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一夢十年

由於做賊心虛，直到深夜，展白才偷偷的溜回家，屋子是不敢進的，誰知道要是那個女人看出了些什麼，會不會對自己一頓痛打呢。

想到這，展白直接就到了旁邊的靈田之中，其實在這裡還有一方草棚，一般是用來白天看護靈田時候遮陽用的，不過現在也只能在這裡湊合一個晚上了。

由於今天第一次使用夢魘占靈術，對jīng神力消耗極巨，又跑到下品堂，身心疲憊的展白，剛剛躺下，困意就濃濃的襲來，片刻的功夫，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

「咦！」睡夢中，展白突然輕咦一聲，沒想到，今天晚上，自己又出現在了那奇怪的夢境之中。靈魂依附到了陸迪的腦子裡。

依舊是新手村的村口，只不過現在陸迪的形象，又豈是一個狼狽邋遢所能形容的。

全身的衣衫早已經失去了原來的sè彩，散發出濃重的餿臭之味，一頭污濁不堪的頭髮下黑黢黢的臉上，更是鬍子拉碴，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面目，身形枯槁，哪裡還有人形。

「這是何苦來哉。」展白搖了搖頭，他甚至有些後悔，那天告訴他擬劍士的修鍊方法了。

展白不知道陸迪保持現在的狀態多久了，但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此時的陸迪，心中無喜無悲，酸澀的眼睛更是布滿了血絲，可即便如此，還是盯著手中的破劍，宛若石化了一般。

嗡……

就在這時，一道劍鳴之聲，尖銳的響起，只見陸迪從未離手的那柄破劍，竟然劇烈的顫吟起來。

劍身的顫抖越發的激烈，似乎想要脫離陸迪的掌控，可陸迪那隻皮包骨頭的手掌卻是穩如磐石，一動不動。

乒呤乓啷。

終於，質地低劣的破劍，再也無法承受這種高速的頻率，頓時間化為齏粉，灑落一地。

劍碎了，夢醒了。

陸迪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眸緩緩的恢復了清明。

「你來啦。」陸迪的聲音嘶啞晦澀，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沒說話的緣故，吐字也變得很不順暢。

展白沒有回答，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地上的那一灘劍屑之上。

「這、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啊。」良久，展白才呢喃的說道。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已經領悟了劍形魄。」陸迪的話中充滿了強大的自信。

「可、可這才多久啊，幾天而已，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啊。」這才是展白最震撼的原因，以他的見博，暮煙大陸有史以來，資質通天的劍修，也足足用了五十多年，才領悟了形魄的啊。

「幾天么？」陸迪滿臉的疑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那段rì子里，他所有的身心都在手中的破劍之上，對於周遭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記憶，時間更是沒有了概念。

「年輕人，你說什麼胡話呢，你這一坐就是十年，知不知道。」不知何時，陸迪的身前多一個身穿粗麻衣服的老者，手中端著碗稀粥。

「十年？」陸迪懵懂的重複了一句，腦子一片混沌，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這十年裡，不論風吹雨打，你就一直這麼坐著。若不是這裡的左鄰右舍好心，給你送些吃食，恐怕早就餓死了。」老者也不嫌棄陸迪身上的味道，就那麼席地坐了下來，將稀粥放到了陸迪的面前。

「吃吧，年輕人。現在你終於醒過來了，老朽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年輕人，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凡事都要想開些，不要誤入了魔障啊。」老者顯然以為陸迪是受了什麼打擊，才變得如此渾渾噩噩。

陸迪並沒有解釋，端過稀粥，兩口就喝了下去。

「哎，如果你今天再不醒，rì后怕是也沒人給你送飯了。」老者突然嘆息，無情歲月留下的溝壑般皺紋的臉上掛滿了憂愁。

「這是為何？」陸迪抹了抹嘴問道，看起來十年裡，自己沒少受人的恩惠，現在別人有難，他倒是不好推卻。

「還不是那些外來之人，一走出村子，就忘了本，看上了這裡的山水風景，說是建什麼幫派駐地，非要我們搬家，不然的話，就準備屠村。現在村裡的年輕人都已經逃命去了，只留下我們這些老骨頭。試想，我們世代生活在這裡，如何捨得，就算是死，也要埋骨於此，方是落葉歸根。而今天已經是那些人規定的最後期限了。」老者的話中滿是絕決之意。

陸迪明白，他話中的外來之人，其實就是跟自己一樣，誤入這裡的「玩家」。

如果這裡真的是遊戲，這種事倒也平常，哪個玩家不想著建幫立派，在遊戲中打下一番大大的事業。

可這是遊戲么？

「老漢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您剛才不也說了么，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一切都會過去的。」陸迪笑著安慰道，但在心中已經下了決心。

「呵，承你吉言。」老者釋然一笑，不管如何，聽陸迪一番話，倒是讓他寬慰了不少。

待老者離開后，陸迪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看來，老者說的真沒錯，自己這一坐就是十年啊，沒看到村口的那顆楊槐都已經成了參天大樹，記得之前還不過只有胳膊粗呢。

「喂，還在么？」陸迪這話，卻是向一直沒開口的展白說的。

「在。」展白心不在焉的應承道。

「想什麼呢？」陸迪問道。

「我想不通。」展白老實道。

「想不通什麼？」

「我明明才兩天沒有夢到這裡，為什麼卻是過去了十年。還有上一次，只不過一個白天的時間，你當時卻說已經過去了三天了。為什麼會這樣？」展白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庸人自擾，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如果世事都有個所以然，那還有什麼意思。」陸迪倒是爽朗。

「你真的領悟了劍形魄？」展白努力將之前的困擾從腦海中甩脫，卻是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他雖然自創了擬劍士，但也只不過是理論上存在而已，又何曾見識過。

「哈哈，到時，你就相信了。」陸迪沒有解釋，現在眼前不就有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么？

「我倒想看看，十年的時間，那些人都有了多大的提高，竟然出息到欺負這些老弱病殘的份上了。」陸迪眼睛猛得睜開，散發出凜冽的寒光。

十年觀劍，劍碎人醒。

但劍真的碎了么？

真的碎了，那滿地的劍屑就是明證，可在陸迪與展白的心中，卻知道，劍其實並沒有碎，而是深深的刻印到了靈魂深處。

何為劍形魄，其實就是脫去外在糟粕后留下的那一抹最jīng純的本質。

一夢十年，一遇風雲便化龍。

陸迪在這片劍獄大陸上銷聲匿跡了十年，現在是時候出來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