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第111章 第111章

阿朝早就打算好了,這種事肯定不是一次就成的。

她一個凡人,褚無咎一個妖魔,倆人是天差地別的體質,一次就中太假了,最少也得弄個三五次的。

阿朝是個下了決心就一猛子往裡扎的人,這件事也不例外,她很積極地纏褚無咎。

褚無咎的態度…就很莫名其妙。

真成事之後,她和褚無咎的關係緩和了許多,褚無咎終於不再那麼神經質,動不動就要恐嚇她警告她一下讓她老實安分,上次她在骨窟不痛快,故意搞他,他臉色陰沉得要命,可約莫有點怵她再大庭廣眾來一次,後來也沒把她怎麼樣。

他們倆的關係變變扭扭融洽起來。

但褚無咎是從來不主動的,天天垮著張六親不認的冷漠臉,好像是怡紅院的清冷絕色花魁、她就跟個滿腦肥腸的鄉下土財主流著哈喇子垂.涎他,阿朝每次都得纏著他軟磨硬泡,要泡好久,他才極為勉強、半推半就躺下去,半程中他也緊蹙著眉,攥得手背青筋浮出來,像極其忍耐,阿朝都早不疼了,他還一副疼得厲害,矯情得很,不知道還以為是他天天被欺負一樣。

阿朝最初還很鄙視他,但直到這麼幾次之後,阿朝才有點明白過來,他居然不是裝的。

上次不是她的錯覺,狐狸和人不一樣,真有根骨頭的。

這是什麼構造道理且不多說,但她肯定是受不了,褚無咎也一直沒說,但他從和她第一次開始,都是先自己把裡頭細骨碾碎。

這也不是阿朝問出來的,還是她有一次自己好奇,悄悄摸索琢磨出來的。

發現這點后,阿朝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這簡直酷刑啊。

阿朝再想整他,臉皮畢竟也沒那麼厚,也有點捨不得,後來就不好意思纏他了,決定要不就夠了吧。

但她這動靜太突兀了,之前纏他那麼緊,突然就不纏了,晚上睡覺之前也不再動手動腳挨挨碰碰,重新變成個規矩的正經人,這太明顯了,帝王很快就敏銳察覺到。

他的臉色並沒有變好,反而更難看了。

這天晚上,阿朝泡完澡換好睡裙,一出來看見榻邊的落地燭燈亮著,帝王倚在靠枕看書,不是阿朝的言情小話本,是那種一看就很荒敗古老的手卷,鬼知道他總在研究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低著頭,視線淡淡落在手中的書卷上,漆黑的頭髮披散在身上,中衣微微敞出,隱約露.出蒼白緊.實的肌.理,比綢布更細.滑溫潤。

……好吧,他雖然是個神經病,也是個大美人的神經病。

阿朝咂巴咂巴嘴,不敢多想,掀開被子一角鑽進去,把自己團成一團準備睡覺。

她剛把自己團到一半,就覺後面一涼,後背被子被猛地掀去,她被拽著后衣領提起來。

阿朝懵懵抬頭,對上帝王冷冰冰的眼神。

「你提拎我做什麼。」阿朝踢了踢腿:「放開我,我要睡覺。」

帝王看見她還想反抗,臉色更陰沉了。

阿朝聞到四周香氣突然變濃了,她最近已經有點適應這味道,所以稍一變化她立刻就感知到。

妖獸的氣味分泌受情緒影響,包括暴怒、恐嚇、發.情期…還有他故意的。

阿朝感覺自己臉不自覺開始發熱,她終於明白過來,連忙抓住帝王的手:「陛下,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帝王慢條斯理抽回自己的手,居高臨下看著她,表示自己沒興趣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他覺得她真當他脾氣太好了,想玩的時候硬扒著要上,玩了一陣失去興趣,扭頭翻臉就想跑。

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阿朝感覺臉上已經開始滲出汗,心跳動得越來越急促,她趕緊蹭過去,手討好摸了摸帝王的胳膊:「陛下,我,我真不是,我是…我是心疼您呢。」

