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離開落雪城
落雪城。
明禮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不久前才見過的年輕人,笑道:「怎麼?是要走了?」
林葬天如往常一樣,一襲黑衣,腰間挎著月壺劍,再無他物,隻身一人站在偌大的軍帳內。
這裡是明禮有的時候思考事情的時候會來的地方,軍帳位於訓練場附近,林葬天在跟星花她們匆匆地告別之後便來到了這裡。用明禮的話來說就是:那些太方正的屋子總是阻礙我的思想,不太適合我。
看著坐在那裡,眼睛熬得微紅的明禮,他臉上還有些沒有颳去的胡茬,想必是聽了林葬天說的那些東西,又熬了個通宵。雖然看上去略顯滄桑,但是他就簡簡單單地坐在那裡,就已經讓人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氣勢了。這才是林家的「冷麵帥」,不怒自威。
「嗯。」林葬天點點頭:「等會跟他們說一聲,就準備出發了。」
「這麼急?」明禮皺了下眉。
林葬天笑道:「沒辦法,現在刻不容緩,這次過去有可能比我想象中所需要的時間還要長一點,所以還是早點去比較好。」
「嗯,」明禮點點頭,然後稍微打量了一下林葬天所帶的東西,不由得笑問道:「你就帶這麼點東西過去?」
「沒事,這次御劍過去,很快的。」林葬天說道。
「但是帝國有些地方是不允許御劍的,要不要給你配一匹戰馬?」明禮問道。
林葬天搖搖頭:「不用了,就別再浪費黑騎的兵力了,大不了我換個路線就是了,反正怎麼都是一樣的。」
「真的這麼急嗎?」明禮又再度問了一遍林葬天。他皺著眉,大概猜到了林葬天此舉的不尋常之處,可能真的來不及了。明禮的雙手搭在膝上,手指交錯,開始將思緒布開,然後思考著各種各樣的可能發生。
林葬天點點頭,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明禮見此,便明白了。看來之後的時間會更加緊迫了,他看著桌上攤開的地圖和情報,憂思重重。隨著有關於魔教那邊的情報的增多和信息的愈發完整,魔教的實力也在不斷地更新,就目前看來,已經足以對黑騎造成極大程度上的威脅。若是魔教真的不顧一切地南下的話,那麼林家估計就從帝國的地盤上面消失了。
沉吟片刻之後,明禮才對林葬天囑咐道:「必要時候,可以動用一下林家的關係。」
明禮看著林葬天,眼神中似有深意。
林葬天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到時候我知道該怎麼做。」
「那就好,」明禮有些欣慰地點點頭,實際上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擔心是多餘的,但還是想問一下,畢竟才見了沒多久就又要分開了,感覺作為林家少主的林葬天,身上的擔子似乎有些太重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身為林家少主,早晚得面對這些事情。一想到這些,明禮就開始不自覺地矛盾起來。明禮看著林葬天,林葬天也正看著他,好像大家都有著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林葬天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明禮就笑著擺擺手,「行了,你走吧,路上注意一定要注意安全。」也算是安心了一些。
林葬天聞言,於是便轉過身去,乾脆利落,但是才走了沒多久便又轉過頭來,笑道:「不再跟我喝一杯酒嗎?」
明禮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昨晚喝醉酒在林葬天屋子裡睡著了的事情,覺得窘迫,他揮了揮手,一副嫌棄的樣子說道:「行了行了,等你回來再喝,照你這麼喝下去的話,我那些珍藏
的好酒不都被你喝光了?」
林葬天笑而不語,只是轉過頭去,一襲黑衣被風吹起,他背對著明禮漸漸離開,輕鬆地揮了揮手,算是告別了。
明禮自始至終都沒有站起來,始終端坐在位置上,身子挺得板直,直到看著林葬天從軍帳走出去之後,才稍微露出了一絲寂寞的神情。明禮低著頭,不禁回想起了林葬天剛來的時候,對於黑騎這方面,還顯得比較稚嫩,再到後來成熟,是一個飛快的質變。明禮在後來許多次和林葬天的交流當中,才發現他對林葬天其實是有著很大的誤判的,其實林葬天比他所想象的還要更成熟一些。包括黑騎的事務,才不過一個晚上,第二天他便已經能和明禮聊上一整晚了。這讓明禮感覺到林家有后了這一點之外,還讓他有了一點尋覓到知音的感覺。在雪原厄斯的這段時間裡面,在深夜時分,許多次看到明禮的房間還是亮堂堂的,極大可能就是他們兩個人可能正在屋子裡面討論些什麼。這樣對於謀划不知疲憊的身影經常出現在那個房間裡面,讓那些夜間堅守崗位的黑騎偶爾經過的時候都感到一絲慚愧和敬佩。
臭小子,快去快回啊。
明禮雙手交叉著心道。
他看了眼身側,剛才被林葬天那麼一提,竟然突然有點想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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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出軍帳外沒多久,林葬天遙遙地便看到了一個很久不見的身影——古月。
古月雙手抱胸,站在林葬天身前,敏銳地問道:「這是要走?」
「嗯。」林葬天點點頭,然後說道:「本來正好要去找你的,現在剛好……」
古月嘴角翹起,只問了一個問題:「魔教的人夠殺嗎?」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啊……」林葬天笑了笑,「之後魔教可能會派人來落雪城這邊,你趁著這段時間去一趟石頭城那邊,幫我查一個叫做廖笛的男人。」
古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問道:「到時候如果不小心多殺了幾個魔教的人,應該沒事吧?」
