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選擇生死
賢康鎮。
在洛雅回來之後,她回家的消息也就很快傳遍了整個賢康鎮,這個消息如同一聲驚雷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若不是確實有人在洛家門前看到洛雅父女倆相擁,泣不成聲的畫面,眾人都以為是假的了。沒想到,很多人都沒想到,在一年以後居然還能見到那個當初被正光宗的那個男人擄走的洛雅,實在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街上,之前嘲諷過洛老家主的那幾個富態老人正在一起喝酒,忽然驚聞外面一陣騷亂,然後這陣騷亂與沸騰開始從外面向著酒樓裡面湧進來,人們密密麻的,全部站在了街上,人山人海的,其中一個老人正坐在窗邊喝酒,這時看了眼窗外聚集在一塊的人們,皺了皺眉,輕輕搖頭,露出一副難受的表情,如同蓋棺定論一般的,居高臨下地說道:「現在的賢康鎮啊,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另一個老人附和道:「確實如此,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他們那麼吵鬧,最近賢康鎮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好消息?」
「不知道,反正在這邊也能吵成這樣,等會跟掌柜的說一聲,讓他把下面那些吵鬧個不停的人全部都給趕走。」一個銀髮白須的老人從容道。他對於賢康鎮的各種生意往來做得可是有聲有色,自從洛家得罪了正光宗之後,他便及時切斷了與洛家之前有聯繫的生意往來,還順便和與洛家之前有過生意往來,但是此刻又切斷的家族,展開了新的生意。所謂生意,不就是如此么,你方唱罷我登場,各拿好處,不牽扯過多的人情,免得決策失誤,這次與洛家斷絕生意往來,就是老人覺得正確的一次決策,早在洛家那丫頭被那位正光宗的弟子看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結果真如他所料,洛家得罪了正光宗,上面的人又拿利益誘惑,想要將這個消息給壓下去,老人正好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做了筆合算的買賣。他應該算是賢康鎮第一個和正光宗展開深度合作的人了,所以他拿到的東西也就更多,再後面的人拿到的,都是他拿過之後,剩下的東西。所以他跟這幾個人一起喝酒,其實也不光是喝酒,目的也是為了了解更多的信息,然後日後找到機會,去操控他們幾個家族,老人的野心很大,他一把年紀也不退位讓賢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希望以自己的手段,讓家族輝煌起來,首先,就得成為整個賢康鎮商業方面的霸主,而不是幾大家族之一這樣沒有新意的稱呼。
這時候店小二過來倒酒,一個老人順勢便問道:「這賢康鎮是出什麼事了,這麼熱鬧?」
「哦,幾位還不知道是吧?」店小二笑道,然後他指了指窗外,說道:「那位被擄走的洛家小姐,今日回家了!」
店小二的聲音不大,但是突然,這片空間忽然安靜了下來,空氣死一般的寂靜,店小二愣了愣,撓撓頭,心想難道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怎麼這幾位爺的表情都這麼難看?
「你說什麼?你確定沒有開玩笑?!」一個老人拍桌道,他身上的威嚴氣勢流露,店小二一聽,馬上腿軟道:「那……那洛家小姐回家了,我……我沒有在開玩笑,有很多人都看見了。」說罷,他趁著幾位老人都在沉默的間隙,說了句那我就先退下了,便趕緊撒腿就跑了,這幾位客人一看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萬一惹得他們不高興了,自己這活估計也就別想幹了,他見多了這樣的事情了,生怕這樣可怕的事情也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酒桌上,幾位賢康鎮幾大家族的族長,都沉默了。
「這不可能……」其中一位老人喃喃道,因為據他所知,正光宗已經把那位洛家的女孩給殺掉了,不留後患,怎麼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裡呢?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世上難以理解和想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是老人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一個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死掉的人,居然時隔一年之後,還能回到賢康鎮,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他們不是說洛家的那個女兒已經被那人給殺了嗎?怎麼會……」一個大腹便便的老人皺起張臉,手揪著鼻子下面的小鬍子,自言自語道。
這時候,那個始終話不多的老人開口道:「回來了又能如何?她還能讓正光宗消失了?即使是真的讓她知道了些什麼,那麼她說的話,又能傳到上面去?別自亂了陣腳,咱們先觀望一下,見機行事。」
現在幾位老人最害怕的,還是洛雅萬一知道些正光宗的內幕,那麼他們的這個生意,很有可能就做不成了,而且還可能面臨帝國上面的人的懲罰,讓他們生意做不成或是直接入獄,每想到一種可能,他們端著酒杯的手都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彰顯出他們內心的不安和慌亂。正因為知道正光宗與魔教那邊的牽連,所以他們才會如此的緊張,畢竟是與魔教有關的事情,帝國若是知道了的話,絕不會輕饒他們,當初開始合作的時候,他們就是各自交換了秘密的關係,這也讓他們的生意更加聯繫緊密,無法輕易被破壞。但是沒想到,當初覺得是一件好事的事情,到了今天來看,卻很有可能會是將他們拖下萬丈深淵的繩索,扼住了他們的喉嚨,隨時都能讓他們喪命。