「…」她貼到帝王耳邊,小聲說:「我都知道了,我不想您那麼疼。」

帝王頓了下,垂眼看著她真誠溫潤的眼眸。

「我之前不知道…怪不好意思的…」阿朝又去勾他的手,磨蹭勾他修長的小拇指,小聲說:「您忍了那麼久,是不是很疼…肯定很受罪…」

帝王半闔著眼,不置可否,但冰冷的臉龐漸漸和緩下來。

阿朝鬆口氣,以為這事就這麼過了,但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聽見他冷淡一聲:「只是一時罷了,你一身凡胎凡骨,被我一點點養開,等過些時日,你能受住,自然就不必如此。」

阿朝呆了呆,沒反應過來。

她扭頭看他,他仍闔著眼,輪廓冷峻,神容清冷,眉宇卻有著妖魔的極盡艷麗靡異。

……阿朝覺得,她可能沒有理解錯。

他是在譏諷她不爭氣,嫌她磨磨嘰嘰,害他直到今天還得忍受此等天大委屈,真是豈有此理!

啊這…

阿朝遲疑半響,小聲說:「陛、陛下說的是。」

「…那、那陛下…」阿朝吞吞吐吐:「那臣妾對不住您,要不今晚還得讓您忍一忍…?」

帝王冷笑,仍閉著眼,看模樣是一句廢話都懶得和她說。

…但這是不是形同默認。

阿朝無言,試探地伸出手臂勾住帝王的脖頸,他沒有任何反應,阿朝咬了咬他耳朵,順著親到耳頰,然後往下親鼻.梁和嘴.唇。

阿朝亂七八糟親完一圈,他的臉也敷上薄薄的紅,空氣中的香氣愈發濃重,阿朝邊親邊輕輕推他心口,他慢慢躺.倒下去,闔眼很低的喘。

阿朝看了看他,小心翼翼說:「我、我掰了…」

帝王掀起一線眼睫,冷淡又慵懶瞥她一下。

阿朝吞了吞唾沫,一狠心用力掰,他不言語,卻壓抑著體內力量的自發抵抗,倏然一脆聲響,他臉龐猛地抽一下。

阿朝覺得自己像個屠夫,超級殘忍的那種。

她連忙過去安撫親親他,他推開她的嘴,聲音低啞而冷漠:「不夠,再掰。」

阿朝不敢下手了。

太狠了,太狠了。

她哆哆嗦嗦下不去手,帝王蹙著眉,冷冷看她一眼,拂開她的手,伸手過去乾脆利落掰斷。

阿朝嚇得抖一下。

帝王眉頭蹙得更緊,心口起伏几息,閉著眼低聲命令:「上來。」

阿朝,阿朝只好聽話。

這個確實挺特別的,阿朝最近也不咋疼了,感覺也還行,但她其實不怎麼貪這個,反而是褚無咎,她低頭好奇瞅著褚無咎側臉閉眼顴骨緊緊咬起的樣子,覺得他肯定很疼,但這麼疼他為啥還願意,好像還挺積極,她一不纏著他還生氣,所以這麼看來,是不是感覺應該也、也還行?

…這樣都可以嗎?骨頭都斷了不得疼死。

唉,阿朝心想,男人真是太奇怪了,她還是快點,趕緊把長生珠揣出來吧。

——

阿朝悄悄搞了兩根簽子,迷信地佔卜一下,終於算出一個吉日。

阿朝手裡有些早年不知什麼時候留的亂七八糟的醫書,裡面有一點關於妖魔繁衍的知識,她早早熟讀了幾遍,大致套在凡人身上,在吉日前一兩個月,就開始陸續準備假象。

比如愛吃比較生鮮的、靈氣充沛的東西,比如脾氣更暴躁,比如更嗜睡……

她做戲就做完全套,對褚無咎也有意識的逐漸冷淡起來,褚無咎察覺到,臉色當即又不好看,甚至有一天晚上故技重施,等著她混亂情迷去哄他,然而阿朝脾氣一下變得比他還差,當時就拽住他伸過來的尾巴扔到旁邊,冷笑譏諷「陛下的尾巴不要亂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一天晚上不被搞就受不了的大色.鬼。」