「你隨意就好。」林葬天微笑道。並沒有限制什麼,他知道古月究竟有多麼的恨魔教那些人,所以對於他這一類嗜血的做法都能夠接受,畢竟他殺的也都是一些該殺之人,身上的血腥氣一旦污濁惡臭起來,那麼那個魔教之人就一定是接觸過魔教這邊的血祭一事的,古月對於這股味道很熟悉,也極其敏感,所以他最是知道哪些魔教之人可以隨意砍殺,哪些需要觀察片刻。
林葬天對於古月還是很放心的,他的那個神通作為刺探情報來用簡直是太方便了。
「好。」古月笑道。
林葬天與古月錯身而過,說道:「行,那就這樣了,希望我到時候回來,你還活著。」
古月回過頭去,嘴角翹起,淡淡地說道:「這句話,不如我來跟你說。」
「行了,忙你的去吧,我走了。」林葬天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道。
古月反而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著林葬天的背影。
他忽然嘆了口氣。
比起他的那個任務來說,林葬天所要面對的事情,是他作為曾經的龍湖國皇子所能想得到的可怕。就好比一千支箭矢模樣的雲彩從頭頂上落下來,密密麻麻的,盡數傾灑而下。這是一種與天斗的巨大壓迫之力。
古月暗自為林葬天祈禱著,希望他此行一去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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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林葬天去見了紅栗和北辰,在得知林葬天再過不久就要離開的這個消息之後,他們都有些意外。
「你這麼快
就走?」紅栗率先問道。
林葬天點點頭:「之後這邊的事情還得多靠你們照顧了,有你們在這,我也比較放心。」
紅栗盯著林葬天的眼睛看了一會,然後妥協道:「好吧,知道了。」
「林兄放心,這邊交給我們,不會有問題的。」北辰雙手合十地說道。第一次許下這麼肯定的承諾。
之後林葬天跟紅栗和北辰一人喝了一杯酒,算是為林葬天送別了。天知道這樣的酒他們喝了幾杯了,彷彿喝下的這一杯酒就是為了忘記這一杯,然後去迎接下一杯酒似的。令人也忍不住去想:若是一直這樣的話,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大家一直都沒有分開過呢?但是這些有著矯情嫌疑的問候早已被酒水給淹到了肚子里,誰也不捨得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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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黃昏降臨。
林葬天和紅栗與北辰他們告別了之後,去找了白小樹,把她的那些東西交給了她之後,便將自己等會就要走的消息告訴了她。白小樹對於分別沒有什麼太過深刻的體會,反正也早已習慣了分別這件事情,所以在得知林葬天等會就要走了的時候也沒露出什麼情緒,只是微微感到一點空落落的,就再沒別的什麼了。
她看著林葬天的背影離去,跟他揮手告別。白小樹忽然奇怪地發現自己現在的情緒居然完全沒有被拿到巨額金錢的喜悅所掩蓋住,反而還有一些失落。她看著林葬天消失在視線當中,默默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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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走了沒一會,便發現王冬安安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她一襲白衣飄飄,剛好扭頭看過來。
「你預言到了我會離開?」林葬天走到王冬跟前,微笑著問道。
王冬點點頭,沒有說太多,只是鄭重其事地對林葬天說了一句:「注意安全。」
「好的。」林葬天答應下來,然後對王冬說道:「那未曾預見的未來,就留給我去盡情發揮吧!」
聽到了這句對應著之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之後,王冬的臉上於是有了些笑容,她微笑地對林葬天說了句:「一路順風。」
林葬天便也跟著說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看著林葬天緩緩離去,王冬抬頭看向天空,月亮剛好從雲層間露出來,皎潔而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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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快要到達城門那邊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
回過頭去。
若明正急匆匆地從遠處趕來,她雙手捏著衣袖,神色緊張。
她從陸思那裡得知了林葬天今晚就要離開的消息之後,便馬上從山上跑了下來,眼見四處無人,天色將暗,她好似全然不顧似的,飛快地趕了過來,那麼不顧一切地從黑暗中奔跑出來。
竟然忘了自己怕黑。
「好久不見。」若明才剛停下,便馬上開口說道,氣喘吁吁的。
林葬天看了眼她慌亂的神情,微笑道:「好久不見。」
可能時間太短,又或是真的太久沒見,他們只是簡單地聊了幾句之後,若明便將林葬天送到了落雪城的城門口。
林葬天轉過身,對若明說道:「那我就走了啊。」
「嗯!」若明微笑著點了點頭,神色間隱約有些堅定。
於是她便看到城門打開之後,林葬天輕輕躍上月壺劍,然後驟然遠去,如一道白虹貫穿大地,氣勢恢宏。
若明站在原地,頭髮被林葬天離去時的風吹起,視線中,那道白虹漸漸在空中散去,黑騎們走上前去,緩緩地關上城門。
不知道為什麼,若明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她的眸子突然開始變得有些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