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魚上鉤

第二天一早，黑川凜心情很好地做了早餐。

當然，只是最簡單的牛奶和果醬麵包，雞蛋還是水煮的。

「凜，謝謝你的禮物。」柯南一臉的精神奕奕，看起來昨天的打擊已經消除，又重新振作了，不愧是主角。

「有事給我打電話，號碼已經存好了，上課不準玩手機。」黑川凜隨口吩咐了一句。

「知道了。」柯南坐在餐桌前，兩條腿太短夠不到地面，一晃一晃的。

原本他還在想怎麼讓監護人同意自己買手機，不料還沒開口就達成了目的，相比之下，他可以忽略那個粉粉嫩嫩的兒童專用外殼。

「對了，明天阿笠博士帶我們去露營，晚上我不回來了。」他又說了一句。

「明天？」黑川凜一愣，狐疑道，「你們不上課嗎？」

「明天周六啊，當然不上課。」柯南奇怪地看他。

「！！」黑川凜沉默，「今天周幾？」

「周四。」柯南立刻回答。

「……」黑川凜抽了抽嘴角，不帶希望地問道，「昨天呢？」

「周日。」柯南一臉擔心，似乎想湊過來摸摸他的額頭有沒有發燒，「凜，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對？」

「我很好。」黑川凜冷漠臉。他只是再次深刻體會了一遍那種只想崩了這個混亂的時間線的暴躁。

昨天周日，今天周四，明天周六，偏偏眼前智商超人的假小孩還回答得一本正經，彷彿自己才是個日期都記不清楚的弱智。

「凜，你真的沒事？」柯南關心道，「你是不是第一次看見屍體，所以昨晚沒睡好？」

「說得好像你經常看見屍體似的。」黑川凜沒好氣道。

「……是看見過幾次，跟小五郎叔叔出門的時候。」柯南小聲反駁。以前作為工藤新一，看見的屍體更多。

「趕緊吃完，我要去警視廳做筆錄，正好捎你去學校。」黑川凜拿起一片麵包堵住了他的嘴。

「嗚嗚……」柯南鼓著腮幫子，眼神哀怨：所以，果然是你自己怕屍體吧！還不讓人說！口是心非的大人！

黑川凜開車把柯南送到校門口，徑直來到了警視廳。

來接他的是比較熟悉的高木警官：「黑川先生，真是麻煩您跑一趟了。」

「沒關係，趁著記憶還清晰，早點開始吧。」黑川凜的神色很溫和，接過高木遞過來的茶杯，還向匆匆出門的白鳥和千葉打了個招呼。

「那我們就開始了。」高木的神色嚴肅起來，打開警察手冊，拿起筆準備記錄。

黑川凜重新把昨天事複述了一遍，其實他能說的不多，今天也就是走個過場。

「感謝您的配合。」高木合上本子，又嘆了口氣。

「昨天沒找到可疑的人嗎？」黑川凜問道。

「沒有，整個米花酒店有硝煙反應的就只有第二個死者，彈道分析也吻合，他應該就是殺死中島的兇手，但是……」高木一臉的愁色，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殺死第二個死者的方式太離奇了，兇手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

「可以從第二個死者的身份入手試試？」黑川凜提醒。

「我們已經查過了，但這個人完全找不到任何線索，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高木答道。

黑川凜微微點頭，看起來龍舌蘭似乎沒有明面上公開的身份，那對他來說是件好事。死者身份不明、沒有苦主、找不到兇手——等警察再找上幾天沒結果，也就不會關注這個案子了。

「說起來，那兇手還真是仔細。」高木感慨道，「別說死者身上了，就連那根兇器的鋼絲上也沒有找到任何指紋，被擦得乾乾淨淨。」

「也許是帶著手套呢。」黑川凜接道。

「這不可能的。」高木乾笑著解釋，「用鋼絲插進人的太陽穴，那需要很大的力量，手套會打滑，影響發力。要是帶著手套還能插進去，這不是人吧哈哈哈。」

「其實……不帶手套，也未必會留下指紋。」黑川凜一臉認真。

「哎？」高木愣住了，隨即急急地問道，「黑川先生，你說的是真的？」

「很簡單，就像這樣——」黑川凜順手拿起一支筆，曲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把筆夾在中間，大拇指抵住筆的一頭，作勢做了個插的姿勢，「看，不會接觸到指紋部分。」

