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夜溪聲入夢清
羅水國。
【潛陽宮】的寺廟新蓋了一間,叫作「明遠寺」。羅水國新任國師,同也【潛陽宮】新任宮主——許清取的名字,新國新氣象,得添點東西換嶄新的面貌了。
寺廟還沒最後完工,正進行最後的掃尾工作,石匠敲鏨石板石柱,但已經提開始使用,寺里的僧開始工作了。
一家追薦亡靈。八尚敲著木魚鐃鈸,念著經,走著,走得很慢。到一偏殿里,分兩邊站,繼續敲打唱念,節奏仍然很慢,好像就【潛陽宮】僧的行事風格,緊慢。
兩婦女殿外,拿了一張畫像似的東西,放進鐵爐裡面焚化了。兩婦女顯然死者的親屬,但看什麼關係。既沒跪拜,也沒悲泣,臉嚴肅的,但也些平淡。焚化畫像,祈求亡靈升,此風為別處所未見,概只羅水國才會的現象。
後殿一家還願,殿內沒念經,只香煙裊繞,久久沒斷絕。
許清站【躍擺槐】旁邊,看現想些什麼。最近【潛陽宮】變化頗,往的香客遊客少了許多,所以顯得沒往日那樣熱鬧了。其實也好的現象,看羅水國的民眾終於清醒了,再執著於那種虛無縹緲的信仰,每苦於奔波,卻食飽,力足。而開始關注於自身的幸福與快樂,想必也那位願意看到的場景吧?許清雙手合十,閉了眼睛,佛唱一聲。
遠處跑一白衣僧,氣喘吁吁地站許清的身,彎腰,喘著粗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看一路跑辛苦了。
「怎麼了?弘一。」許清睜開眼睛,摸了摸白衣僧的頭,笑呵呵地問。
「師兄,那殿里的僧又走了少,快管一管啊,再樣的話,【潛陽宮】就快沒了。」弘一擔憂地說。
許清的表情沒流露什麼悲傷的感覺,笑了笑,雖然些失望,但卻也情理之。因為現的羅水國以的羅水國一樣了,所以作為國師所的【潛陽宮】自然也會新的【潛陽宮】了。現的【潛陽宮】的香火錢以及朝廷給的補助,比往年少了很多。那麼自然就會許多抱著混吃等死的僧產生滿。就好像一每都吃魚肉的,突然開始讓吃涼拌黃瓜,那麼肯定會習慣舒服的。
許清笑:「嫌棄錢少了?」
弘一嘴角微動,還難以啟齒。低著頭,覺得自從【潛陽宮】里走了一些以後,宮裡的許多都開始變得認識了,甚至些懷疑,么多年以,自己一起相處的,到底些什麼樣的?
「看了。」許清笑了笑,「沒事,走就走了,也沒什麼需挽留的,走了以後,寺里也清凈。」許清拍了拍白衣僧的肩膀,後者抬起頭,勉強地咧嘴一笑。許清笑了笑,揉了揉弘一的臉蛋,「笑得真難看」許清微笑著看著。
弘一含混清地說:「師兄,以後該怎麼辦啊?」
許清摸了摸的頭,笑著望向遠方,輕聲說:「以怎麼做的,以後照樣做就了。雖然宮裡變化些,也好事,只羅水國的國師還,那麼【潛陽宮】就能一直都【潛陽宮】。」
弘一笑容燦爛,些安心,也些開心。
許清突然看向弘一,笑著問:「想吃糖嗎?」
弘一眼睛一亮,跳了起,說:「想啊,師兄現就嗎?」
許清笑著點了點頭,「對啊。」
弘一開始蹦跳起,然後跑到了遠處,朝著許清招手,「師兄,快走吧!」
興高采烈的,好像把疲憊全部都遺忘了。許清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跟了。
途看到許多僧拿著行李走【潛陽宮】,估計再也會了,看到了許清了以後,難免些心虛。許清只點頭微笑,然後就沒多看一眼了。
其實走了也好。
最後留的,才真正應該關注珍視的。
許清朝著弘一招了招手,然後快步向走,微笑著牽住了弘一的手。
兩緩緩地向山走。
吃糖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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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深山老林里的蛇窟。