「先靜靜地等待洛家那邊今後有什麼動作,若是真的如我們所想的那樣,那個丫頭真的知道些什麼,那麼……」老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咱們就該出手了。」
「這……」
「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關係,一損俱損,若是真讓他們知道了我們與正光宗之間的事情,那麼之後追究起來,咱們一個也別想逃,所以……為了咱們將來都能壽終正寢,該出手的時候一定要出手,不能猶豫,我可不想在生命中的最後這幾年,居然還要再吃個牢飯。」老人搖搖頭,咬牙道。
「好,就聽你的,反正咱們現在哪個都逃不了,正光宗那邊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這個事情,當初他們跟我說的可是洛雅那丫頭已經死了,但是如今她能回來,那就是說明……」
這時候有人接道:「正光宗內出現了叛徒!」
「不,」一個老人這時候說道:「若是出現了叛徒的話,他們不會到現在還坐視不管的,而且我們也沒聽到正光宗那邊有出現什麼動靜,我覺得有可能是當初有人謊報了她死亡的消息,其實她一直就沒死,活著好好的,至於她是怎麼回來的,我想應該是因為當初帶她走的那個正光宗的大弟子,如果是他的話,那麼這一切貌似就合理了。只有他有那個能力,可以讓正光宗的人告訴我們這個假消息。」
「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過早,我們先等等看,不要貿然出手,到時候被洛家拿此事做文章,咱們幾家的信譽便會遭到打擊,之前咱們一起將洛家差點趕出整個賢康鎮的市場,就已經……」
「行了,多說無益,咱們先讓人去查看查看,若是沒有像我們所想的那樣的話,那就不需要再大費周章了。」最終,其中一位冷靜的老人說道。幾大家族的族長,自一年之前的某天晚上之後,還是第一次這麼團結一致。
一個老人端起酒杯說道:「合作愉快!」
就如一年之前的那晚一樣,先是那個老人舉杯,然後剩下幾位家族的族長也跟著舉杯,當時說過的話彷彿都還能想起來。
「共贏!」其餘幾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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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康鎮,洛家。
在聽了洛雅講述了自己這一年以來的經歷之後,洛老家主眼睛已經是紅的了,他看著自己的這個消瘦了不知多少的女兒,心口揪著似的疼,他多麼希望被困在那個池底的是自己啊,那麼多個日夜,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啊……老人一想到這,便不由得又抬起袖子,去揉眼睛。
每當他看見瘦了好幾圈的洛雅的時候,都忍不住想流淚,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老人都很少出現這麼明顯的情緒流露,但是經過這一年的時間,老人每當想到女兒的時候,便會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還好他一直都沒有放棄希望,果然讓他等到了她回家的這一天。
老人不禁看向坐在一旁安靜地吃著飯菜的林葬天,又開始對著林葬天一頓感謝,說的話還都不帶重複的,儘是些溢美之詞,誇得林葬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是被洛老家主和洛雅一起拉過來的,本來林葬天是想要去一趟正光宗的,聽說它的地址還不在賢康鎮,而是在遠處的那座山的後面,是一處仙家寶地,所以林葬天還想著偷偷進去,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他們與魔教有牽連的證據。像這種有著固定地址的被魔教控制的宗門還是比較好拿下的,就是那些沒有固定地址的,卻又和魔教有著密切聯繫的宗門比較難以處理了,就比如南邊的那個波竹教,當初的那個影蚊可是讓他都頭疼不已,更別提現在的這些經由魔教控制的宗門了。而且聽洛老爺子說,這個宗門聞名的時間實在是太快了,而且還招收了不少弟子。林葬天一聽到這,便不由得難受起來,魔教這是想要將帝國里的各個地方的年輕一輩,都培養成他們魔教的傀儡,一切都是為了他們而服務。之前遇見的那個李義也屬於是魔教操控的一個傀儡,只不過他自己的問題比較大,所以才會讓林葬天他們掌握到一些信息,不然的話,還是要掌握這些東西,還是比較困難的。
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不是李義的失誤,還沒法讓正光宗這麼快就被發現與魔教有關係,以這一點來看整個帝國來看的話,這件事情發生的概率實在是很小,而那些被魔教操控的宗門,卻早已經遍佈於帝國各地了,想要剷除就沒法不帶血,但是因為其中還有很多真的以為是正派宗門而加入的人,所以進行起來的時候,就會遇到重重的阻礙,而發現他們與魔教有聯繫,僅僅只是第一步而已。
「林公子,我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你救了我女兒,就相當於是救了我,也是救了整個洛家啊!」老人抓著林葬天的胳膊,對他說道。老人有些語無倫次,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只能不斷地對林葬天說讓他多吃一點,再多吃一點,想要委婉地給林葬天些「禮物」,又被林葬天同樣委婉地給拒絕了。林葬天有些忍俊不禁,也不知道老人哪來的那麼多金塊寶物,居然要一股腦兒地全部都送給他,林葬天自然是不收的,不過他忽然想到了白小樹,如果她在這的話,估計早就高興的合不攏嘴了吧?
