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番外一（12）

又一場鋪天蓋地的大暴雨後，數道陽光折射出耀目彩虹自頭頂升起，因為水魔法的散射，連附近湛藍冰湖的湖面上也浸滿了彩虹，這場景十分美麗。

可魔女短暫地沉浸在了對母親的深深思念中，沒空去看，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袖口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阿希爾鵝？」

原來為了讓魔女高興起來，阿希爾德變成了一頭和剛才那隻熊貓幼崽顏色十分接近的魔法帝企鵝，脖頸圈了一層看著極為絨軟的厚厚橙羽。

「茜茜，啾啾，」他發出小鳥一樣的叫聲，「快別哭了，來和我一起孵蛋！」

阿希爾鵝露出了自己毛茸茸的雪白肚皮，他拍起短小可愛的槳臂，努力在她周邊飛了一圈，以此吸引她的注意力。

等魔女的目光被他牢牢攥緊后，這隻滾圓的大企鵝降落到了一片附近的草坪，在他的身邊正安放著兩個鋪了軟草墊的藤編籃子。

陸茜抬眼望了望，左邊的籃子里有一顆又大又白的漂亮胖蛋，而右邊的籃子則盛放著另一顆花里胡哨的迷你瘦蛋；這是阿希爾德剛才低聲命令幽靈系統以狐尾擺放好的。

「這是……咱們的第二顆魔女龍蛋？」

她的語氣有些驚訝，但也不是特別奇怪。

她已經知道了巨龍男友會生蛋，生蛋速度堪比發射煙花魔法、嗖一下就完事的神奇知識。

第一次她無法接受，反應了許久，還被刺激得拿出了自己所攢下的全部積蓄；但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她居然就能走過去，很自然地蹲在旁邊觀察了。

「你下蛋真快，阿希爾鵝。」

看了一會那顆尖嘴猴腮的新蛋，魔女擦掉眼角的淚珠，她認真評價道。

因為是自己的後代，陸茜沒有說這顆蛋長得略顯潦草，畢竟這是他努力生產的結果。

阿希爾鵝點點鳥喙，承認了這是他弄出來的第二顆蛋。

他用變形魔法將小魔女同樣變成了一隻圓滾滾的小企鵝幼崽，和她湊在一起頭挨頭看，「它不是很漂亮，還有些瘦小，」他說，「但說不定我們努力多孵孵，它就能變得好看了。」

在聽魔女傾訴完她童年時最深刻的傷痛回憶后，任務二隨之完成，第二顆詛咒之蛋很快應感而生。

阿希爾德能感覺到惡毒的詛咒一點點在他的身體里失去效用，那股需要平時努力忽略才能壓制的瘋狂魔鬼意念也在慢慢消失。

本來他該為此長舒口氣，不過茜茜卻哭了，所以顧不上為自己高興，他第一時間將蛋取出，慣常變成她平日最喜歡的毛茸茸動物，試圖用這個勾住她的注意力。

「咱們來孵蛋吧，親愛的，」阿希爾鵝張開短小的鰭肢，他蹲在一顆蛋前，用前鰭戳了戳它，「一邊吃一邊孵，這樣更有力氣。」

「一邊吃一邊孵？」

魔女偏頭看他，大多數野外禽類都是這麼做的，但附近除了櫻果樹的果子，和桌上的小餅乾外，沒什麼別的食物啊。

「食物很快就會空運過來，以雨水的方式。」

他說。

王子大企鵝說著，天上果真開始下起了雨；不過和剛才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自晴嵐般的湛藍天空滴落而下的，卻不再是哭泣著的冰冷雨滴。

這次降臨的東西，是阿希爾德籌備已久的計劃——不光小魔女為樹屋渡冬準備了各種耗子糧，他私下也儲備了不少。

「我命名為「食物的恩賜」。」

伴隨著他話音結束的一瞬，魔女的視野中霎時閃過漫天遍野的腥藍斑點。

「哇！阿希爾鵝！」

魔女小企鵝仰起頭，她嘎嘎地叫了一句，快樂地在原地蹦跳旋轉跳起舞來，「天上真的

忽然下了好多好多的小癩蛙和魔法銀魚！」

「這就是我說的食物雨了，」王子企鵝啾了她頭頂上的呆毛一口，說道，「待會我們可以慢慢品嘗。」

不光是魔女口中的銀魚和癩蛙，那些接二兩三從天而降的海洋食物，還有跳跳粉磷蝦，蜜黏菟章魚，墨墨水母烏賊……它們紛紛巧妙地繞開兩隻搖搖晃晃的魔法企鵝，和他們的後代胖蛋，如散落的星光一般灑在地面，發出梆梆的美味脆響。

「因為咱們現在是小鳥，食譜以魚類居多，」阿希爾鵝把抱著尖嘴猴腮瘦蛋的魔女小企鵝塞進自己暖呼呼的毛絨腳下，他介紹道，「第一層「雨水」是凍鮮海魚，」這是有一次，他變成一頭座頭鯨，親自潛水去捕撈的獵物，「會很符合你現在的口味。」

「第一層？」貪婪的魔女小企鵝聞言，她一雙黑豆豆眼頓時精光大作，「這麼說還有第二層！」

「是的，還有第二層，它們正在飛速趕來的途中——」

阿希爾企鵝說完后，只聽「咚」的一巨聲，幾百顆可可椰子和金刺榴槤同時砸到了附近的冰面上，厚實的冰層被硬生生砸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紋，將正忙著偷走兩人過冬食物的藍鰭小人魚群砸了個眼冒金星！

