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更大的權
林初目光平靜，她望向蔣公，認真的點了點頭。
她確定自己要做這件事，就算先生不同意，她也不會回頭。
蔣公了解林初，自然能看出來她的意思，只是他心裡有些擔憂，眼下還不知道他們的對手是誰，不能貿然行動。
知曉她一路走來不容易，眼下對權利的渴望達到了極點，蔣公深思過後，決定壓一壓她的勢頭。
急躁，誤事。
蔣公沉聲道：「林初，你以為這條路很容易么？這件事情說說就可以做到么？這可是關乎江山社稷，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林初，你能擔的起這個擔子嗎？」
「我可以！」林初信誓旦旦，想起這一路的艱辛和死去的人，她眼中帶出戾氣來。
蔣公一看就知道林初現在瞧著冷靜，其實還是怒氣上頭。
「你不可以。」蔣公否定林初，他神情慍怒，林初第一次從蔣公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那是失望，是生氣，是憤怒。
林初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為何先生不支持自己？
明明先生教她讀書，教的都是四書五經，韜略謀划，馭人之道。
蔣公鮮少對林初動怒，但是在這件事必須要慎重，這不但關係到他們這些人的生死，更關係到天下百姓。
蔣公雖未出仕，但他心繫天下蒼生，希望能讓大燕子民富足和樂。
可，林初又何嘗不是這樣？
她有些著急，「先生，如今各方戰亂，百姓們民不聊生，王侯貴族之間互相爭鬥，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既然都要犧牲，為何不求一個清明盛世，而要在這攤淤泥中，自取滅亡呢？」
林初沉聲質問。
蔣公反問林初，「你怎麼就肯定憑你一人之力，就能換來清明盛世？」
「我……」
蔣公打斷了她的話，「林初，古往今來，就沒有女人能當皇帝的例子。」
林初皺眉，「先生，我是男是女，這般重要麼？」
「當然，女子之身走這條路，困難險阻遠多於男人，世家大族甚至平民百姓都不會認。」蔣公語氣沉沉，「甚至，你若是登位，李驍該如何？」
林初語塞，半晌，她有些無力的說：「可是先生，唐有武后登基，為何我就不能？」
她捂住臉，語氣痛苦，「先生，當陳妍兒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無能為力；寶兒慘死，我更是什麼都做不得。」
「這段日子發生太多的事，我被逼的毫無還手之力，歸根結底，是因為我手上沒有權利，我想要權，只為護親友平安，只為百姓能有果腹的糧食，蔽體的衣衫。」
林初眼睛發熱。
蔣公聽著，心頭很是觸動。
他早就知道林初志向遠大，但沒想到她竟能想到這麼多。
又聽林初說道，「先生，我曾經信奉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從一介獵戶女成為四方鏢局的東家，很多時候，我都是被動的，我最初只是想養活我娘和弟弟妹妹罷了。」
「但從邊城一路走來，我的敵人甚至面都沒露，就把我打的節節敗退，我才意識到我所獲得這些在真正的龐然大物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林初抬頭，眼神堅定的看著蔣公，「先生，我想要權，想要更大的權！」
林初的氣勢有些迫人，連蔣公都有些被鎮住了。
良久，蔣公嘆息道：「帝王之路，乃是鮮血與白骨鋪就的，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在邊關多年，應該知道邊將的戰績功勞，是多少百姓的命換來的。」
「帝王之路，更是充滿陰謀詭計，總有人比你手段毒辣，比你心狠，比你冷血，你有幾分把握能壓住他們，讓他們為你做事？」
蔣公是在提問，也是在點醒林初。
林初啞然。
蔣公又說：「林初，你已經不小了，做事情不能全憑自己一腔熱血，要三思，要慎重，要未雨綢繆，要思前想後。」
林初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好。
先生說的對，她連這次對付他們的人都不知道是誰，帝王之路太遙遠，她首先要將這些人全都一網打盡。
光是這一件事情，就需要布置很長時間。
林初攥緊了床單，她有些不甘心，也有些無力：「先生，在來之前，我已經做了部署……」
話說到一半，她頓住。
其實，她並未部署妥當。
兵力？金錢？勢力？
她都沒有，唯一能靠的就是四方鏢局和陳承洛的護衛。
可惜，在這次的敵人面前，這兩樣都拿不出手。
「林初，人要學會藏拙，你已經離開邊城，就該懂得斂起鋒芒，尤其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你需要靜觀其變，低調行事，對你，對李驍，對所有人，這才是最好的部署，你明白嗎？」蔣公苦口婆心。
林初點點頭。
確實需要低調，她不能像是王寶風那般，佔領一處就稱王。
先生說這些話，是在提點她？
林初一喜，「先生，你……」
蔣公嘆了口氣，「誰讓你是我看重的人呢，你想做的事情，我自會為你籌謀，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藏拙。」
林初用力的點點頭，蔣公這才鬆了口氣，「等你傷好了，記得去抄寫《中庸》，好好學學裡面的處世之道，對你有幫助。」
「是，先生！」有了蔣公的同意，林初心中更是有了底氣。
蔣公的態度柔和了下來，「你想要走的話，金錢，兵力，勢力，民心，天時地利與人和，缺一不可，有些人可為，有些要看天意。」
他伸出手，指了指老天爺。
林初笑著說道，「我只知道，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她銳利耀眼，卻讓蔣公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林初，前途無量，將來必是有大作為的人。
蔣公沉聲道：「等到了塗州以後，咱們從長計議，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要穩中求勝。」
「一切全聽先生的。」林初恭敬行禮，蔣公這才露出笑容。
看到蔣公笑了，林初這才慢聲承認自己的錯誤，「是我衝動了，若不是先生點撥，我還不知道要錯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