洛雅在一旁聽著,神色有些尷尬和難為情。因為林葬天來之前跟她說了,不要暴露他的身份,所以當老人問起的時候,她也只是介紹他是一個遊俠,並未透露他的姓名,而林葬天也適時地插了一句,說是江湖中人,做好事不留名,您就別再問了。老人只得收起自己滿心的好奇,然後拉著林葬天,非要讓他留下來,讓洛家好好地招待他一下。
如果老人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是林葬天,那個最不會缺錢的人的話,估計他想找個地縫給鑽進去,在這樣只在別人口中聽說過的大人物面前,他居然還如此大言不慚地想要將自己這些年攢下來的財富全部贈送給林葬天,殊不知對方或許根本不在意這些小小的錢財,完全不在乎這些。
林葬天和老人客客氣氣地聊著,一邊聊,一邊被老人往自己的碗里夾了許多飯菜,滿滿地堆了起來,堆得高高的,穩穩噹噹的,幾乎要長到林葬天的下巴那裡去似的。
在聽了老人將他收集到的信息與林葬天他們講了之後,林葬天點點頭,說道:「正光宗確實是魔教的傀儡,只不過現在再去講證據那些的,實在是有些不太現實,而且聽您講,從那之後,賢康鎮的生意人都開始有意無意地與你保持距離,那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也知道了某些正光宗的秘密,有可能是正光宗以秘密來換取他們的信任,讓他們開始為自己效力。這樣持有秘密的雙方才能徹底地站到一個陣營裡面去,因為他們已經無法輕易割捨對方了,更無法切斷他們之間的聯繫。這麼看來,或許他們現在也正在高度關注著洛家這邊的動向呢,如果形勢不對的話,他們定會率先出手,斬草除根,都不用正光宗自己親自動手,就能讓知道這個事情的人們全部喪命。」
「呵……不得不說,魔教在製造傀儡這方面的手段也是挺厲害的。」林葬天說道。他這句話不是在諷刺什麼,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事實上,魔教製造傀儡的手段一直很高明,每次都能讓人吃啞巴虧,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林葬天來了,他不想要跟他們講什麼道理,直接打進去,到時候事情的真相他們自然就會知道了。有時候比講道理還要直接有用的,往往就是不講道理,直接以實力說話,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洛老家主嘆氣道:「唉,不知道魔教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讓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情。」老人實在是想不明白是為什麼,好好地做生意不好嗎?為什麼要做出這樣叛國的事情?難道那些冷冰冰的錢真的就能把良心給替換掉嗎?老人有些痛心,不僅是為他們,更是為賢康鎮的每一位尋常百姓而感到痛心。
林葬天笑了笑,淡淡道:「都是為了利益不管不顧的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可以什麼都不管,對於他們來說,只要能夠達到自己的目標就行了,其他的一概都不重要。等之後我們可以先放出消息,然後等他們動手,我們便也有了出手的權力。」
「可是……那幾大家族的勢力還是挺強的……」洛老家主皺眉道。他不是不相信林葬天的實力,而是擔心那麼多個家族的力量一起攻向他們的話,有可能大家都會撐不住。對於林葬天,老人還沒有個大致的認知,不知道他的實力究竟如何,但是老人怎麼也想不到林葬天有著一人單挑一個宗門的底氣和實力,只以為他是洛雅說的那樣,是一個偶然路過,救下她的江湖中人呢。
林葬天笑了笑,說道:「沒事的,讓他們來便是了,到時候咱們再拭目以待。」他現在有點意識到了自己不讓洛雅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所帶來的後果了,那就是老人會真的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遊俠,對於他的實力卻並不那麼相信,畢竟是好幾大家族的合力,他怎麼也不敢讓林葬天去隻身犯險。
於是林葬天只好看向洛雅,無奈道:「好了,為了計劃可以順利進行,你可以說出我的真實身份了。」林葬天以為,現在只有告訴老人自己的真實身份,老人才不至於瞞著自己,把一切都扛著了。他看得出來,老人已經有了點那方面的考慮,從老人方才說話時候的模樣,林葬天也能大
致猜到他在想些什麼。這些老人家啊,就總是喜歡把自己的孩子都照顧得很好,不捨得他們受到半點委屈,而與之相對應的,自己就得去承受那些危險和壓力。
洛雅看著林葬天,問道:「不是要保密嗎?真的要說?」她有些懷疑。
「說吧。」林葬天微笑道。
於是洛雅便將林葬天的真實身份告訴了洛老家主,老人聞言,一邊聽,一邊緊張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中震驚不已,沒想到坐在自己旁邊的,居然就是那位西北林家的少主,怪不得這麼有底氣呢。
「這樣的話,那老頭子我就放心了。」老人笑了笑,說道。他真的感到心中一陣輕鬆,現在知道了林葬天的身份了,他們洛家也算是終於有了個值得信任的幫手,在這之後的事情,或許真的就不需要老人去操心了。他在和林葬天聊了些賢康鎮這邊的事情之後,便大概知道了林葬天到底有幾斤幾兩,並不是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是個年紀輕輕的孩子,反而是有著自己的一套東西,而且不為外界的變化而輕易地產生動搖。這樣的堅定讓老人覺得是很難得的,尤其是在他這個年紀,就更是如此了。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情有著清晰的認知,又不會因為權威而懷疑自己,敢於質疑和提出問題,這些東西都是成為一個家主的優秀品質,只不過是很多人年輕的時候一直堅持保有的,但是到了年紀大了之後就不知怎的就變得糊塗了,開始慾念橫生,變得越來越不像話了,就好像是如今賢康鎮的那些孤立洛家的家主們一樣。各自劃出來小陣營來,彼此即使合作,也會保有心眼,不會全盤托出自己的底牌,各自懷著自己的小心思,洛老爺子覺得這樣做生意實在是太心累了,當然,他也不是不會這樣做,但是年紀大了之後,慢慢的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做生意的理論,他覺得,無論是什麼,真誠永遠是最重要的。只要掌握了真誠,一切就都能夠迎刃而解了。