同時被砸出湖面半空的還有一臉懵圈的寒冰魔魚，以及附近咬開榴槤咀嚼果肉的食人小鹿；王子企鵝勾勾鰭肢，將這些以誘餌捕獲的暈死獵物懸空搬運了過來。

「這是第二層，就地取材的食物雨，」他說，「雖然凍鮮的魚類滋味不錯，但食材還是趁新鮮的更好吃。」

魔女：「……」

被他這一系列狡詐的操作震撼，陸茜第無數次覺得小黑龍的腦子真好使！

「你真聰明，阿希爾鵝！」

魔女小企鵝伸出短到幾乎沒有的小小翅膀，讚許地拍了拍對方，她叼起一隻肥美到爆殼的人魚珍蚌，啄開它如糯米般雪白的殼享食起來。

今天不光平日大湖不出小湖不游、滋味鮮美多汁的自閉海魔人魚爆了大量金幣，連人魚養的昂貴貝殼也通通被砸飛了一滿湖——

撬開脆甜的殼，裡面的黑珍珠甚至還能賣大錢！

自己的伴侶是這頭聰明的巨龍實在太好了，看來以後不管渡過多少個寒冬，他都有辦法為兩人弄到各種食物和銀錢，不會讓日子難以熬過去，魔女感覺自己更愛他了。

「我喜歡這場富有層次美感的食物雨，阿希爾鵝，」一向講究公平的她說，「需要我也為你回饋點什麼嗎？」

「茜茜，我只提一個要求。」

阿希爾德聽了她的話，在這時飛速將自己變回人形。

金髮少年抱著懷裡毛茸茸的魔女小鳥，兩人身下是他剛「生」出來的兩顆蛋，美麗少年白瓷般的臉上染上些紅暈，他垂著眼睫說，「我……我想請你喂我進食。」

「喂你進食？」

魔女小企鵝不太清楚他的意思，「可是你要先把我也變回去，不然翅膀不好操作，沒有指頭靈活——我得用手才能喂你？」

「我的意思是，」阿希爾德的心跳得十分迅速，一想到茜茜為他餵食的畫面，他便感到胃部有種被勒緊的饑渴衝動，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想吃東西的強烈慾望，「因為你現在是一隻小鳥，所以，你可以用這個族群的方式喂我。」

「用這個族群的方式？」

「就是說，」他悄悄在魔女小鳥的耳邊告知道，「茜茜，你知道大企鵝是怎麼餵食小企鵝的嗎？」

……

於是，整個排水不上課的下午，這對小情侶一邊孵蛋，一邊慢悠悠地在湖畔邊野餐。

尤其是魔女，許久不來這片湖，這回她吃光了附近春生冬藏的湖畔生物——

或者嚴格意義上說，嚼得腮幫子都快腫了的魔女

想，大部分的食物其實都沒進她的胃裡，而是全部進了巨龍的肚子。

阿希爾德平時並不愛吃飯，用餐就像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等被威脅不吃會割開他的喉嚨時，他才會勉強張口，皺緊眉頭，表情十分煩躁地咽下那些東西。

陸茜以為他平日呼吸些空氣就飽了，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巨龍的食量有多恐怖！

和他比起來，原來銀龍那誇張的胃口也不過是小鳥級別罷了，魔女想。

回去的路上，陸茜坐在巨大黑龍的背脊上，她和幽靈系統聊著團聚的悄悄話。

「宿主，」九尾狐系統還是習慣於叫她宿主，它塞了一根尾巴在她手心搖晃，仗著黑龍聽不見兩人的對話，它懺悔地表示，「我得跟你說句抱歉，我沒想到會讓你攻略這麼一個大變態！」

「真的很抱歉！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小魔女！」

它鄭重地說道。

陸茜卻搖搖頭，「我應該向你道謝；因為有他在，我才懂得了喜歡一個人的感受，獲得了真正的幸福。」

至於伴侶的一些小毛病，那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愛一個人卻只願意接受他的優點，抗拒他的缺點，那一定不是愛，只是為了打發時間的玩樂罷了。

她反問幽靈，「你在他的尾巴里待得好嗎？能量收集得怎麼樣？有受到魔鬼詛咒的影響嗎？」

「……一點都不好qaq！！！」

九尾狐系統熱淚盈眶地想要這樣大聲訴苦。

它最近總頻頻升起幾尾巴抽死自己的想法，曾經有這樣可愛溫柔的宿主，它不去珍惜；反而從她的胃袋裡逃竄出來，現在綁定了一頭惡毒恐怖的大魔王黑龍，擁有再也看不見光明的未來，它真的想一頭撞死自己！

「我好極了，他對我很溫和，很……很仁慈！」

和黑龍簽訂了許多喪狐辱狸的不平等魔法契約，其中一條就包括決不允許在魔女面前詆毀主人，只准誇獎！

於是幽靈九尾狐只能憋恨地說，「你愛著他，但同樣愛你自己，愛其他人，所以他體內的能量也是剛剛好夠用的。」

不至於像在魔女體內，黑龍那龐大到無底線的愛意快要將它淹沒吞噬；新宿主平時的內心彷彿一灘枯竭的涸水，乾涸冰冷至極，可哪怕只是看到魔女的一件小物，輕輕喚她一句名字，系統都能感到一股由衷的喜悅從內心迸發而出，它從未在任何宿主那裡體會過這樣濃烈至死的愛情。

「那個，宿主，」幽靈九尾狐沉默了一會，最終，它別彆扭扭地說，「如果，如果他平時叫你的名字，喊你「茜茜」，你聽見了，那個時刻也有空閑的話……」

「你就回他一聲吧，」系統告訴她，「或者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他就真的，真的感到很幸福了。」

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