一位白衣女子一位青衣女子並肩而走,青衣女子些開心,因為姐姐最近破境了,所以就以心安理得地少做一些本該做的任務了。
還好多趣的事情等著自己做呢。想被家族裡的任務規矩束縛住,整做一些看極其浪費間的事情。
白衣女子突然停步,說:「青,先待族裡,還想歷練一次,一次雖然所收穫,但還許多東西難以想明白,所以還得一趟,記得給婆婆說一聲,就先走了。」說著,白衣女子就準備走。
青趕緊拉住白衣女子的手臂,哭喪著臉說:「姐姐,才回多久啊,怎麼就又走了呢?還,自己婆婆說,為什麼說?管,許走!」
白衣女子無奈笑:「怕婆婆讓走嘛,乖,先留族裡,很快就回了。」
青都快哭了,「很快多快啊?」
白衣女子想了想,說:「概一年的間吧,快的話。」
「什麼?一年!」青驚訝。「那慢的話呢?準備就一輩子回了?」
「會的,最多三年,很快就會回的。」白衣女子說。看向遠方,眼神深邃,「些事情,還沒想明白,所以……還得多看一看。」
青沉默了一會,還尊重的想法,說:「那……路心啊。」
白衣女子笑了笑,點了點頭,說:「知啦。」
然後白衣女子就飄掠到了洞口,然後轉身,擺了擺手,向著青告別。
青突然向奔跑起,一路跑到洞口,朝著那遠的身影聲地喊:「記得早點回啊!」
遠處,白衣女子笑了笑,輕聲:「知啦。」
青看著那化為一白點的身影,獨自站原地,朝著周圍望了望,些茫然,心裡空落落的。
些孤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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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
那身穿白衣的盲眼尚將放井口處的手拿了,枯井再無動靜。雙手合十,笑:「知幾位施主,所謂何事啊?」
林葬微笑了一,同樣雙手合十,說:「多打擾,請介懷啊。」
「自然會。」盲眼尚走到屋的椅子那,然後抬起了椅子,將其放了它原本所的位置,然後輕輕坐,笑了笑,微微擺了擺手,然後整屋外的空地面拂一縷微風,將地面的塵土石子吹向四周。院子里頓變得整潔了許多。
趙靜直莫雲符走到營地附近,看著那坐椅子的傳說的盲眼尚,些好奇。
坐椅子的盲眼尚突然「望」向兩,後者立即心悚然,些發怵,沒由的一種感覺。
林葬向走了一步,笑著說:「那兩位的朋友,一塊的。」
坐椅子的盲眼尚微微一笑,說:「知。」
洛梅悄悄地湊林葬的耳邊,眼睛撇向那坐椅子的白衣僧,輕聲說:「,怎麼覺得傳說的盲眼尚些怕呢?」林葬笑:「其實吧……以聽得見的。」洛梅睜眼睛,看向那盲眼尚,後者笑了笑,微微點頭。
洛梅低頭,些神色尷尬。瞪了林葬一眼。怎麼早說,樣多尷尬啊。
林葬聳了聳肩,笑了笑。也知會樣啊。
椅子的盲眼尚笑了笑,伸手,說:「幾位進坐坐?剛好到了晚飯的間,就好好地招待一吧。」
林葬雙手抱拳,笑:「那就謝謝您了。幾位就打擾了。」說著,林葬就把趙靜直莫雲符叫了。
盲眼尚站起身子,笑:「無妨。平其實沒什麼的,好容易了,還很開心的。」
輕輕地推開那扇簡陋的木門,打開門后,林葬發現其實裡面沒想象的那麼破敗,其實還些雅緻簡潔的。屋內兩副字畫,字如斗,端重而沉著。分別寫著:「滄浪」「鳳兮」兩字。林葬突然想到了「劍山」面寫著的那句話,感覺字體些熟悉。洛梅幾也同樣的感受,看著那兩幅字畫,些讚歎
些東西,就那麼自然地躍然於紙墨間。
走向廚房的盲眼尚好像所察覺,微微笑:「閑無事,隨便寫寫。」
林葬問:「您那「劍山」?」