「……」高木的表情很僵硬，好一會兒才道，「黑川先生是開玩笑的吧？怎麼可能有人能做到用手指夾著鋼絲還有這麼大的爆發力……」

「哦，就是書看多了，隨便想想。」黑川凜很無辜。

明明我說的就是實話，是你們警方自己不信的。

「總之，今天麻煩了。我……」高木站起身，剛說到一半，辦公室門口探進來半個身子，一個青年打斷了他的話，「高木，我剛看到佐藤警官像是在找你。」

「現在？」高木為難地看了黑川凜一眼。

「沒事，我正好要去走訪，可以送這位先生出去。」那青年立刻說道。

「那麻煩你了，綠川。」高木鬆了口氣，回頭道，「黑川先生，這位是我們隔壁搜查二課的警官綠川遙，剛剛調動過來的，您以前沒見過。「

「你好。」黑川凜點點頭，看著那個名為「綠川遙」的青年，眼底浮起一絲興味。

「黑川先生，請多指教。」綠川遙的聲音很好聽，自帶一種春風化雨的氣質，能讓人心情平靜下來。

「不敢。」黑川凜笑笑，和他並肩往外走去。

綠川遙？他不記得有在主線劇情里看到過這個人，不過，印象中對付智能犯罪的搜查二課，似乎就天天追著基德跑了，除了中森銀三警部，其他都是龍套臉。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然而綠川遙卻像是對他很好奇似的，眼角的餘光不住地瞟過來。

「請問，綠川警官，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黑川凜突然問道。

「啊、沒有。」綠川遙趕緊扭頭，直視前方。

這回，輪到黑川凜打量他了。畢竟，被看了，看回去也很正常嘛。

距離近了，他更加確定了一件事，不由得興趣大增。

他發現，這位綠川警官，呈現出來的，居然不是自己的真面目！並不是柯南世界里貝爾摩得、怪盜基德那種能把自己變成另一個特定人選，完全不科學的易容技術，而是更接近他使用的化妝技術。

易容改裝對他的職業來說，是必備技能。如果是他來做，一點兒破綻都不會有，甚至能防撕防水，而不是像這位綠川警官，仔細看能看到一點耳根后不同的膚色。

當然，騙過普通人已經綽綽有餘。

可是，最讓他感興趣的是，這人的化妝術，和自己如出一轍。

要知道，化妝這東西，使用的材料、手法、技巧，每個高手都有自己的習慣，就和畫家們的畫風一樣鮮明，在內行眼裡一目了然。而綠川遙的化妝術，分明帶著「黑川凜」的強烈個人風格，若非手法有些生疏，簡直讓他覺得，這是他自己做的。

沒有偽聲，聲音是真的，年紀應該也是真的，而化妝最難改變的就是眼睛。這個青年，有一雙很有特色的貓眼，隱約帶著幾分熟悉。

然而，一個搜查科的警官，用假面示人，用的還是他的技術？

簡直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得……讓他想把這張臉摁進某種溶解性液體里去呢。

「說起來，綠川警官準備送我到哪裡呢？」一片沉默中，黑川凜開口道。

「停車場？」綠川遙想了想，回答。

「……」黑川凜無言以對。

居然還認真回答了？

這時候，地下停車場里除了他們，並沒有別人。

黑川凜敏銳地瞥了一眼身邊的人，捏住了袖口的刀片。

剛剛離開警視廳的一瞬間，綠川遙周身那種溫和舒服的氣質一下子冰冷起來，帶著尖刺，雖然沒有殺氣，但那一閃而過的惡意也足以拉響他心裡的警報。

「昨晚的簡訊，你沒回我。」綠川遙停下了腳步。

黑川凜心底一震，臉上還不動聲色，嘴裡應道：「換號了。」

「我想也是。」綠川遙明顯對「換號」這個理由並不驚訝，「今天在這裡看到你，我一點兒都不奇怪。」

黑川凜只覺得頭疼，系統給他設定的這個身份在搞什麼鬼，怎麼會有這麼多不清不楚的關係？

「本來是想告訴你——」綠川遙繼續說下去。

「XXXXXXXXXXX，我的新號碼，把昨天的信息再發一遍。」黑川凜揮手制止了他的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好。」綠川遙點點頭，毫不留戀地轉身走去，那種冷漠，和之前的溫柔簡直判若兩人，而且連掩飾都沒有。

黑川凜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沒有發動車子，透過擋風玻璃看著青年離去的背影，思考了一會兒，呼叫了某個被他靜音了很久的系統：

【我在柯南世界的過去，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還是僅僅是你將虛假的記憶植入了所有人腦中？】

【對這個世界所有人來說，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都是真實的。】

黑川凜臉色微沉。他不信任系統，何況系統的解釋一直是曖昧不清的，到處都是陷阱。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微微一震。

他拿出手機，果然看到一封未讀簡訊，隨即挑了挑眉。

第二條魚上鉤，雖然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而這封簡訊，就像是包在禮物外面的殼子，只要拆開，就能看見想要的答案。

【怪盜基德下一個目標大概率是將要在米花博物館展出的黑暗之星。——Scotch】

黑川凜的目光死死盯著句末的單詞，以至於連簡訊中包含的大量信息都無暇分析。

Scotch。

蘇格蘭。

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