老人的這套東西其實很樸實,在洛老家主將自己的這些心得說出來之後,林葬天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您是有大智慧的人。」林葬天看著洛老家主說道。然後他拿起身邊的酒杯,與老人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
洛老家主有些驚喜地拿起酒杯,看了林葬天一眼,然後緩緩飲一口酒。很少能遇見這麼年輕的人和自己喝酒了,在老人的這一生里,他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像林葬天這樣,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便能夠給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而且洛老家主覺得,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無論他再看見什麼精彩卓絕的年輕人,都會無法被他們身上的光芒所打動,因為他已經見識過了更加光芒耀眼的人了,便不會再覺得其他人有多麼光彩奪目。
「老頭子我啊,能夠把自己這一生給過好,就不錯了,不說什麼大智慧,只能說是順其自然吧……」洛老家主放下酒杯,緩緩說道。他神色間有些感慨,只覺得光陰易逝,時間飛快,好像一切還沒來得及去好好地感受,便已經不知不覺間度過了,可能有時候就是得需要這樣一天,不去做什麼,只是無意義地浪費一下時間,感受一下快樂。不然總是要把每一天都給過到最好的話,實在是太累了。
酒過三巡,在把魔教、賢康鎮,以及正光宗這幾個方面都談了一遍之後,洛老家主便徹底沒了顧慮,再次填滿杯中的酒水,既然是魔教之人,那麼他們即使用些手段,也無傷大雅的,至於賢康鎮這幾大家族,老人反而有些擔心,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是知道正光宗與魔教那邊的事情的,但是他們卻完全不在意似的,該如何就是如何。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到時候如何將這幾大家族裡的無辜的人給剝離出去,是交給林葬天他們的一大難題,不光是賢康鎮,正光宗也是,甚至將來還會有更多的那些宗門中的人,需要去仔細地甄別,避免春風吹又生。
洛雅見兩人聊得高興,便給他們開始倒酒,一旁的下人本想來做,但是被洛雅給委婉地拒絕了,說是自己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是希望能做點什麼的。她在倒酒的時候,忍不住看了看洛老家主的頭髮,又看了看他的醉臉,眼角的皺紋比一年前還要深刻了一些,人看上去也滄桑了不少,這一年的時間,對於洛雅來說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那麼對於老人來說也是一樣的吧?洛雅不禁想道。
夜深了,三人圍坐在一起,洛老家主眼睛一會睜開,一會又閉上,似乎隨時都會睡著的樣子。洛雅沒喝多少酒,算是比較清醒的,在看到老人睏倦地趴在桌上,身子縮得小小的,看上去無力又無助的時候,洛雅終於忍不住再次流下了眼淚,獨自一人掩面抽泣。林葬天看了眼洛雅,然後裝作沒看見似的,緩緩地收回視線,拿起酒杯,又喝了口酒,若有所思。
月亮懸在空中,皎潔而安靜,流雲經過其周圍,眼前的地面彷彿也能看到流雲的影子,飄渺得近乎神異了。牆外偶爾傳來一聲蟲鳴,聽著彷彿像是催眠曲似的,讓人昏昏然想要睡覺。
這樣的夜晚,洛家已經很少有了。
一年?或許更久。
無人知道。
————
正光宗。
灰色的殿宇裡面,一盞被琉璃圈住的熊熊火焰正在燃燒著。它忽然變成微弱的樣子,像是快要熄滅了似的,被經過此處打掃的弟子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差點弄滅了一樣,嚇得那個好不容易趕上過來的正光宗弟子跌坐在地上,以為自己剛才一不小心就要將這座擺放著正光宗重要人物的本命火焰的燈給弄滅了,此刻被嚇得腿軟,一動也不能動了。
正當他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忽然眼睛睜大,又跌坐了下來。在他剛才的實現裡面,那盞忽然微弱下來的燈光此刻已經全然熄滅,只在其燈芯處有一縷青煙飄過,貌似遊魂一樣。年紀輕輕的弟子,僅僅在一個晚上酒經歷了兩次驚嚇。在他整理好思緒之後,急忙跑出去叫人,因為他看出來了,這次並不是他自己的問題,而是因為真的有人死了,所以那其中的那盞燈才會熄滅的。
過了一會,終於到了宗主那裡。
年輕弟子一路上跑過去,氣都還沒喘勻,便將自己剛才所見說了出來。旁邊聽聞此事的人都不由得皺起了眉來,因為這位弟子經常犯錯,原因也都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而且平時修鍊還偷懶,不好好修鍊,只顧著去給別人跑腿,跟在別人後面,如果有什麼需要了便馬上過去,隨時待命。所以對於他所說的話的真實性,殿內的一眾人還是對他說的話有點將信將疑,以為是他不小心弄滅那個本命火焰后,自己隨便找的一個借口罷了,所以並不願意去相信有人死了的這件事情。因為在那個殿宇裡面所擺著的所有人的本命之火,其本人,都是正光宗的重要的人,而且都是境界高強之輩,不會那麼輕易的死去的。
「行了,別吵了,你……」宗主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了,於是乾脆省略,問道:「可曾記得那個滅掉的本命之火是誰的嗎?」
就在眾人都摸不準到底有沒有死了的時候,宗主突然開口說道。
「回宗主,是……李義師兄的……」
隨著他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整個大殿內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震動不已。如果李義真的死了的話,那麼是誰殺了他?