盲眼尚點了點頭,說:「曾經帶著朋友,然後面留了幾句話,想些應該,那麼好看的風景知了那些刻字之後,否還會那麼好看。」的表情種說的失落感。知經歷了什麼,總感覺管如何的待善,卻總會與別產生一種疏離感。而且眼角的疤痕像生就如此的,倒像被什麼東西划似的。
對於一點,幾都很默契地沒說起。
林葬笑:「覺得應該更好看了。」
盲眼尚說:「會因為今吃完飯,所以才么拍的馬屁吧?」笑了一,拿起了茶杯,倒了茶水,然後端了。
林葬走接遞的茶水,笑呵呵地說:「自然,所說的話都發自肺腑的實誠話。」
洛梅聽到句話后,嘴角抽搐了一。實很佩服林葬居然以面改色地說么臉的話,換做的話,就完全做到了。說一點的話,還應該多林葬多學一學。用那師父的話說就:江湖漂,哪能挨刀?若挨刀,需練厚臉皮。刀槍穿進,水火皆侵。
句話仔細地琢磨琢磨的話呢,就練得厚臉皮了以後,好像就已經無敵了似的。怪得那師父總說自己其實已經高處勝寒,獨自登頂一,茫然四顧無。的師父總說的一句話就:「唉,無敵多麼寂寞啊……」
洛梅瞥了一眼林葬,覺得就憑一路以對的觀察,以後很能會那真正的無敵。就知到了那候,會會說的師父一樣的話:「無敵多麼寂寞。」一想到,就由得笑了聲。看得林葬莫名其妙的。
現的女孩子,都怎麼了?
林葬幾坐飯桌旁,飯桌倒乎意料的,木質堅硬,應該年頭的古木了。林葬打量了一,覺得間屋子雖,該的都了,反而顯得很精緻,由得對修習佛法成的貓妖高看了一眼。
因為很多東西,追本溯源的話,其實經起推敲的。因此看到了屋內的陳設以後,林葬也就能看現什麼樣的狀態。對於林葬所觀察到的東西說,比較讚賞那的。現的,完全以稱為了,而像現的絕多數妖族一樣,無論否修為形,卻總會被區別對待。
其實一點解釋起也算多麼的複雜,現的類社會,同樣存著差別對待,高低區別之分。一點,無論了多少年,換了多少滄海桑田,都會存的一種現象。因為對於一些事情開始了概念,懂得了如何劃分,知了很多的東西,反而會想得很多,顯得束手束腳的。隨著知的東西越越多,就會越越自。些東西世界給的,也別給的,相反的,能給自己些枷鎖的,也唯類自己。
但類避免的學習,學的東西越越多,對於某些約定俗成的東西反而會很容易接受,那麼對於件事情說,能停止類的學習的。那麼「海」,其實還會很多的「支流」存,最終它也會慢慢地匯聚成一湖泊,滋養一方水土,教化一方百姓。其實也算一種好事。因為世界的某些充滿閃光的東西,其實一直都沒消失。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存著,即使看見摸著,但它一定會,一直都!
樣的話,從某些角度說,些東西其實一直慢慢地進步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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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看向正廚房裡面準備做菜的盲眼尚,立馬站起身子,問:「什麼需幫助的嗎?」洛梅趙靜直兩位算會做一點菜的也紛紛投關切的目光,而莫雲符呢,自己知自己幫什麼忙的,所以只能默默地看著。其實也很無奈的,因為從沒進廚房,的候聽一句話:「君子遠庖廚。」所以自那候起,就再也沒進廚房。其實林葬也什麼都會,所以問需需幫忙的候,實際十分心虛的。
廚房內忙著的盲眼尚聽到身後的響動,回頭「望」,原林葬四都進廚房了,一進就使本就很的廚房愈發得顯得擁擠。林葬湊盲眼尚身旁,問:「還知怎麼稱呼您呢?」
盲眼尚無奈:「叫白禪吧。」林葬點點頭,「好的,以後就稱呼您白禪師了。」
白禪苦笑:「隨,其實自己一都做了十幾年的飯菜了,需幫的。」白禪轉身將幾往廚房外推,說:「快,再別打擾做菜了。」幾被白禪師推了廚房,然後白禪師對著幾笑了笑,隨手就把廚房的門關了。