褚無咎當時的臉色一下變了,直接指著外面讓她滾,阿朝滾就滾,扭頭抱著被褥就跑偏殿去,當天夜裡就聽見轟隆隆聲,好像暴怒的天雷劈下來,她當耳邊風,翻個身團著被子繼續睡。

之後幾天,阿朝就在偏殿睡,一點沒有搬回主殿向君王討饒求和的意思,褚無咎剛開始矜傲地回來過兩次,看見她這滾刀肉的樣子,怒得直接震碎了宣室主殿,阿朝全當沒看見,直接跑回自己屋子,像個準備冬眠食物的松鼠。

又過了幾天,終於到了計劃的時間。

阿朝從被窩裡鑽出腦袋,探頭左看看右看看。

天剛蒙蒙亮,還不到往日她起來的時候,外面沒有一點動靜。

阿朝重新鑽回被子里,取出一顆鮫珠,盈盈微光照亮被窩。

「是時候了。」阿朝深吸一口氣:「開始吧。」

長生珠從枕頭下面鑽出來,面對著她,表情嚴肅起來。

「褚無咎不傻,光是我鑽進你肚子里,是瞞不過褚無咎的。」長生珠說:「我只能融掉你的元嬰,藉助你的靈根放進你肚子里,讓它真像個胎兒一樣慢慢長大,直到有一天元嬰徹底消融,你體內的靈根也被消融乾淨,那個時候,就什麼都瞞不住了,不僅瞞不住,你還將徹底失去修鍊的可能。」

這具身體是凡人的軀體,資質粗陋,可再粗陋的資質也至少是有稀薄靈根存在的,褚無咎願意主動給她採補,滋養她的身體,有朝一日,她未必沒有重新修鍊的可能。

但如果撒這一場彌天大謊,先不提真相暴露的時候褚無咎會怎麼對待她,就等她的元嬰與靈根消失,她就真的只能是個凡人了,甚至連普通凡人都不如,壽命減少,體弱多病。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嗎?」長生珠忍不住問:「真的有必要嗎?其實現在也不錯,褚無咎對你不賴,你之前那麼氣他,他也沒真把你怎麼樣。」

阿朝笑了笑,說:「珠珠,你之前不是最想我離開他的嗎。」

長生珠沉默,半響,嘆一聲氣:「我是覺得,你太累了。」

六百年了,發生了多少事,長生珠陪著阿朝,親眼見證她究竟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眼淚,現在日子,相比起來,已經可以稱得上輕鬆,如果她願意放棄尋找萬寂之海、放棄復活衡玄衍寒霜州那些人,安於現在的生活,對於褚無咎的有些事睜隻眼閉隻眼,就這麼過下去,又怎麼不可以。

世上多少人都是這麼稀里糊塗過下去的,也沒見誰非得執著於逝去的人與事、非得把是非分個明明白白,睜隻眼閉隻眼,讓自己過得輕鬆一些,不也很好嗎。

阿朝笑了,笑了一會兒,卻輕聲說:「珠珠,褚無咎有九條尾巴,只有三條是白的,剩下六條,全黑透了。」

長生珠猛然看她。

「他修建骨窟深宮,用數不清的血肉和死亡去澆灌去那些妖魔骸骨,不僅把它們當作鎮守江山的傀儡,也在用它們修鍊,維持修為。」

長生珠一震,震驚看著她。

「他的大乘期是不完整的大乘,他沒有突破那道坎,他變成了妖魔,從那一刻起,魔的冷漠與癲狂已經侵蝕了他屬於人的心智,晚上我們躺在一起,他摟著我,可我知道,他心裡沒有什麼溫情的波動,他的心壞了,他永遠成不了聖了,他永遠當不了一個賢明大德的聖人了。」