「你……可確定?」宗主嗓子忽然有點干,咳嗽了一聲。
「確……確定。」那位弟子忐忑不安道。
宗主聞言,點了點頭,他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伸出來,閉上眼睛,在他手掌中間,忽然燃起了一道大火,在裡面有著數個晶瑩的光點在閃爍,那裡面的光點是他們在將自己的一部分靈魂放進燈盞之中的時候,又被宗主拿出來了一部分,所以即使是遇到了今天這樣的情況,是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進行驗證的。不過,一般情況下,本命之火的燈盞里的燈火是不會輕易熄滅的,只不過殿內的大家都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罷了,所以才會想到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可能,就連這個弟子自己都誤以為可能是自己不小心給弄滅的了。
過了一會,宗主終於睜開眼睛,他的眼神中帶著一股傷痛和難以置信,嘴唇顫抖了一下,終於說出了那句話:「李義是真的死了……」說完這句話后,他無力地靠在座椅上,皺著眉頭,疑惑不已,這才一天沒見,怎麼人就死了呢?!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隨著宗主說出這句話之後,殿內諸人終於算是相信了這件事情,那個跪在地上的弟子心情複雜,一方面很難過,另一方面,又因為證明了自己沒有撒謊而感到開心,他好不容易想要好好地干好這份工作,卻沒想到第一天打掃衛生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心裡十分無奈。
「李義最後一次出現的時候,你還記得是在什麼時候嗎?」宗主問道。他現在渾身都顯出一種疲乏的狀態,本來他是想著將來要讓李義來接下一任宗主的,但是現在看來,只能另找人選了,唉,又是得費一番功夫,而且還不知道他是如何死的,有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想想都頭疼。
弟子想了一會,然後說道:「李義師兄之前曾經出現在修鍊台那邊,但是沒一會就走了。」
「可曾聽到他說自己要去哪了嗎?」
弟子搖搖頭,說道:「只看到是往賢康鎮的方向去了,再的就不知道了……」
聞言后,又是一陣窒息般的沉默,宗主點點頭,讓這個弟子先回去,然後皺眉不已,「賢康鎮?為什麼要去賢康鎮呢?那裡有什麼東西?」宗主想道,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突然站了起來,心裡莫名湧現出一股怒氣。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宗主突然是怎麼了。
一臉陰翳的男人,看向賢康鎮的方向,眼裡滿是殺氣。
如果真是因為他的那點破事而暴露了這邊的事情的話,那麼李義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死有餘辜罷了。
他緩緩走下台階,兩旁的宗門長老都疑惑不解,不知道宗主為何突然這麼生氣,怒氣簡直要溢出來了似的,剛才聽到李義死了的消息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生氣過。
「走,去賢康鎮!」男人眼神冰冷,充滿殺氣,開口道。
於是,正光宗又出現了一行人走出宗門,開始御風前往賢康鎮。
風雲變幻,一切勢力都開始悄悄匯聚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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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家。
深夜時分。
林葬天負手離開了洛家,走出洛家大門。
「你這是要去哪裡?」洛雅出現在他身後,問道。她見他突然往外走去,便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後,想要看看他想要做些什麼,沒想到他竟然是想要離開洛家,她頓時就變得有些傷心了。
林葬天回過頭來,對洛雅笑了笑,說道:「我準備去一趟正光宗,你怎麼還不休息?」他們才將洛老家主送回屋子,林葬天本想著趁這段時間,剛好偷偷溜走,去趟正光宗,卻沒想到被洛雅發現了。他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早知道自己就御劍走了,這樣也不會被發現。就是得先散去這一身的酒氣,有點糟蹋了洛老家主提供的美酒了。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洛雅猶豫了一番后說道。她本來也想組織林葬天離開,想勸說他今晚就留下來,其他的明天再說,可是在看到了林葬天的眼神之後,洛雅微微皺了下眉頭,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便不再說那些阻止他的話了。只是她一想到林葬天要獨自一人前去正光宗,還是為他感到非常擔憂。雖然她知道他很強,通過他那麼快就解決了那個人就能看得出來,但是知道他強歸強,但是擔心總是難免的,她好不容易抓到個救命稻草,不可能就這麼讓他去一個如此危險的地方,尤其是還和魔教有關。在她的印象當中,魔教一直以來都是被人們唾棄的存在,但是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對其趨之若鶩呢?原因就是魔教很強大,許多人就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而選擇加入了魔教,而一旦牽扯到魔教,就必然會面臨十分嚴峻的考驗,無論生死。