廚房內,白禪師獨自忙活著,看對於廚房的掌控度,以看得,真的一生活了很久了,同也一做了很多年的飯了,然的話,也能么熟練。
白禪師做了很多魚丸、肉丸之類的東西,皆如桂圓般的,用刀斬剁,而用棒槌之如泥製成的。入口即化,極細,而且富彈性。魚餃的皮用魚肉捶成的。許多精緻的吃食擺了餐桌,引得洛梅趙靜直兩位女生讚歎連連,由得誇讚起白禪師的手藝。除了些肉丸魚餃,還許多家常菜,味很好,深見白禪師的手藝之好。
晚餐也一片歡樂當度,洛梅早早地就回到營地休息了。
屋外的空地,只林葬白禪師。兩坐椅子,靜靜地看著繁星月明。
畫堂繡閣,皓月清風。
里的山水對都很親切,很善,就像迎面向走,似欲與把臂言歡,高傲,冷漠。
林葬突然說了一句:「多情佔得了間,便千嬌百媚了。」
白禪師笑:「林公子何此言?」
林葬笑了笑,搖了搖頭,說:「只突然些感慨罷了。」
白禪師笑:「原如此。」
林葬突然問:「白禪師眼角的傷?知您方方便透露?」
白禪師說:「其實應該已經知了,那井困住的龍抓掉的。」
林葬心瞭然,說:「原真的龍啊。自千年起,就很少能見到龍族的存了,沒想到今日里,還能見到龍族的存。」
白禪師點頭:「的確如此,世間龍族仍然存,只它多隱藏很難尋找到的地方罷了。」看向枯井那邊,說:「那隻龍的同伴偶然發現的,其實本想繞而行的,但世間好壞之分,龍其實也。沒想到只龍餓極了,見到后,居然想吃了,於為了保命,就只能它殊死搏鬥。后……失了同伴,也失了雙眼。最終將其囚禁口枯井內,多年一直慢慢地消耗著它的修為力量,它仍然蠢蠢欲動,蟄伏井底,隨準備破井而。」
白禪師嘆了口氣,說:「其實當初因為它本身就受了的傷勢,或許一夥就全軍覆沒了,也會單單留一,獨自守著口枯井,獨自苟活世。」
林葬拍了拍白禪師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口枯井。井邊微微地顫抖,龍吟從井底傳。
白禪師轉頭「望」,然後雙手畫訣,向那口枯井一指,一抹金色光芒閃,然後墜入井底,井口浮現一層層的符篆佛文經義,就好像一張網,覆蓋了井口方。牢牢地將那條龍困了井底。樣也長久之計。
白禪師嘆了口氣,說:「也知該如何好,若死了,那麼它估計沒了禁錮,就又會危害世間了。」盲眼僧沒說間,而說了世間,句話,其實挺值得琢磨琢磨的。
林葬沉聲:「……或許會辦法。」
白禪師疑惑:「?」側了側身子,問:「知林公子什麼想法?」
林葬湊白禪師的耳邊悄悄地耳語了幾句,然後白禪師一臉恍然悟的樣子,然後問:「辦法果真能行?」林葬點了點頭。白禪師隨即些放心了,但沒想到,一年紀輕輕的少年,居然以想如此膽的想法,並且讓自己還能夠安心。想到,白禪師就由得感慨:「真青於藍而勝於藍啊。現的年輕真的比那候強了許多啊。」
林葬笑:「件好事嗎?」
白禪師微笑:「倒。」
遠處的峭壁掛著一條長長的草繩,山水沿草繩流注,被風吹散,如煙如霧,飄飄忽忽,如一片透明的垂簾。山的鄉野家,種植炊煮,皆賴山水。
樣美好的地方,白禪怎麼會忍心讓它就此毀於那條困枯井的龍的手裡呢?管冒險,只一絲希望,也試一試的!
白禪師雖然目能視,但還能看見的候,曾經看許多地方的名山秀水,所以對於白禪師說,雖然現已經看見了,但卻用自己腦海的想象自己的那顆跳動的心感受著世間萬物的精彩。所以其實所「看」到的世界,比別更精彩些,也更美好些。
所住的屋后一條溪,溪水落差,入夜水聲淙淙絕,帶著月光緩緩地流淌著。
營地內,洛梅早已進入夢鄉。
屋外的空地,林葬白禪師安靜地坐著,抬頭仰望著點點繁星。
一切安靜而又美好,需多的言語表達。
四周山色臨窗秀,一夜溪聲入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