慢。」

「阿忠吶,為師這是給你們小輩搭橋,你自己也得爭氣啊。」

阿忠看著師父飛劍如流光般離去,鬆了口氣。

回頭靜靜望著屋裡一地屍體,他挑了挑眉,轉身出門,跟著御劍而起。

空蕩的暗室深處,一條幽長晦暗的通道。

某間牢房竊竊私語著。

「陸屠夫很生氣,看來暗蛟王他們都逃出去了。那人提供的法子確實有效!」

「桀桀桀,只要等到下個月圓之日,暗蛟他們在外面攪亂岐山,咱們裡應外合,必能...」

「重獲自由!」

「為所欲為!」

「滅掉岐山!」

「......滅掉岐山誰說的?!」

「......」

牢房噤若寒蟬,再無言語。

--------

洗劍峰外圍。

許秀插在地上的第三炷香燒完,白師兄還沒醒。

地上的兩半蚯蚓也沒能變成兩條。

不僅沒變,甚至化成了飛灰...

原地僅剩下一隻透光的小瓷瓶。

「子母瓶?」

許秀目光被瓷瓶吸引,拾起細細端詳著。

內里一隻小甲蟲正緩緩蠕動。

這玩意他以前在千機峰的坊市見過。

據說是千機峰上某個鬼才,以罕見子母蠱蟲煉製的法器。

子蟲和母蟲有血緣牽連,真元驅動下,可以藉助這牽連在千里範圍內傳訊,且無蹤可循。

只可惜互為子母的瓷瓶才能相互通訊,且價格昂貴。

因而並未廣泛投用,僅在少數弟子間流傳。

興許是這蚯蚓偷偷吞了哪名弟子的子瓶。

等母瓶發來訊息,應該就知道失主是誰了吧。

許秀撐開儲物袋,將瓷瓶丟了進去。

肝了十年任務,許秀經常會獲得些奇奇怪怪的物件。

破戒指、燒火棍、不明藥效的丹丸、碎成渣的妖丹...

都是些初級、中級的小任務,爆的能是什麼值錢玩意?

也就是許秀有收集癖,不然攢下來的這十幾個儲物袋「戰利品」,扔路上都沒人撿。

收起儲物袋,日頭已綴在樹梢。

天色已晚,洗劍峰這麼危險...

要不把白師兄帶回小青峰吧,濃眉大眼的,丟這兒別被女妖精給撿屍了。

許秀擼起袖子,剛準備扶起白河時,眼前的地面被一道高大身影遮住。

他回頭後身子一僵,硬著頭皮恭敬行禮:「見過林師伯、陸師伯。」

身後正是揣手而立的洗劍峰峰主陸司,以及遠處端詳青蛇妖屍的執劍長老林劍一,岐山的兩位帶佬。

與高大的陸司站在一處,許秀僅及他肩頭。

哪怕知道師父和陸師伯私交不錯,許秀的肩膀也不由有些發緊。

令人緊張的,不只是陸司那壓迫感十足的壯碩身形。

岐山弟子,或者說整個天瀾大陸,任誰見著劍獄之主「岐山老六」,多少都會有些發怵...

當然,天芷峰的師姐師妹們除外。

徐采言在一旁道:「陸師伯,白師兄怎麼還沒有蘇醒跡象?」

此間之事,徐采言路上已然詳盡稟告二位師長。

小輩面前,陸司看不出絲毫狠厲:「白小子好得很,只是力竭罷了。」

林劍一此刻也走了過來,冷冷開口:「是三百年前鎮壓的暗蛟王。」

陸司點點頭:「是啊。」

林劍一:「劍獄逃出來的,沒什麼想說的么?」

陸司點點頭:「是啊。」

林劍一冷哼一聲,懶得再跟這滾刀肉費口舌。

以林劍一眼力,自然看出誅妖之人並非白河這些小輩。

蛇屍上劍意霸道狠厲,除了陸司,這洗劍峰域內找不出第二人來。

看來陸司私放劍獄邪祟取樂並非空穴來風,此事必須稟請掌門師兄徹查!

一邊的陸司眼睛也眯了起來。

暗蛟王清晨逃獄后被斬於洗劍峰,這一劍浩瀚綿延,摧枯拉朽。今日來訪洗劍峰等人中,除了他林老三,找不出第二人來。

無論如何,我都得去掌門師兄那告他一狀,真以為我陸老六好欺負!

「不過,白小子雖生死鏖戰,但誅滅暗蛟的另有其人。」

陸司緩緩開口,意有所指。

說著看向一旁,林劍一正好也望了過來。

心思相同的兩人對視一眼,盡在不言。

隨後陸司目光落在了小透明許秀身上。

陸司和雲九如志趣相投,私交甚好,雲師弟的這個首徒他也是知道的。

入門時也算資質卓越,不知因何止步鍊氣十年,想來應是仙緣淺薄吧。

「師侄啊,路上聽采言說,雲師弟讓你給本座帶了東西?」陸司溫和開口,內心的期許並未寫在臉上。

許秀內心咯噔一下。

采言師妹我謝謝你啊,我不過口胡的,哪知道真能遇見這陸師伯...

瀕臨穿幫之際,許秀心頭一動,穩如老狗:「師父托我給您帶句話。」

知曉某些秘辛的許秀回憶道:「師父他前陣子下山,偶遇一批別出心裁的民間話本,諸如《少年劍仙阿兵》、《女俠白姐》、《公主的貼身侍從》之類,想邀您...」

見場間幾人的眼神投來,陸司臉色驟冷,出聲打斷道:「荒謬,本座什麼身份,讀的都是春秋,怎會對這種世俗話本感興趣?雲師弟太令我失望了,你且轉告他,吾輩修者,應心無雜念,莫要玩物喪志!」

說完重重揮袖,御劍離去。

小青峰某卧房內,借著燈光、捧著本春秋封皮話本的雲九如鼻頭微癢,總覺得冥冥之中被人指著鼻子說教了一頓。

許秀看著陸司背影,知道自己躲過一劫。

「我先送白河回紫霄峰,你們也早些回去吧。」林劍一則托起了白河:「今日之事除了各峰主以外,勿要外傳。」

兩個小輩作揖恭送師伯離去。

天色漸晚,徐采言喚起了飛劍:「許師兄要回小青峰?我順路帶你一程吧。」

「那多不好意思。」

許秀利索地躍上那柄纖細秀氣的飛劍。

飛劍瞬間一沉。

徐采言:「......」

飛劍:「......」

許秀:「采言師妹,要不我還是走回去吧。」

徐采言俏臉憋得通紅,使出全力才再度將飛劍催起,惱羞成怒:「...你給我站穩咯!起飛!」

飛劍如同風箏般斜斜升起。

疾風拂面,許秀此刻的心情如同夕陽一般微沉。

若不是神秘人暗中出手,現在怕是已經被妖獸給消化了。

頭一次負距離接觸大妖,許秀直至此刻仍有餘悸。

即便心中有所準備,但這個世界...

還是比想象中要危險啊!

看來自己還是得勤加修行,多些自保之策才是!

不多時,小青峰矮矮的山頭進入兩人視線。

院子里的燈光已然在餘暉中若隱若現了。

那間,是師父的卧房吧...

許秀心頭微暖,心中餘悸淡去。

無論在外打拚如何的艱辛危險,回家時,總有一盞為你亮著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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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兄不可能是鍊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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