林葬天聞言,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揮揮手,對洛雅說道:「我會的,你先回去休息吧。」說罷,還未等洛雅開口,他便已經像是收到了回答似的,一個人消散在了洛雅的眼前,像是被一股風給捲走了似的,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遠方。
山巒連綿一片,流雲飄過,零星的碎星像是升到天空中的燈火似的,忽閃忽閃的,如夜空中的眼睛。黑夜寂靜,漆黑如一片無比寬廣的長河在靜靜地流淌,不知歲月已逝。今夜的星、月、風、雲,以及群山,好像都在沉默著,似乎是在等待著某件事情的發生。連黑夜都帶著股寂靜的期盼,風聲都像是在鋪墊著什麼。
大地上滿是月光,夜風帶著絲絲涼意,或許是因為天空中的來自遙遠之處的星辰的亮光,所以使得這遍地的月光顯得如此清冷,又如此璀璨。
經過這一片大山之後,林葬天忽然停了下來。
在他的面前,同樣停著一群人,他們身上籠罩的那層黑色的焰火,像極了李義剛見面的時候的樣子,沒想到兩次與正光宗的人見面都是在天上,林葬天也覺得可笑,不由得笑了一聲。
對面的正光宗的人們看著突然莫名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林葬天,面面相覷,不明白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出現在這裡,倒是那位宗主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問道:「你就是那個殺了我們宗門中的弟子的人是吧?」
「啊?」
「他就是殺了李義的人?!」
周圍的宗門內的長老們心裡十分震驚,說出來的話都混作了一團,聽也聽不清楚,那個為首的中年男子,也就是正光宗的宗主,舉起了一隻手,於是周圍的長老們紛紛噤聲,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林葬天笑了笑,回答道:「我不知道李義是誰,我只不過是殺了一個魔教之人罷了,難道你們口中的那個李義和你們都是魔教的?」
宗主咬著牙,強忍著怒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林葬天說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你們……」林葬天掃視了一圈,然後笑道:「都是魔教的,對吧?」
沒有一個人回答林葬天的問題,他們只是很快就做好了決定,迅速分開站著,腳下有靈光閃過,不一會就讓他們擺出了一個陣形,將林葬天給包圍在了裡面。
林葬天從始至終都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在自己身邊布陣,臉上笑意不明。
最後他們終於站定,陣法已成。
「哼!既然你那麼想死的話,那我們就送你一程好了。」那人說道。然後他拔出劍來,與眾人一起,直指林葬天,他們的劍上
都沾染著黑色的濁氣,盡數向前撲去,宛如一陣巨大的黑色海潮一般,向著林葬天涌去,空中的陣法也顯現出了其黑色的紋路,邊緣帶著紫色的烈焰,將林葬天給困在了其中。
林葬天看著腳下的那一道陣法,有些不太滿意地搖了搖頭,然後淡淡地說道:「沒想到你們花了那麼長時間,居然只做出來這麼粗製濫造的一個陣法,真是讓我失望啊……」林葬天的話一陣見血,在他們聽起來,格外刺耳。
「哼!大言不慚!」為首那人一劍落下,一道劍光也順勢而出,與此同時,周圍那幾人手上的劍光也隨之落下,在他們所圍成的這個圈裡面,劍光如蛛網般四處飛出,林葬天好似被他們困在了一個斗獸籠裡面,不得而出。
無數黑氣帶著邪惡的氣息從腳邊滾滾而來,那些紫色的烈焰好像地獄的焰火一般,帶著一股對死亡的渴求,劍光飛向了陣法附近就好似遇上了一陣渦旋似的,忽地就被拖走了,然後變為了陣法的一部分,從林葬天的頭頂上又重新匯聚成了一把巨大的長劍,鋒銳無比,直直地將要落下,從林葬天的天靈蓋上一穿而過。
林葬天低下頭,發現那一圈陣法的紋路在不斷地往裡面縮,似乎要將他給包裹起來,這倒是有點意思,林葬天挑了挑眉,不過……還是有些粗糙了啊。林葬天搖搖頭,不過仔細一想,一個魔教控制之下的傀儡,你也不能指望他們有多厲害。
林葬天緩緩抽出月壺劍,隨著月壺劍拿出來,周圍那些不斷往裡面縮起來的那圈紫色火焰組成的紋路突然靜止了,就連頭頂那個將要落下的白霜巨劍,都有些將要潰散的趨勢,正光宗的人們神色一凌,開始加大了往陣法裡面湧入的靈力,於是陣法又開始緩緩地運行起來,頭頂的那把霜白的巨劍瞬時落下,宛如一道巨大的瀑布似的,飛流直下,劍光布滿了頭頂的天空,使得林葬天無處可躲,與此同時,那突然靜止了的紫色烈焰又開始熊熊燃燒起來,開始從周邊「翹起」,不斷地往裡收縮,幾乎要將林葬天給包裹起來,使其經受這些來自地獄的火焰的炙烤,讓靈魂和肉體同時遭受摧殘。
「那個人究竟什麼來頭?為何在我們布置的這個殺伐大陣裡面待了這麼久,居然還能夠如此從容?!」正光宗的人咬牙切齒道。他們實在是想不到,天底下究竟還會有誰,能在他們的包圍下還能如此從容淡定的,而且還能夠毫髮無損,連那些仿自魔殿那邊學來的,都無法傷到他絲毫,雖然是仿照魔殿那邊傳來的東西所布置出來的,但是好歹也花費了他們的一番苦心,怎麼今日使出來竟是感受不到一點效果?!
