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威脅嘛,誰不會呀
「招兵買馬需要諸多銀錢,你一介寒門子,瞧著也不像富貴的,錢財何來?又如何開的書院?」彭城王又問。
「皆為仲舅所贈。」
彭城王抿唇。
幽州祁氏曾為寒門之首,被打壓到舉族落魄,再無復興之象——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想不到,祁氏竟然還有這麼深的底蘊。
這個謝遠自稱母族是祁氏,那麼一定還撈到了別的好處。
瞧他那模樣,似乎在幽州過得也不是很順心。
且寒門與世家素來對立,若扶持他帶領寒門去打壓幽州一眾世家,那些世家底蘊,豈不是都可以落入他手中……
坐收漁翁之利。
思忖片刻,彭城王壓住眼底的精光,淡淡開口:「孤王隨諸位王兄千里迢迢而來,便為賑災一事。盧刺史,你也不好拂了陛下的意思吧。」
盧刺史:「……」
我拂你奶奶個腿。
你就是來坑錢的。
他正想著怎麼拒絕,只聽謝遠出聲——
「數年前,盧老夫人病故,盧刺史於其墓前立誓一心為民。盧刺史為當世孝子,想來也不會忘記當年所言吧。」
盧刺史:「??」
我沒有,我沒說!我不想給錢!你別誹謗啊!
「哦,想不到盧刺史還是孝子?」彭城王挑眉。
盧刺史額頭上溢出一股冷汗。
現在不承認,以後要被人指著罵祖宗十八代的。
這也就算了,瞧彭城王這模樣,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外面的將士絕對會進來把他腦袋射成篩子。
他的臉色白了又白,幾度變換后,低聲道:「下官忽然想起,府邸還有銀錢萬貫,這便派人去取。」
「孤王靜候佳音。」
宴席落幕,眾人皆散。
天上飄雪,霍去病和盧仲戴著蓑笠在雪地等了很久,才見謝遠出來。
小謝同志面上掛著十分明媚的笑,一看便知心情甚好。
「主公遇到甚麼事這般開心?」霍去病挑眉。
謝遠沒有說話,而是笑眯眯地坐上馬車,等回到書院與盧仲分開之後,才與霍去病說了今日所遇一切。
霍去病聽罷,一個沒忍住直接是笑出了聲。
盧刺史搶功,搶到把自己家底都給送出去了,簡直是個人才啊。
「盧刺史這般舉動,讓那盧氏家主看透他不過一個愚昧之人——他日後的官途,怕是要到頭了。」謝遠脫下蓑笠,拍掉上面的雪,想起什麼,又道,
「近些日子,那彭城王大抵會來書院。」
「他來做甚?」霍去病一愣。
謝遠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只是總覺得那彭城王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不義,我托你辦的那樁事且延後一些,等四王離開幽州再說。」
「喏。」
謝遠猜對了。
那盧刺史掏空自己的家底之後,非但沒能換來一片前途光明,反倒因為極其蠢笨的搶功行為引來盧氏家主不滿。
在十二月,他直接以盧刺史行為不當為由,將人貶謫到塞北——空置出來的刺史之位怎麼辦呢,自然是由盧氏中的子弟出任啊。
目的達成后,三位王爺都迅速離開幽州,各自回了封地。
只有彭城王留了下來。
十二月三日,彭城王帶了一個侍從,悄悄去了一趟龍崗書院。
書童瞧見他一身貴氣,只覺身份不凡,也不敢張揚,連忙通報了謝遠。
謝遠也是料到彭城王會來,早便在花廳準備好了熱茶。
二人入座,俱是飲茶,未曾多言。
半盞茶下肚,彭城王淡淡開口:「寒門被世家打壓已久,尤其你母族祁氏,更因范陽盧氏而滿門落魄——謝遠,你可想叫寒門崛起,凌駕世家之上?」
謝遠心頭一動。
這是……要借他的手去整頓幽州世家?
他不動聲色地問:「王爺此話何意?」
「幽州世家以范陽盧氏為首,乃至當地官員,都為其世家出身。世家之下,寒門弟子無路。你這書院招攬書生,不便是為了讓他們步入仕途?」
彭城王喝了一口茶,撥弄著茶蓋,笑眯眯道,
「孤王有心改變世家壟斷之局面,謝小郎君面相有不凡之氣,不妨與孤王聯個手?」
謝遠抿唇。
他這話挑的很明白了。
就是想拿自己當槍,去挑戰這些世家的底線。
如果他答應了,一旦世家動了怒開始還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自己——他還不能供出彭城王,供出來了整個書院都將不復存在,甚至賠上他們的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若那些世家倒下,謝小郎君,不便成了幽州的新晉世家門閥?」彭城王見謝遠不說話,繼續忽悠。
「草民心無大志,平生之求,便是守著書院,將古籍傳承下去。還請王爺見諒。」謝遠起身作揖。
彭城王愣愣,面色瞬間沉了下來:「謝遠,你可想好了?若孤王一個不高興,你這書院,不出一日便要不復存在的。」
威脅?
謝遠抬眸,面帶微笑——
「王爺自可損毀書院。只是盧氏小郎奉其家主之命,留於書院閱覽古籍。若書院毀了,小郎君回去了……怕是不好向盧氏家主交代啊。」
話音一落,彭城王的面色便變了變。
這山溝溝里的書院,竟然還有盧氏弟子?!jj.br>
謝遠笑眯眯。
威脅嘛,誰不會呀。
彭城王吃了個癟,鐵青著臉起身拂袖離開。
謝遠笑眯眯地目送人離去,看似淡定,實則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還好,還好有個盧仲在書院。
不然這一次,他真得被迫跟這彭城王聯手了。
雖然謝遠確實想讓寒門崛起,但他總覺得這彭城王還揣著別的心思,於是婉拒了彭城王的邀請。
「主公,那廝好似是哪方王爺吧,今日登門所為何事?」霍去病看著彭城王遠去的背影,低聲問。
「他想借我之手,來打垮幽州世家。」
霍去病:「??」
彭城王想什麼呢。
幽州世家諸多,單論范陽盧氏,那底蘊和其深厚,豈是說打垮便能打垮的呀。
「不義,你找幾個信得過的人,暗中盯著彭城王的去向。」謝遠眼中溢出一抹深色,
「我總覺得,他不會就這般離開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