他再也無法以仙神聖人的榮光登上九重天了,他只會,慢慢的、無窮止地墜落下去,墜進無盡地獄里。

她停下來,停了很久,聲音有一絲哽咽:「…珠珠,我不知道,當那些妖魔傀儡徹底復生,降臨人間,會發生什麼。」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敢去深想。

難得糊塗,難得糊塗。

可她該怎麼忘記師尊含淚望著她死去的模樣,忘記寒師兄最後低低喚她那一聲「師妹」,她又怎麼忘記曾經那個冷淡卻仍然有著人情味的少年,變成如今這深不可測漠然可怕的妖魔君主。

她忘不掉。

她不能糊塗,不能睜隻眼閉隻眼,不能安於這脆弱的溫情與閑適,誰都可以動搖,但她不可以,她要清醒、冷靜、孤注一擲,在巨大的災禍降臨人間之前,竭盡全力改變這一切。

「來吧。」阿朝抹了抹眼睛,看著長生珠,張開手臂,露出平坦的肚子。

她破涕為笑:「珠珠,來吧。」

——

這一天,宣室殿偏殿的娘娘起得格外晚。

等到了快中午,宮人們奇怪又惶恐,小心翼翼掀開帷帳,就看見娘娘坐在床邊,臉色蒼白而平靜,卻溫和說起毫不相干的事:「我聽說光鸞殿又被禁足了,放她出來吧,還有長羅公子,你們派人去將他請出昭獄,送回家中,送去上好的補品與賞賜,請長羅家安心。」

「還有,請崑崙的霍掌座、與幾位長老往帝都來一趟,我很思念他們,想見一見他們。」她說:「誰若是問起來,就說,是我吩咐的。」

長羅氏的事,可是陛下之前親口下的旨意!更何況崑崙之名,是內廷無人敢提的禁忌!

宮人們惶恐萬分,不敢照做,可又不敢不照做。

不到半個時辰,腳步匆匆在門外響起,呂總管臉上滿是慌亂與壓抑不住的急躁,他緊皺著眉,一進來就看見少夫人在不緊不慢吃飯,她穿著舒適鬆快的襦裙,鬢髮只簡單別著兩支素簪,一派氣定神閑。

最近陛下與少夫人不知為何吵起來,宣室殿都被毀了,陛下根本不回來住,少夫人也不低頭,呂總管夾在其中兩頭受氣,勸又不敢勸話也不敢多說,還絞盡腦汁想著怎麼安撫帝后關係,就又聽說少夫人這裡作起了大妖,聽見消息的那一刻,他差點當厥過去,匆匆忙忙就趕過來。

「娘娘!我的姑奶奶!」呂總管急得滿頭冷汗:「娘娘啊娘娘!之前是怎麼說的!您怎麼能叫崑崙——」

「呂大人。」

呂總管話剛開了個頭,就被清柔的女聲打斷。

呂總管錯愕抬頭,就見娘娘從容含笑看著他,她不急不緩說:「今天早晨起來,我突然胃裡很不舒服,乾嘔了幾次,也沒吐出什麼東西。」

「??」

呂總管茫然看著她,還沒反應過來:「娘娘可是病了?病了請太醫就是,但這崑崙之事您萬不能——」

阿朝抿著唇笑,搖了搖頭。

呂總管就看見她放下筷子,那隻白皙柔軟的手,慢慢垂放在腹部。

「……」

呂總管看著她手放的位置,半響,突然像是一股電流從頭頂竄到後腳跟,他瞪大眼睛,嘴唇都開始哆嗦。

呂總管用前所未有小心翼翼顫抖的聲音:「娘娘、娘娘的意思是…」

阿朝笑了笑,摸了摸肚子,感受著裡面一團小小的鮮活的生息。

「我也不敢確定。」她彎起眼睛:「叫太醫來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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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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