林葬天抬起月壺劍,清白凌冽的劍光一閃而逝,然後下一刻,眾人便看到那把無比巨大,且蘊含著他們幾人所有劍氣所凝成的霜白巨劍,居然被一道幾乎看不到的一抹劍光給攔腰斬斷了,就像是一個無比脆弱的鐵片似的,嘩啦一聲脆響,便看到那把霜白巨劍頓時停滯在了半空中,上下分開了,中間的那一道被林葬天的劍光劃過的地方,此刻已經是一片蒼白而細碎的「白色粉塵」了,好像是彌補了今天夜空中沒有看到的銀河似的,在夜空中不斷地消散。
「連魔教的都會,魔教無疑了!就是太粗糙了,有點可惜。」林葬天抬頭看了一眼。笑道:「既然你們的身份已經如此確定了,早知道我就直接動手了,真實浪費我的時間。」
「大言不慚,誰給你的勇氣說出這樣傲慢的話?!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罷了,囂張些什麼?!」其中一人怒道,他彷彿是被戳穿了什麼似的,整個人內心的某種自卑感突然在此刻湧現出來了,從林葬天把他們學的那個的陣法名字說出來之後,他便隱隱有些不安,但是很快,那股不安就順勢轉化為了憤怒,那種可以讓他感到安心的憤怒,一點也都不會感到不安和忐忑的情緒,尤其受到他的喜愛。或許是因為這個是他從魔殿那邊求來的,而且還很有可能是一個不完整的,當時交給他這個陣法的人,在交給他的時候,就已經明確地講了交給他們的陣法的不完整,他本來以為大家都是不完整的,結果問了之後才知道不是那樣的,而是因為他們這些人的身份問題,這些被魔教控制的人,在他們真正的魔教之人看來,只不過是一些能夠利用的棋子罷了,根本不屑與之為伍,若是讓他們使出了這個陣法,結果卻鬧得個十分悲哀的下場,那不就侮辱了魔教的陣法了嗎?所以交給他們的,才會是這樣的一副殘卷,但就是這樣的一副殘卷,也被此人花費了很多功夫,夜以繼日地去研究它,試圖讓它變成完整的,最後終於成功的時候,看著陣法上燃起來的紫色火焰,這個從來都不掉眼淚的男人,居然因為陣法成功運轉而流下了眼淚。
所以當他聽到林葬天如此評價他研究出來的陣法之後,心情就已經很不開心了,直到林葬天再一次點燃他的怒火,他便再也忍無可忍了。
因為他突然激動起來的一句話,惹得林葬天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然後不屑地扭過頭去。
「是誰給我的勇氣呢?」林葬天在大陣中宛如閑庭散步一般地緩緩走著,自問自答道:「自然是我自己了。」林葬天手中拿著月壺劍,一襲黑袍悠悠然被風吹起,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覺得,幾個根基不穩的元帝,真的可以打得過一個元聖嗎?」林葬天一邊走,一邊說道,紫色的烈焰在他身邊燃起,但是在他經過的時候,那些烈焰好似突然憑空消失了似的,自行地給他讓出一道空隙。
眾人聞言,頓時驚悚,元聖?!這個年紀就已經元聖了?!他們心中的震驚之聲簡直如響雷一般,炸響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耳畔,他們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他們所面對的,居然是一個元聖!?而且還是這麼年輕的一個元聖!他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感覺方才的一切叫囂和包圍都顯得是那麼得可笑,實際上,不是他們包圍了林葬天,而是林葬天把他們給包圍了,沒想到身為「獵人」的他們,最終也會被自以為的「獵物」所迷惑,真是諷刺啊……
隨著林葬天話音落下,他再也不掩飾自己的境界,身上的氣息自然而然地散發了出去,那種強大到彷彿沒有限度的氣息還在不斷地增加,且那股強大的壓迫力也與之一起增長,向上不斷攀升,看他依舊輕鬆,留有餘地的樣子,眾人很快就意識到,這並不是他最真實的實力,他對他們,依舊有所隱藏。
這就是元聖嗎?他們心中震驚無比,林葬天即使現在依舊身處於他們所設立的大陣之中,但是他們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覺得他事困獸的那樣的感覺,現在再看林葬天,他們感覺他更像是一個故意鑽進圈套,等著「獵人」過來,然後再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惡魔!
周圍方圓之處都被這股強大的氣息籠罩在了其中,空氣彷彿凝固住了一般,窒息得讓人無法呼吸,話都說不出來。
一切都陷入了無言的寂靜之中。
林葬天見正光宗的眾人皆沒有了先前的心氣和鬥志,自覺現在是時候結束一切了,然後只見他緩緩地舉起月壺劍,劍身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光華,反射著皎潔的月光,正如它的名字「月壺」一樣,隨著它被月光照耀的霎那,月光彷彿在它的身上開始彙集起來,好似一直凝結著它的光輝和能量,像一個壺似的,要將月光盡數裝進去裡面。
正光宗的宗主見此,好像察覺到不妙,突然大喊道:「快!快撤去陣法!快退!」
但可惜周圍幾人即使聽見了,也還是沒法及時地撤退。
而這個時候,林葬天已經準備落劍了,他眼神冰冷,渾身的氣息凝為了一股宛若實質般的殺氣,看向幾位正光宗的人的時候,已經像是在看死人一樣了。
「落!」林葬天看著已經開始撤離的他們,心裡默念道。
天空中,突然閃過了一道劇烈的白光。即使遠在賢康鎮的人們,眼睛也被忽然晃了一下,就好像是天空突然亮了一瞬,然後又突然暗了下去,這樣的異象引得被那道白光晃到了眼睛的人不自覺地揉揉眼睛,然後推開窗戶往外面望去,但是卻發現天空還是黑的,便又懷疑是自己看錯了,迷迷糊糊地睡去。
整個賢康鎮,或許唯有還沒有睡下的洛雅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推開窗子,額前的髮絲被風吹拂,她濕潤的眸子在月色下顯得更加明亮了,此刻她正擔憂地望向天空,卻看到天空已經暗了下來,但她知道,那一定與林葬天有關。想到這,她不禁閉上眼睛,雙手抱拳貼在胸口,開始為林葬天祈禱,祈禱他能平安歸來。
遠處天空中。
隨著林葬天那一劍過後,正光宗的人都已被劍光波及到,全部墜入地面,砸出了許多個大坑,塵煙滾滾。林葬天那一劍,直接以劍氣將整個陣法給沖潰了,而被劍光波及到的眾人,及時脫離陣法的,沒有遭到陣法的反噬,所以此刻只不過是全身都無法動彈罷了,而那些沒來得及撤出來的人,則早已斷氣了,再無生還的可能了。
林葬天看了眼底下。
「還有三個活的……」
林葬天收起月壺劍,緩緩落下,飄然落地,看著在坑裡躺著的那個人,也就是正光宗的宗主,眼神冷漠。
後者渾身是血,眼睛也被血給染紅了,此刻經脈盡裂,骨頭也寸寸在體內裂開,渾身到處都是血在往外流,他此刻半睜著眼睛,還有一口氣在。說實話,這樣的傷勢,他現在還能夠喘氣已經是個奇迹了。
林葬天瞥了眼另外兩個大坑,裡面的人已經沒有了意識,早已昏死過去了,即使林葬天就這麼放著不管,他們也活不到早上。
他轉過頭來,微笑道:「沒想到,現在居然只剩下你一個有意識的人了……」
坑底的那個男人看著渾身上下,一塵不染的林葬天,眼中滿是絕望,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所面對的這個年輕人,居然會是元聖。他的喉嚨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喉嚨裡面被血堵住了,所以只能聽見一陣含糊不清的咳聲,混合著血從他的嘴角裡面流出去。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了,渾身都提不起勁,稍微想動一下,都會從體內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眼睛緊緊地盯著林葬天,疼痛反而讓他的腦子變得異常的清醒,但他的視線,卻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還有血流過眼珠造成的一道血紅色的陰影。
他已經認命了,現在即使他被那個年輕人直接給殺掉,也無所謂了。
林葬天看了眼那個男人,想了想,一個閃身,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俯視著他。
「現在在正光宗裡面的人當中,有多少是魔教的人?」林葬天問道。
男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竭力睜開一隻眼睛,「你……」他費了半天力氣,終於說出來話了。
「你究竟是誰?」
林葬天笑著搖搖頭,然後想了想,蹲下身子,手掌撫在男人的頭頂。
後者的頭忽然開始顫抖起來,然後是眼珠,就像是被強行從身體裡面牽扯出來什麼東西似的。
林葬天微微皺眉,說實話,探查這樣的人的記憶,還是挺有難度的。
過了一會,躺在坑底的男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他比之前還要虛弱了很多,此刻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林葬天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即使是身為宗主的他,也沒有從他的記憶中得到什麼有效的信息,只有一些比較模糊的東西。
看來之後還是得再去一趟正光宗啊……林葬天心道。
「最後問你個問題……」林葬天看向男人。
後者微微睜開眼睛,結果突然又閉上了眼睛,彷彿從他體內流逝了最後一口氣,這個正光宗的宗主,就這麼毫無聲息地死了。
「既然如此……就當你是同意了吧。」林葬天抽出月壺劍,劍光一閃,橫抹過男人的喉嚨,眨眼間便將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林葬天拿起他的腦袋,回頭看向賢康鎮,轉身便消失在了原處。
月光如水,照過林間的一具具屍體上,月亮銀白的輝光與流淌的鮮血匯聚在一起,每個坑裡,都像是盛著一汪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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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康鎮。
今日的鎮子里比較熱鬧,倒不是因為洛家的那位小姐回來了,而是因為幾大家族的人不知道今天怎麼了,紛紛起了個大早,精銳盡出,所有能打的家丁僕役,以及自己個人雇傭的手下,全部聚集在了洛家門外,說是要見見那位剛回到家的洛家小姐,但是他們這麼大的陣仗,可一點也不像是僅僅想要見一見那位洛家小姐那麼簡單。
街上一片肅殺,所有害怕惹麻煩的人都躲在屋子裡往外悄悄看著,幾大家族的馬車停在洛家的門前,車簾被人輕輕拉開,一個那日在酒樓喝酒的老人往外看去,皺了皺眉,「怎麼還不開門?來人吶,給我把門砸開!」他的語氣盛氣凌人,一點也沒有客氣。
洛家院內。
老人被洛雅挽著手臂,聽著門外的叫囂聲,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怎麼辦?」洛雅憂心忡忡地看著門外,問道。
若是林葬天在的話就好了。她不由得想道。
洛老爺子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他輕輕拍了拍洛雅的手,微笑道:「等會記得從家裡的那個暗道逃出去,我們先在這裡頂著,你一定要逃出去!」
「不!」洛雅哭著搖搖頭,「我不能丟下您一個人在這。」
「聽話!」老人呵斥道,說著,他回過頭,對身後早已準備好的家裡能打的人說道:「謝過各位沒有離洛家而去,今日,就隨老夫我一起,把那些狗賊的腦袋給打下來!」
「走!」洛老爺子拿起一個拐杖,高高抬起,嗓子都啞了。
洛家大門打開。
外面的人與裡面的人都沖了上去,但在他們正準備開打的時候,突然都安靜了下來,手上的動作也僵住了。
只見街道那邊,一襲黑衣的林葬天緩緩走來,他的眼睛深邃而又冷漠,渾身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殺氣將四周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他走得是如此緩慢從容,而他的手上,卻提著一個人頭,來自於正光宗的宗主。
空氣宛如凝固了一般,一片寂靜。
大家自然是都認出來了林葬天手上的那個人頭來自於誰,所以在看到他提著人頭悠哉悠哉地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才會覺得如此……震驚!
林葬天就這樣緩緩地走到洛家門外,途中無人敢攔,視線都在他手裡的那個人頭上。林葬天停下腳步,隨手將那個正光宗宗主的人頭拋在地上,然後轉頭看向幾大家族的密密麻麻的人,微微抬眼,問道:「生,還是死?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